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夢裏不知身是客 第五十九章 馬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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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好幾方人馬已經到了。
好在劉祐真是皇子,雖然單單以治安司掌司的身份,不過六品而已。但是皇子的身份,讓他有超然的地位。不管誰來,隻要不是他的幾個哥哥,他都是坐在上首。
而今,在這一片少說有一兩百名侍衛,將這裏把守得水泄不通。
人們常說的金鳳樓,其實僅僅是金鳳樓對外營業的建築。
杜安已經知道這一件事情的嚴重性,但是而今卻發現他小瞧了這一件事情。
在朝廷之上,根本沒有人提侯中奎的死訊。似乎這僅僅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殺人案。不足以在朝廷上討論。但是私下裏,宮中侍衛作為外圍封鎖。可見宮中對這一件事情的重視。
第五十九章馬上風
蘇天爵是一個各方麵都能接受的人物。
這也看出了,禦史台一些傾向性。
侯中奎到底是宮裏的人。外廷介入過深,是要犯忌諱的。所以張養浩派出一個各方麵都能接受的人物。
而鄴都府尹衙門派來的人更是杜安的熟人,張起岩。
杜安看著張起岩黑著的臉,就知道,張起岩鬱悶。杜安用腳後跟想就知道,鄴都府尹覺得這事情太難辦了。不想蹚這渾水。故而將這皮球踢給了自己的下屬。
再有一個刑部小吏。僅僅是一個傳話的旁觀的。
幾方坐定之後。
劉祐真說道:“孤來得最遲,讓諸位久等了。先說說案情吧。”
劉祐真說完之後,目光掃過下麵的人,卻見下麵沒有一個人說話。
劉祐真說道:“秦公公。聽說是你先得到消息的。也是最先來到這裏的。然後才通知我們的。難道沒有什麽說的。”
秦公公立即起身畢恭畢敬地說道:“回殿下。奴婢在這裏不是來查案的。”
劉祐真說道:“那你來這裏做什麽?”
秦公公說道:“奴婢隻是奉命封鎖這裏,並將這裏的案情稟報給陛下。”
劉祐真說道:“孤明白了。”劉祐真看向蘇天爵,說道:“蘇大人,可有教我?”
蘇天爵咳嗽兩聲,眼神有些複雜的感情。說道:“殿下,這一件事情,還是殿下自己去查吧。”
劉祐真心中暗怒,說道:“也好,那麽孤就去現場了。”
劉祐真一動,其他人對視一眼,也紛紛起身,跟在這劉祐真後麵。
杜安特地落後幾步,與張起岩走到一起。杜安問道:“張大人。這氣氛有些怪怪的。”
張起岩說道:“大家都在等背鍋的。你們治安司來了。再好不過了。”
杜安一愣,說道:“背鍋?”
張起岩壓低聲音,說道:“侯中奎前日死了。今天才算通知到我們。這天氣這麽熱的。屍體據說保存不好,已經入殮了。這都是那個秦公公辦的。甚至說,侯家子弟有幾個來鬧的。也被秦公公打發了。”
“查個屁。”
杜安看著秦公公的身影,說道:“他是什麽意思?”
張起岩沒有說話。而是伸出一根手指,往上麵一指。說道:“家醜不可外揚。上麵如此看重,難道是真的是侯中奎是河中侯家家主嗎?”
杜安聽了,心中暗暗琢磨。
他更加感受到這一件事情非常棘手。問題是,劉祐真比不上其他皇子,先天有背後的勢力支持。劉祐真什麽都沒有,什麽政治聲望,或者朝中軍中的勢力,都要自己一點點攢出來的。
今日一來未必退得了。二來今後朝廷上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難辦的。難道什麽都逃避嗎?
即便是一個陷阱,也必須要跳進去看看了,更不要說,這裏麵還是四皇子的期望。
杜安輕輕一歎。就不說話。
進入侯中奎死的房間之後,杜安才知道,為什麽這案子讓張起岩發怵,讓這個辦案老手,說查個屁。
的確是查個屁。
這個房間是一個三間大房子,中間隔出來一個裏間,裏間有一座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座小房子的拔步床。而裏裏外外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幾乎能當新娘子的閨房了。
這哪裏是什麽凶案現場了。
雖然,這個時代辦案並沒有專門的辦案流程,也沒有什麽保護現場等條例,但是大部分辦案老手都知道這一點。
這種局麵,已經不能說失誤了。根本就是故意破壞。
劉祐真大怒說道:“誰第一個來這裏的。”
秦公公說道:“稟報殿下,這是奴婢帶人最先進來的。”
劉祐真語氣之中略帶諷刺地說道:“你來這裏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
秦公公說道:“回殿下,不是。隻是侯中奎死的有礙觀瞻,難登大雅之堂,再加上侯家人催促得急,奴婢也就派人收拾了一下。”
劉祐真冷笑一聲說道:“你就是這樣辦案的。或者,這也是宮裏的意思?”
秦公公麵對劉祐真的怒氣,並不生氣,神情甚至沒有一點點波動,說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劉祐真大步走進一邊客房之中,杜安緊跟其後。
秦公公跟上去,三人進了側房之後。秦公公看著杜安,說道:“這”雖然沒有說,但是言下之意,覺得杜安是一個多餘的人。
劉祐真說道:“這是朕的老師。你有話快說。沒有什麽可隱瞞的。”
秦公公低聲向前說道:“侯中奎為宮裏做了很多事情。為陛下送了不少美人。侯中奎死不足惜。但是這一件事情萬萬不能有半點泄露。故而奴婢帶著宮裏的意思過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掃清這些痕跡。還請殿下見諒。”
劉祐真冷笑說道:“難道侯中奎的死因就不查了?”
秦公公說道:“怎麽不查。隻是這是次要的。”
劉祐真說道:“怎麽查,連屍首都沒有了。”
秦公公說道:“奴婢早有準備。”隨即秦公公拿出一張文書,正是侯中奎的屍格。劉祐真拿來看看。他在這上麵不大懂。所以看了也沒有什麽所以然。所以轉手遞給了杜安。
杜安僅僅是掃了一眼,就冷笑說道:“按上麵的說法,直接以馬上風結案便是了。要我們查什麽查?”
在古代判斷是否是馬上風死亡的重要細節,那就是人死之後,那話的反應。如果人死了這東西依然是硬邦邦的。那就是馬上風,如果那東西軟了。則不是。
而這屍格上清清楚楚寫的,侯中奎在人死的情況下,朝天一柱。
從這一點,定一個馬上風結案。也未嚐不可。甚至這屍格是有意向這個上麵引導的。
杜安明明是在諷刺。因為如果侯中奎真是馬上風死了。就不用搞出這樣的動靜來了。隻是杜安萬萬沒有想到,這秦公公畢恭畢敬說道:“如果杜大人,想以此結案。奴婢是完全沒有意見的。”
如果不是蘇天爵太年輕了,這一次修史,定然有蘇天爵一席之地。
而且蘇天爵非常好學,少年時遊學過四大書院,拜訪過各地大儒,可以說是一個人脈非常廣的人。是那種雖然上麵各派係撕逼很厲害,但是依然能如各派係中堅人物說上話的人。
正因為如此,蘇天爵代表禦史台出現在這裏,也是耐人尋味的。
首先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太監,就是他帶隊將這裏封鎖起來了。自稱姓秦。隻是他的底細,杜安一時間也弄不清楚,但是暗地裏已經派人去通知趙凜,讓他通過四皇子的關係網去查了。
然後就是禦史台的蘇天爵。
這個人杜安倒是知道一二。不為別的。就是年輕一輩的後起之秀。未來的大儒。而今才三十歲上下。很多人都斷定,隻要蘇天爵不犯什麽大錯,將來大魏政事堂定然有這個人的一席之地。
蘇天爵乃是真定人。
按理說,蘇天爵是北人。但是蘇天爵文采風流,很多大儒都稱讚蘇天爵有史才。
杜安在劉祐真身側站立。眼睛掃過所有人。
治安司一行到了之後,就被引進後院之中。
張養浩為禦史大夫,是朝廷巨頭之一。然後這並不代表禦史台三十六路禦史,都是張養浩的人。這既不可能,也是朝廷章程所部允許的。禦史台下麵各級禦史獨立性都是很強的。這也是朝廷製度設計的時候就已經想到的。朝廷決計不會讓言路掌握在一個人手中的。
即便禦史大夫,張養浩隻能控製影響禦史台大半禦史,而不是全部。
治安司在劉祐真的帶領之下,也帶了十幾個人。仵作,衙役帶了不少。
杜安一來到這裏,就看到了不尋常的地方。這一片區域已經被封鎖起來了。而封鎖這裏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宮中的侍衛。
但實際上金鳳樓後麵有龐大的建築群,這都是金鳳樓不為人知的陰麵。
而這一日,這裏卻應該來了大量的外人。
宮中侍衛作為天子近衛,乃是直接統屬於天子的軍隊,在待遇上是全國最好的。在人員素質上也是全國最好的。幾乎沒有在當過侍衛的士卒,放出去都能當一個小軍官。
尋常事務很難讓侍衛出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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