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夢裏不知身是客 都三十章 聖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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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聖心所在
趙皇後嘴角帶笑,不嗔不怒,卻有一種溫柔且持久的壓力。靜靜地聽著崇仁帝說完。然後說道:“陛下的用意我是明白的。這樣做再好不過了。為了老十的名聲。天水郡王府行刺的名聲,也是可以擔下來的。隻是我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是老十僅僅為了十萬貫?”
崇仁帝的臉色微微一滯。
他而今想想,也覺得不對。
他雖然不覺得自己兒子都是人中龍鳳。但是他對幾個孩子最基本的了解還是有的。
在他看來,他幾個兒子之中,最有出息的就是老大劉祐君。老二劉祐臣不過是老大的跟班而已,沒有什麽獨當一麵的能力。崇仁帝對他們的期望,從名字上就可以看出來。
崇仁帝從小就將劉祐臣當成太子的左膀右臂。根深蒂固的印象,不覺得劉祐臣能為君。而皇孫劉以成,崇仁帝之前還真沒有了解過。這兩位崇仁帝都不是太滿意。
至於其餘皇子之後,崇仁帝也知道,都有心思。畢竟這把椅子在那裏。有心思都正常。
不過,崇仁帝看來,最沒有可能的皇子,老三,老五,老十,老十一,老十二都不大可能。
老三名為劉祐仁,他母親不過一個宮人,難產而死。養在皇後膝下。注定了他的所有資源都依附於皇後皇帝,自然不能與皇後嫡子爭了。
老五劉祐康,隨時是完顏貴妃的兒子,但是胎裏不足,差點沒有占住,這才取名劉祐康。身體原因,根本不可能列入大位置選。
老十劉祐真,一方麵是母族單薄,另一方麵就是年齡小。才十幾歲,算是成年了。但是與幾個年長的根本沒有辦法比擬。至於老十一,老十二。都是年紀太小,根本不可能選他們。
當然了老十三最小,奈何母親是皇後。是嫡子,與尋常皇子是不同的。
剛剛教訓劉祐真的時候,崇仁帝其實已經想到了這方麵,但是他不願意將自己的孩子往壞裏想,比如老十是為他某個哥哥出頭,給太孫身上潑髒水。
而今想來,崇仁帝有些傷懷。隻是他還是決定不去問了。
最少,不是在皇後麵前問。
因為老十是崇仁帝的親兒子,而皇後卻不是老十的親娘,崇仁帝自己會維護老十,皇後是一點也不會。即便崇仁帝決定他查清楚這一件事情,如果老十真是為他某個哥哥打先鋒,他定然要打斷老十的腿。但皇後卻會毫不猶豫地毀了老十。
崇仁帝說道:“小孩子家家,哪裏有別的心思。”
皇後說道:“陛下,孩子都大了。不能總當小孩子看了。”
崇仁帝說道:“我知道,我知道。”
皇後微微一笑,也沒有能再說什麽。但是這種溫柔的攻勢,總是讓崇仁帝難以招架。皇後朗聲,說道:“外麵不要打了。打得差不多了。讓十皇子下去休息吧。”
蘇寶章看向崇仁帝。
崇仁帝一擺手,說道:“讓老十下去,好好反省。”
蘇寶章這才下去安排了。
趙皇後說道:“陛下,老十的事情,不是一頓打就行的。”
崇仁帝說道:“皇後,還不行嗎?孩子都挨打了。”
趙皇後柔柔地說道:“陛下,你總是當我是壞人,我也是一家之母,自然該怎麽管教孩子。如果他現在還小。這一頓打,我也不說什麽了。但是而今老十已經不是孩子了。”
“作為孩子,做錯事了,自己打一頓,外麵的事情,我們做父母的兜著。但是他也長大了。我們也不能兜一輩子了。而且罰孩子,打孩子,就是讓孩子長記性。現在的老十,已經不是一頓打就能讓他長記性的。”
“他再犯事當如何是好?”
崇仁帝聽了,也覺得有道理。他歎息一聲,說道:“你覺得該怎麽辦?”
趙皇後說道:“讓孩子出宮吧。”
崇仁帝說道:“出宮?”
“對。”趙皇後說道:“我知道,你喜歡一家人都在身邊。按理說,皇子成親之後,都要出宮了。隻是你希望他們都你好好輔佐老大,都將他們幾個安置在東宮之中,在老大手下當差。而今老大沒了。兄弟們心也散了。這樣子也不是辦法。”
崇仁帝聽了,歎息一聲,說道:“按你的意思辦吧。”崇仁帝自然明白,趙皇後看似一碗水端平。其實另有用意。
太子在時,皇子住在宮中,住在宮外。並沒有什麽區別。但是而今卻不一樣了。諸位成年皇子全部出宮。那麽留下來就很顯眼了。
留下來的是誰。
是太孫。
本來,太孫在朝野上下有廣泛的支持。很多大儒,特別是理學上下,更是將太孫視為正統所在。再加上太孫獨自留宮。朝野上下,更會覺得聖心已定。會掀起擁戴太孫的風潮。
如果沒有閻複有言在先。崇仁帝或許不會同意。但是閻複言猶在耳,而在老十身上,崇仁帝已經看見骨肉相殘的味道。
崇仁此刻真有敲定儲位之為。
太孫年少。在身邊好生調教,未必不行。
趙皇後聽崇仁如此說。喜出望外,一直保持平靜麵容,也帶出幾絲異色。心中又生了一絲得寸進尺之心。說:“那老十遇刺之事,於我家有損,陛下…”
崇仁說道:“讓我那老丈人,自去處置吧。”
趙皇後見崇仁帝如此說,知道此事己經定下了。也就不再說了。
很多政策,在沒有敲定之前,就已經傳得滿天飛了。
受到衝擊最大的就是皇四子劉祐義。
而今劉祐義三十左右,下頜有整整齊齊的短須,看上去莊重非常。前文說過,崇仁十三個兒子之中,真正有競爭力的人,也就是幾個年長的兒子。而年長的兒子之中。是以二皇子劉祐臣最有背景,但是趙皇後支持太孫,連通天水郡王家也是如此。
往下數,也就是四皇子劉祐義了。
其實,在太子在的時候。劉祐義就顯露出才華來。劉祐義讀書習文,向來不讀第二遍,過目不忘,深得諸位老師的喜愛。最後更是的齊履謙,齊大學士的厚愛。收入門下,成為關門弟子。
齊履謙的大學士是加銜。僅僅是政治上的待遇,卻沒有多少實權。但是即便齊履謙不當官,他也絕對不是可以忽視的人。原因無他,他雖然不是邢台書院的祭酒。但他卻是郭守敬的弟子,是邢台書院,或者從太祖開國以來,劉秉忠,張文謙,馬亨,郭守敬等數位丞相的邢台一派。而今更是整個北方最強大的學派,雖然被理學一直壓著大。成為萬年老二。但是邢台一派,於軍中,於北方各地,影響力都是相當深遠的。
首先,欽天監從來是邢台一派的自留地。水師也是。郭守敬在太宗年間,為水師引航,遠離海岸線直撲杭州行在,得了航海侯的爵位。也是文官之中,少有幾個如河東郡王一般,以文官封侯的存在。
也是因為邢台一脈在,理學雖然是主流,但遲遲不能將自己變成官學。最少沒有國家層麵的蓋章。
也正因為如此,皇帝對劉祐義進行了限製,既然劉祐義喜歡讀書,就讓劉祐義去做一個大儒吧。也避免對皇位進行衝擊。本來在皇帝的計劃之中,將來劉祐義遠在江湖之遠,與太子兄弟得安。甚至劉祐義這幾年很長一段時間,都在邢台書院求學。
隻是太子病故打亂了這一切。
往年,皇四子隻會在冬天過年前後在宮中,當春暖花開的時候,就去邢台紫金山。特別是夏天,因為山中清涼好避暑。隻是今年卻不一樣,而今已經五月,天氣儼然熱了起來。皇四子劉祐義紋絲不動。仿佛皇宮之中沒有去年炎熱了。
其實,就連崇仁帝也知道,這個兒子不好對付。趙皇後明麵是向皇十子劉祐真出招,其實劉祐真此刻還不算什麽。他真正想要對付的乃是皇四子劉祐義。
而劉祐義也是知道。
劉祐義微微摸著自己的胡子,不緊不慢的問道:“母後之意,諸位以為如何?”
劉祐義的個人才能固然讓趙皇後擔心,但是更讓趙皇後擔心的,是劉祐義的智囊團。邢台學派之所以處處被理學壓製,那是因為邢台學派背後沒有一個統一的理論體係。
不管對朱熹有多大的非議,但是朱熹本人無愧於當時最有為的大儒。
甚至邢台學派有很多學生,後來都投入理學之中了,甚至連齊履謙而今邢台學派的代表人物,也是細細研讀過朱子的。
但是邢台學派之所以,能與理學抗衡不倒,也不是沒有緣故的。
治政之學,理財之學,天文術數之學,航海之學,水利之學,刑名之學,醫學等等等。邢台書院的學子,在精通儒學的同時,必有一項擅長。
就如同齊履謙身為郭守敬的弟子,雖然沒有學全郭守敬的本領,單單在數學一道上還是很擅長。
因為理學得勢,明麵暗麵影響科舉,邢台書院學子入仕不暢。有很多人即便考中進士也回本校教書。所以劉祐義此番過來,直接從邢台書院拉了一個智囊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