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在奶奶的百般挽留下，葉瑾還是堅持離開了。
    奶奶站在村口抹著眼淚看著她離去：“瑾瑾，那惡婆娘要是敢欺負你，一定要回來找奶奶！”
    葉瑾重重的點了點頭，轉身離去時眼角也泛著淚。
    她一進村就好像自帶聚光燈，正在田地裏幹活的村民不約而同的抬起頭。
    “把你姐姐害成這樣還有臉回來？”
    一顆爛白菜扔了過來，葉瑾側頭躲過。她冰冷的目光在帶頭挑事的王大嬸臉上掃過，王大嬸眼神閃爍，不敢與她對視。
    “你媽對你這麽好，你做的這是人事嗎？”
    一個臭雞蛋扔了過來，葉瑾伸出右手穩穩的接住。接著一個破草鞋朝她臉上呼嘯而來。
    “我們葉家村沒有這種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群情激昂，眾人一步步逼近，越來越多的東西扔了過來，葉瑾看準了一個方向，準確無誤的把臭雞蛋扔了出去。
    啪的一聲脆響，臭雞蛋在王大嬸臉上開了花。
    “你們說夠了沒有？說夠了我來說幾句！”
    葉瑾在眾人錯愕的眼神中拔高了音調。
    “這麽多長輩在場，哪輪得到你一個小輩造次？”
    王大嬸怕葉瑾抖出真相，立刻開口堵話。
    “這是葉家村！我想說話輪不到你一個外姓人插嘴？你這麽怕我開口，還不是因為你是王鳳琴的遠房表姐！”
    葉瑾目光一凜，王大嬸嚇得渾身一個哆嗦。
    剛想開口阻止的村民，被葉瑾的話吸引，饒有興致的等著她的下文。
    “我大姐張朵隻是壞了一個眼角膜，那個眼角膜還有微弱的視力，就算不換也不會變成瞎子。”
    “我還這麽年輕，就把自己的眼角膜給她，我沒學曆又沒工作，以後要怎麽活？”
    葉瑾的眼睛平靜的從眾人臉上掃過去，被她看到的人，都不自在的低下了頭。
    “如果換成你們，誰願意把自己的眼角膜換給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
    葉瑾的聲音越來越高，她的每一句話好似在拷問他們的靈魂，剛剛還趾高氣揚質問她的人現在徹底沉默了。
    王大嬸看到葉瑾偷換概念，眾人還深以為然，她吐了口唾沫大聲說道：“我呸！你個小沒良心的，你媽和你姐對你這麽好，把你當作親生閨女對待。
    你當時答應的好好的，等上了手術台又臨時反悔，害你姐那隻眼睛徹底瞎了，這是人幹的事嗎？”
    村民們好似如夢初醒，不管怎樣，葉瑾這事幹的不地道呀，答應的事怎麽能臨時反悔呢？
    “我答應？我什麽時候答應的？我憑什麽要答應？再說了，就算我跑了，王鳳琴當時跟她兩個哥哥不是在場嗎？她自己的寶貝閨女，她幹嘛不把她的眼角膜換給張朵呢？”
    葉瑾刀子般的眼神望了過去，王大嬸好似被人架在熱油上烤。
    “你年輕，你的眼角膜好，肯定是你換！”
    “哦，你現在知道我年輕了？我才18歲，我憑什麽要為了別人變成個瞎子？再說，我瞎一隻眼睛跟張朵瞎一隻眼睛有什麽區別？我能瞎她不能瞎嗎？”
    王大嬸被葉瑾噎的沒話說，過了半響才擠出一句。
    “你姐讀了中專，她以後有出息，你又沒文化，要眼睛幹什麽？”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眼睛幹什麽？我自己的眼睛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你還眼瞎呢，你咋不把你兩個眼角膜都挖了給張朵？”
    葉瑾聽著這麽理直氣壯的話，差點笑出了眼淚，不少村民也跟著輕笑出聲。
    “你你你……”
    王大嬸語塞了，眼看著就要敗下陣來，原本站在人群中觀戰的王鳳琴擠了出來。
    “閨女，你可回來了，你不知道，你昨天離家出走，可把我嚇壞了。”
    王鳳琴熱情的挽著葉瑾的胳膊，拉著她往回走去。
    “是嗎？你昨天不是帶著兩個哥哥來抓我嗎？還想把我按在手術台上強行挖走我的眼角膜，怎麽？這才過了一天，媽媽就全部忘了嗎？”
    葉瑾話一出口，村民們豎起耳朵，一個個感興趣極了。
    “這是哪跟哪呀，你手術過程中麻藥突然醒了，我怕你出問題，這才想著把你拉回來檢查一下，誰知道我說什麽你都不聽，一個勁的往前麵跑，你莫不是中了邪吧？”
    王鳳琴故作驚訝的問道，葉瑾在村裏的名聲一向不太好，其中王鳳琴功不可沒。
    “是啊，我就是中了邪，才會好端端的在家睡覺，一睜開眼睛就躺在了村裏的衛生所，我的好媽媽，能麻煩你解釋一下嗎？”
    葉瑾不甘示弱的還擊了回去，王鳳琴大驚失色，村民們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都好奇的盯著她看。
    “這丫頭最近幾天不對勁，可能是又發病了，她胡言亂語的，你們別往心裏去。”
    王鳳琴緊緊的扣著葉瑾的胳膊，葉瑾用力甩開了她。
    “你放開我，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裏，眼角膜我不會捐！如果我哪天少了個眼角膜，各位叔叔伯伯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我媽死的早，我爸娶了後媽，沒人疼我愛我，可我也是葉家村的一份子，你們總不能看著我被外人欺負了去吧！”
    葉瑾放軟了語調，淚眼汪汪的看著眾人。
    原本看好戲的村民被她幾句話勾起了回憶，側過頭去不忍直視，隻是眼中的嘲弄逐漸變成了同情。
    “不捐不捐，你說不捐就不捐，外麵這麽多人，家務事傳出去這不是鬧笑話嗎？來，乖乖的跟媽回去，媽給你做好吃的。”
    在外人麵前，王鳳琴永遠一副老好人的樣子。
    葉瑾被她拖著往回走去，她離去時一步三回頭，淚眼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憐的小臉，看得眾人心裏軟的一塌糊塗。
    “這孩子也沒王鳳琴說的那麽討厭。”
    “不管怎麽樣她是我們葉家村的孩子。”
    “後媽哪有親媽好呀，以後王鳳琴說的話，咱們也不能全信。”
    王鳳琴聽著村民們的議論氣的七竅生煙。
    她推著葉瑾回家，剛進門就在她後背一推，轉身插上了門栓，習慣性的從牆角抄起棍子往葉瑾腦袋上招呼。
    “小賤人，我讓你去外麵胡說八道，敗壞老娘名聲，給你姐換眼角膜還敢逃，老娘今天不打斷你的腿就不姓王！”
    “你敢動我一下試試？”
    葉瑾不閃不避的握住棍子一端，神色冷然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