第一卷,夢裏不知身是客 第三十一章 四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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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四皇子
    “殿下。”一個中年書生說道:“皇後的心思,再明了不過了。隻是,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此人名叫齊伯仁,乃是齊履謙的幼子。與其他人不同,齊家乃至於紫金山一脈,對於參與奪嫡,是主動入局,乃至於全力參與進去的。這不是他們利欲熏心,實在是無可奈何。
    在武宗末期,郭守敬,馬亨,等紫金山一脈的大臣,都在政事堂之中。但是隨著武宗一朝的落幕。再加上這些人年紀也大了,陸陸續續凋零了。特別是郭守敬這位三朝元老。也在數年前駕鶴西去了。
    齊履謙雖然作為郭守敬的弟子,但他的能力與影響力根本不能與老師相比。麵對各方麵步步相逼的局麵。齊履謙無能為力,他甚至擔心,在他死後,紫金山書院,要從四大書院之中除名。
    從大魏開國以來,一直活躍在政壇上的紫金山一脈,蕩然無存。
    這不是他所能接受。奪嫡失敗的結果,大抵也是如此。最多再加上他父子的性命而已。對於某些人來說,總有一些東西是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正是有這樣重量級人物的公開的表態。四皇子在朝廷之中的分量不一樣。
    太子在的時候,四皇子已經是這樣了。而太子一去,四皇子更是與其他皇子有著不一樣的分量。
    四皇子劉祐義說道:“齊兄,不用客氣,稱呼為宜之。就如書院一樣就行了。”劉祐義的字,也是崇仁帝給起的。出自《中庸》:“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其實在暗示,劉祐義應該親親對自己的大哥她太子要尊重),尊賢你大哥比你強多了。你應該認識到自己的地位)。
    隻是而今太子一去,四皇子這個表字,似乎有些變化了。似乎皇子之中,沒有比四皇子更“賢”了。
    齊伯仁說道:“殿下,禮不可廢。”不過,他也很受用四皇子這種禮賢下士的態度,說道:“以本朝製度,之前陛下將各成年皇子安置在東宮之下,令太子領之,諸位皇子為太子之佐貳。乃是尊太子而親諸王。而今太子之位空缺。諸王在宮,則皇後欲立長孫。令諸王出宮,令太孫獨居東宮,此不立之立也。然皇後到底是婦人,她沒有想過一件事情,那就是陛下之不立長孫,是因為不想立,而是陛下知道,長孫不能令諸王信服,立了,也不過是虛名而已。”
    “反過來,諸位皇子與長孫等人在皆在宮中。出了什麽事情,陛下還有挽回的局麵。但是諸王一旦出宮。奪嫡之爭,就從暗潮洶湧,來到明麵上了。”
    “畢竟,諸皇子在宮中,宮禁森嚴,出入不易,皇後執掌宮禁,可以隨意出入。對諸皇子限製太大了。一旦出宮,蛟龍出海,誰能複製之?”
    四皇子劉祐義說道:“如此說來,這還是一件好事?”
    齊伯仁說道:“好事說不上,僅僅是利弊參半。畢竟長孫獨居宮中,或許他日就是太孫了。對於這一弊一利,臣有兩策應之。”
    齊伯仁說話很精準,雖然外麵有很多人稱呼皇長孫劉以成為太孫。但是在齊伯仁這裏,隻能是長孫。
    四皇子說道:“齊兄請言之。”
    齊伯仁說道:“一策,就是拉攏諸王以對長孫。”
    “秦失其鹿,天下逐之,高材捷足者先得。而今誰為高材捷足者,長孫也。殿下當務之急,應該是不能讓皇長孫成為太孫,雖名分早定,勝負未分。到時候畢竟落了後手。這樣的擔憂,不僅僅是殿下,其他皇子也有。故而,連橫以抗之。以本朝製度,諸位皇子出宮。都應該授官,令宗室羅列朝廷內外,譬如星辰,拱衛王室。而今皇後僅僅提放諸位皇子出宮,根本沒有說授官之事。殿下可為諸位皇子發聲。收諸位皇子之心。畢竟不是任何一位皇子都是有望寶座。殿下也可從其中擇一二用之,一來皇子畢竟身份特殊,有利於陛下行事。二來,也表明殿下親親之道。安陛下之心。陛下所憂心者,骨肉相殘。殿下自然要釋陛下之疑。”
    “好。”四皇子說道:“好一個合縱以抗之。真是讓孤撥雲見日。如此,一來,諸位皇子都出來任職,不出數年,就各有班底。我那侄兒,又怎麽能穩坐東宮。”
    齊伯仁說道:“殿下,臣第二策,就是離間。”
    四皇子說道:“離間何人?”
    齊伯仁說道:“東宮一派,宮中有皇後,二皇子,三皇子為根基,宮外有天水郡王為膀臂,有理學大儒為羽翼,有江南江西一帶的官員搖旗呐喊。看上去遍布朝野,動搖天下,但其中並不是沒有破綻的。”
    “如果東宮尚在,臣就勸殿下,遁入紫金山。專心學問,留盛名於萬世,為學問之王者。然東宮不在,皇後欲立皇長孫。然自古立儲,無非立長,立嫡,立賢。東宮,既長,又嫡,又賢。然後東宮既沒,立嫡者,長孫,立長當為二皇子,以殿下度之,二皇子心思如何?”
    四皇子沉吟片刻,說道:“我這位二哥,我真不知道是何等樣人。隻是為太子的跟班,為人做事,還是很地道的。隻是他心思如何?人心隔肚皮。誰能知之啊?”
    齊伯仁說道:“既然如此,就讓二皇子自己對外人解釋吧。”
    四皇子輕輕一笑,說道:“齊兄,好手段。”他自然知道,不管這一件事情,成與不成。都會讓二皇子有口難言。東宮一派,合起來是龐然大物,是皇帝即便要廢太子,也必須讓京師染血的程度。但是一旦內部分裂。外圍很多人都是無所適從的。
    畢竟,很多理學大儒支持東宮,根本不是因為東宮給了他們什麽好處,而是出於自己的理念,對嫡長繼承製度的擁護。一旦東宮一派內部分裂了。很多外圍的大儒之類,大抵都會脫離的。
    四皇子又與他的智囊團商議一些。這才開始行動。
    別的皇子出宮,很有可能時間要長一點,畢竟府邸什麽的。都是需要安排的。但是劉祐真卻是快得很,還不等劉祐真屁股上的傷好了。就被扔出宮外。
    而且封了一個武功侯。雖然有一個武功縣。但是皇帝以此封劉祐真,依然有一種訓誡的意味,似乎在問:你還亂動手嗎?
    皇子出宮,僅僅封一個侯爵,不出幾代,就會成為平民了。可見皇帝對劉祐真的處罰。
    甚至皇帝這種做法,基本上宣告一個事實,那就是十皇子劉祐真與皇宮大位無緣了。
    代價不可謂不大。
    杜安作為武功侯府家令,七品官。如果不是因為劉祐真是一個皇子,尋常侯爵府是沒有這個官職的。說到底,不過是武功侯府的大總管。也跟著忙碌起來。
    劉祐真趴在床上。杜安給他匯報過,武功侯府的家底。在金錢上,皇帝沒有多虧待兒子。食邑千戶,並在河北,陝西,置辦田產萬畝。又將太行山上一兩個莊園賞賜給劉祐真。
    家底比杜家都要厚實許多。
    不過,杜安覺得劉祐真在政治上的損失太大了。他將這些給劉祐真匯報之後,說道:“殿下,以本朝製度,皇子出宮,都會任官的。一般皇子隻要不是太差勁。或者說著了忌諱,幾代之後,都會變成地方望族。本朝太祖三脈,秦王一脈,太宗一脈,徐王一脈。而徐王一脈最能說明問題,而今徐王本支在東萊,幾乎是當地最大的望族。至於太宗七子,也各有成就。多安置在東北,西北,西域等新得之地,安定遠邊。而陛下沒有安置你的職位。區區一個閑散侯爺,待陛下百年之後,與鄴都一土著,又有什麽區別?請殿下難道就不後悔嗎?”
    劉祐真說道:“後悔什麽?”
    杜安說道:“後悔當日行事孟浪。”
    劉祐真說道:“假如,我當日不如此行事,杜先生而今已經在太原了吧?”
    杜安沒有說話,但也默認了。
    杜安從來沒有想過加入奪嫡之爭中。如果不是劉祐真的非常手段,而今誰都知道他杜安乃是劉祐真的心腹之臣。杜安怎麽會在這裏?
    劉祐真說道:“不管做什麽事情,第一步就是得人。我今日這一點損失又算得了什麽。這樣說吧,有了先生,我才覺得我要做的大事,有一線生機。如果沒有先生。我想要做的事情,連怎麽開始都不知道。”
    杜安說道:“殿下所想的事情,是那把椅子吧?”
    劉祐真深吸一口氣,說道:“既然身為皇子,我說沒有這個心思,估計先生也不會相信。但是我決計不僅僅為了那個椅子,當日先生所言的事情。我每天晚上一閉上眼睛都曆曆在目。南北之爭,文武之間,各種問題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眼前繁華似錦,目下隱患重重。我甚至夢到,各方人馬殺入鄴都城中。三台焚盡,五宮劫灰,祖宗基業,可憐焦土。”
    “我決計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