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一堵門隔開心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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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真沒打算跟她玩命,又不是瘋的,有的事情做到這已經仁至義盡了,看在她母親的份上,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袒護她。
可越是在底下坐著那股煩躁不安讓他越加無所適從。
司行宴薄唇一掀,「不用,照顧好受傷的兄弟。」
視角掠過側後方躺著的男人,「那個男人拖回部隊找人單獨醫治。」
天邊影影約約的有些亮光。
一場大戰後,空氣中還彌漫著些難以消散的血腥味。
整條山路稀稀疏疏的躺著些人體。
草地被踐踏成了一團爛泥,挺立著的樹幹也中了不少槍。
司行宴的身體好像已經熟悉葉秋生的重量了,怎麽走也累不了一樣。
整條山路沒有任何的捷徑,隻能靠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葉秋生無論什麽時候去哪裏,他都能把她帶回家。
一條悠長,蜿蜒綿長的山路上,有著一個挺拔高大的趕路的人,懷中的女子的長發自然的垂落,順風飛舞。
葉秋生昏昏沉沉的醒過來,一睜眼自己在長安居,怎麽都到長安居了。
手上還插著針,掛著藥瓶。
人呢?
她四下巡視,沒看見人,她就心裏發慌。
「小姐,小姐別亂動啊。」
張媽端著黑黑的中藥從門口一進來,就看見葉秋生撐著身子要坐起來。
她連忙把藥放在床邊上,去扶葉秋生。
「沒事的張媽,我沒受傷,不對,也不一定,醫生怎麽說?」
既然在輸液,那醫生肯定來過了。
張媽囁嚅了一下嘴唇,改了話鋒,「也沒什麽,小姐不是也說自己沒受傷嘛,就是身子太虛了。」
葉秋生一看這副神情就知道出事了,但是她顧不上自己,連忙問道,「司行宴呢?我怎麽沒有看見他?」
「大少,大少公司呢。」
張媽答得很快,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葉秋生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很不對勁,「我沒受傷,可是他受傷了啊,他帶人來救的我,我還看見他身上有燒傷,他怎麽去公司了?」
張媽被葉秋生這番話說的一愣一愣的,但是又不敢細問。
大少確實有傷,但具體是什麽情況她也不清楚。
張媽一張布滿歲月痕跡的臉上露著一絲的不好意思,「大少隻說讓我先照顧小姐,其他的我沒問。」
是啊,張媽知道多了也是擔心。
葉秋生摸摸張媽的手,「我沒事的張媽,就是剛醒,我自己問司行宴,你不用管我了。」
張媽淡淡一笑,「我看著小姐把藥喝了我再走吧。」
張媽拿出一顆大白兔奶糖放在櫃子上。
有些片段的記憶閃進葉秋生的腦子裏。
她看著櫃子上的東西,不自主的問道,「司行宴讓吃的嗎?」
她指的是糖。
張媽秒懂,「是啊,大少說喝完藥要吃點甜的。」
葉秋生咕嘟咕嘟的抱著碗把藥一口氣灌進去了,然後慢慢剝開紙殼,一顆奶白色的圓柱體出現在她眼前。
她放進嘴中,一絲甜縈繞舌尖,瞬間蓋過中藥的苦澀味。
張媽笑笑,把碗收好退出了房間,關上了門。
葉秋生拿出手機,原來都過去一天了。
她想了半天,先給司行宴打了個電話,沒撥通?
葉秋生拿著手機有點茫然了。
他在幹什麽哇。
這邊馮子俞卻發來了消息,是要見葉秋生,給她發了個定位,
不是葉秋生原來買的房子。
她也回京城了。
葉秋生大概能猜到些,她是不是知道什麽。
有些惆悵,但是葉秋生也知道必須要麵對。
於是下床挑了套運動裝,再加了件大衣,背上了棕色的斜挎包,出門時腦子一陣眩暈快要站不住了,她立馬蹲下身來緩緩。
當葉秋生敲開門,看見披頭散發,眼底烏青,眼皮發腫的馮子俞時,悄悄吸了兩口涼氣。
「進來吧。」
聲音平靜得有些反常,不見任何的情緒。
葉秋生將門帶攏,跟她後麵,不知道怎麽開口。
「怎麽,還要我先問你?你沒有什麽想跟我說的?」
馮子俞突然轉過身麵對葉秋生,聲音也陡然大了起來。
她們兩差不多高,機會是平視,可一向柔弱的馮子俞今天添了分戾氣。
「我當然是想和你說的,其實我早就想和你說了,但是當時你有很多事,我想讓你的工作和生活先走上正軌了再說。」
葉秋生眼神真摯,但還是緊張的雙手握在一起,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
她沒敢直接敢這件事情說出來,真的說不出來,跟千斤重一樣。
「所以你還是在為我著想了?你想讓我怪都怪不了你是不是?」
葉秋生不站在她眼前時,她有一堆話還質問。
可是站在她眼前了,她卻覺得一股委屈,沒辦法質問她。
「不是,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什麽,我知道你什麽意思!我太不了解你了葉秋生!」
馮子俞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她沒辦法好好的站在葉秋生麵前,她在客廳轉了一圈,兩隻手抱著頭。
她想說什麽來著。
葉秋生快速眨了幾下眼睛,看向另一側,深吸了一口氣,胸口止不住的抖起來。
另一側響起馮子俞哽咽的聲音。
「葉秋生,你八歲母親去世。是我們家收留了你,給你吃,給你穿,帶你上學,從來沒有因為沒有血緣關係而苛待你。」
她吸吸鼻涕。
「你來我們家的時候,帶來了一大筆錢,因為這筆錢,我爸爸拿了這筆錢和別的女人私奔了。」
突然痛哭出聲來。
「我真的,真的很感激我媽媽生病的時候,你願意來京城找人救她,如果,如果說你真的要什麽回報,我可以還的啊。」
她衝到葉秋生麵前,抓住葉秋生的肩膀,用力的搖晃她。
「但是你為什麽要這樣,全世界隻有你媽媽的死重要是嘛!那麽多年過去了,你非要問這件事是不是!」
馮子俞睚眥欲裂的盯著葉秋生。
葉秋生回過頭,宛如真有人拿著針在她心上紮針,那種刺痛,「小俞,你怎麽知道是和葉如聞有關,誰告訴你的?」
警察絕對不知道這些。
馮子俞歎了口氣。
「葉秋生,真是我們家養了個白眼兒狼,我因為你,整個家都沒了!沒了!」
馮子俞吼著吼著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此時兩個人都十分窒息。
那滿滿的難過,翻江倒海的將兩個人淹沒。
葉秋生咬著唇,喉嚨像被什麽堵住的。
她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她也沒想到對方居然會殺人滅口,她已經盡力想去避免了。
「我記得你八歲的時候,你求我們家收留你,我們都很喜歡你,我好心疼你啊,那麽漂亮的一個女孩子沒有媽媽了。」
「葉秋生,我
也沒有媽媽了——」
「你是把你身邊的人都逼死嘛!你非要問過去那些事嘛!」
馮子俞一掌一掌的將葉秋生往後推,葉秋生不停的往後踉蹌,差點被掀翻在地。
葉秋生一開口嗓音啞得要命,「不是......小俞,我沒有這個意思,很多事情我不想這樣,我沒想過會這樣......」
馮子俞直接開門把葉秋生丟了出去,一雙紅眼跟兔子一樣,從來沒有那麽堅決肯定過,她怔怔的站那兒。
「葉秋生,我很替你難過,但是我.....」
她一下哽咽住了,一些話卡在嗓子眼兒裏,內眼角滑出一滴眼淚,她吸了兩口氣。
「但是你讓我怎麽辦,你想過我怎麽辦嘛。葉秋生啊,我媽媽養了你三年,三年時間——」
她一下扶著門框跌坐在地上,抱著門框哭了出來。
「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麽,我腦子就是一團漿糊,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剛剛會走路,你連句話都不會和陌生人說,總是躲在阿姨身後。」
「秋生,這世間有很多的情感,不是隻有仇恨的,我希望你能感受更多更美的情感......」
就哪怕,哪怕母親的死和葉秋生扯上關聯,她現在除了恨和悲痛外,她居然還心疼她,但他們已經沒辦法再做朋友了。
她一想到自己再也見到自己的媽媽了,這輩子那麽長,她再也沒有機會了,那種痛,追悔莫及,就已經把葉秋生推得好遠了。
葉秋生感覺自己一口氣要上不來,整個腦子都悶得慌,她伸出手想去觸摸馮子俞。.
馮子俞卻一把推開門,「啪嗒」門一下迎麵而來,關得緊緊的。
一堵門徹底隔開心與心的距離。
葉秋生摸著潔白的門麵緩緩蹲了下來。
啜泣一聲,眼淚順著就往下流。
八歲生日那天,滿身血汙的小葉秋生,敲開了鄰居家的門。
「阿姨,阿姨我媽媽死了,嗚嗚嗚嗚——」
她舉起兩隻被鮮血染紅的手,懸在空中,大嘴一張,哭聲斷斷續續,時時抽泣。
段阿姨一下將她抱在懷中,完全沒有被嚇到,蹲下來柔聲問道,「怎麽了小秋生?」
「媽媽,媽媽沒了——」
葉秋生靠在段阿姨的肩頭,哭得一直在抖。
隔壁來了很多警察,這件事她當然知道,當時就擔心孩子來著。
段阿姨拍拍她的背,「媽媽沒了小秋生也要好好活著啊,段阿姨永遠要秋生,秋生來和段阿姨一起生活吧。」
畫麵一轉,是段阿姨在病床上,插著各種儀器。
她虛弱的張了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