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麗德……”
    看著一臉憤怒的少女，北境戰士微微一歎：
    “這個決定，是各個部落統一投票後做出的一致選擇。”
    “大公陛下意欲徹底統一北境，遷移人口在內地定居開墾，是不會允許我們這樣的部落繼續存在的。”
    “如果我們不願意歸附，迎接我們的……隻有軍隊的鎮壓。”
    “大公陛下早已統一了北境的內陸，他的軍隊不是我們這些部落戰士所能抗衡的，那個時候，我們的命運就不再是由我們自己掌控的了。”
    少女倔強地抬起了頭：
    “那我們就繼續向北遷徙啊！”
    “我們的祖先，為了躲避戰亂，從南方遷徙到了北方，我們的祖先，為了維係榮耀與信仰，從大陸來到了海上。”
    “我們向往的是自由，我們追求的是戰鬥，如今，我們仍然能夠繼續遷徙，如同我們的祖輩那樣尋找新的家園！”
    聽了少女的話，北境戰士神色複雜，一聲長歎：
    “遷徙？如今的我們，又能遷徙到哪裏去呢？”
    “我們的祖先從富饒的南方遷徙到了貧瘠的北方，從豐盈的草原和森林遷徙到了惡劣的海峽，我們已經到達了世界的盡頭，我們沒有其他地方能夠遷徙了……”
    “各個教團都視我們為偽信者，連我們曾經的世交豪爾措什都與我們分道揚鑣……從我們的祖先失去主的庇護，不願意歸附其他神明的那一刻起，這個世界上就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所了。”
    “那我們就南下！我們乘船去尤奈特！像我們的祖輩一樣，像曆史上的羅曼人那樣，去落星和新月尋找新的家園！”
    少女執拗地道。
    北境戰士苦笑道：
    “阿斯特麗德，你覺得我們這些北境海盜的後裔為何會漸漸放棄南下冒險，而是轉而狩獵海上的魔獸？”
    說著，他一聲輕歎，搖了搖頭：
    “因為，時代……變了啊。”
    少女沉默了。
    她抿緊嘴唇，眼中似有晶瑩，神情滿是不甘：
    “那……我們就要向大公國低頭嗎？”
    “他們想要我們歸附，不過是想要讓我們成為他們開墾北境森林的附庸和勞動力罷了，他們甚至連我們部落裏的老弱病殘都不要！”
    “他們隻要青壯，歸附他們，就意味著要拋棄我們的族人，沒有了戰士的庇護，弱者如何在這海峽中生存？”
    “我們自由部落聯盟最敬重尊長，難道這是讓我們連最後的傳統也要拋棄，連我們至親至愛之人也要丟下嗎？”
    聽了少女的話，北境戰士也沉默了。
    許久後，他才道：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是完全隨心的，我已經征求過老人們的意見，為了部落的未來，他們願意留下。”
    “北境人從來都不懼犧牲，我們自由部落聯盟同樣如此，為了部落，他們願意做出選擇，這也是屬於他們的戰鬥。”
    少女搖了搖頭，堅持道：
    “父親，這是不對的！這是對部落的背棄！我們自由部落聯盟從來不懼戰鬥，但卻痛恨背叛！”
    “拋棄了我們的親人，拋棄了我們的信仰，我們還剩下什麽？我們隻會被艾薩克人不斷蠶食，不斷同化，我們隻會逐漸忘記我們自己，忘掉我們的根……”
    北境戰士沉默片刻，道：
    “是啊……但，那又如何？”
    “至少，我們的族人活下來了，至少，我們的孩子有了新的立足之地了。”
    說著，他神情一肅，道：
    “阿斯特麗德，實話告訴你吧，從三年前開始，大海就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這幾年以來，海洋中的魔獸變得越來越強大和躁動，超凡力量的汙染越來越多，狩獵魔獸的難度也越來越大……”
    “如果不是有神殿的庇護，就連我們的村落，恐怕早就受到魔獸潮的襲擊了。”
    “你沒有發現，這兩年我們狩獵的收獲越來越少，而每次出海的傷亡卻在增加嗎？”
    “我們不像其他的部落聯盟，能夠從信仰圖騰那裏獲得力量，能夠在受傷後第一時間得到神術的救助，我們的族人受到魔獸的攻擊，受到超凡之力的暗蝕汙染，隻能憑借著自身的意誌力和超凡力量與之對抗……我們聯盟的戰鬥力雖然強大，但我們能依靠的隻有我們自己。”
    “哪怕是沒有大公的最後通牒，我們繼續留在這裏，也隻是一點一點地在消耗族人的生命，我們必須做出選擇。”
    說到這裏，戰士微微一頓，神情複雜地道：
    “阿斯特麗德……不是我們拋棄了信仰與榮耀，而是信仰……早已在我們的祖先遷徙之時，就拋棄了我們啊。”
    聽了戰士的話，少女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抿緊嘴唇，一邊搖頭，一邊後退：
    “不……這樣的選擇，我不接受！”
    “一定有別的辦法，一定還有還有別的辦法！”
    說著，她轉身向遠方跑去。
    “阿斯特麗德！”
    北境戰士呼喚了一聲，但少女……卻已經跑遠了。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畫麵也變得有些模糊。
    夏洛特知道，這是她“降下目光”的時間快要到了。
    “自由部落聯盟？莫非……他們真的是自由城邦的後裔？”
    “他們信奉的……是身為‘救主’的我？”
    想著兩人之前的交談，夏洛特若有所思。
    對於自由部落聯盟的處境，她的心情有些微妙，心中唏噓不已。
    彌瑞亞大陸終究是個擁有神明的大陸，就連超凡力量最初也是源自神明，沒有神明的庇護，凡人真的很難生存。
    不掌握先進的生產力，就遲早會被曆史淘汰，而在彌瑞亞，“先進的生產力”一方麵是神明的庇護，另一方麵則是近年來迅速發展的魔導和煉金技術。
    這兩者，自由部落聯盟都沒有，那麽等待他們的，就隻能是逐漸消亡。
    當然，現在夏洛特“發現”他們了，那麽就沒有當沒看見的道理。
    不管怎麽說，這些人都已經在她這裏掛了號，哪怕是還沒有被正式納入她的信仰網絡，成為她的“羊群”，但卻也已經打上了她的印記。
    不過……
    “我二次穿越的時候並沒有留下聖徽，他們又是如何和我的信仰建立這種似有似無的聯係的？”
    “那位疑似部落首領的戰士提到了‘神殿’，莫非與此有關？”
    夏洛特有些好奇。
    感知著越來越弱的聯係，她加大了神力的輸出，想要繼續維持一會兒“目光”，同時試著看能不能直接在心中與這些信徒對話。
    不過，夏洛特卻失敗了。
    她驚訝地發現，雖然自己能夠投下目光，看到畫麵，聽到聲音，卻無法傳達自己的聲音。
    同時，她也不能降下自己的力量。
    她知道這是為什麽，因為這些信徒並不在她的信仰網絡裏。
    不過，在夏洛特將目光投向他們之後，卻能感受到他們身上確實有著讓她熟悉又親切的氣息。
    “應該是某種和我有關的東西，成為了他們的供奉對象，讓他們建立了和我有關的信仰，但是……這件東西沒有接受過我的力量，或者說沒有和我建立完全的聯係，所以沒能進入我的信仰網絡。”
    回想著二次穿越時在中央高塔中收錄的精靈典籍中看到的一些有關神明的知識，夏洛特做出判斷。
    能夠成為信徒，一定是有著供奉的對象的，也是維係信仰網絡的核心。
    這個核心，可以是聖徽，可以是符號，可以是神像，也可以是聖遺物……
    而這些維係信仰的核心又與神明相連，最終組成了神明自身的信仰之網。
    想到這裏，夏洛特繼續加大神力的輸出，同時，追尋著冥冥之中的那種親切感。
    下一刻，她的視野再次變化。
    她看到了一座威嚴肅穆的神殿。
    那神殿的造型相當讓人熟悉，正是一座失落的遠古之殿，隻是……與那些埋藏在地下的遠古之殿不同，這座遠古之殿位於一片瑰麗的峽穀中。
    而在神殿之中，祭壇上之上，還供奉著一尊小巧的神像。
    神像下方，幾個祭司打扮的北境人正喃喃祈禱。
    “無麵……神像……”
    看到那神像，夏洛特頓時愣住了，同時又有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無麵神像！
    這個峽穀裏，竟然存在著一座遠古之殿，供奉著一尊無麵神像！
    難怪這些人會被判定成她的信徒，恐怕不隻是因為對方信奉的是“救主”，也是因為對方供奉的目標是“血之真祖”打造的無麵神像！
    驚喜來的太突然，夏洛特是真沒想到自己隻是好奇的時候瞥了一眼，竟然還有意外收獲。
    “原來如此……這就是他們供奉的目標嗎？所以……他們是以無麵神像建起了一個無主的信仰網絡，而無麵神像就是網絡的核心。”
    這就像是個局域網。
    如果說夏洛特的信仰網絡是互聯網的話，這些信徒以無麵神像為核心建立的就是一個局域網。
    隻不過，這個局域網與互聯網也不是完全沒有聯係。
    顯然，隻要夏洛特能夠將這尊無麵神像也納入掌控，就能將這些信徒徹底“收編”了。
    夏洛特想了想，打算嚐試著看看能不能與這尊無麵神像建立聯係，然後……果不其然地失敗了。
    與暗夜教團的信徒不同，這些北境部落的人雖然也是夏洛特的信徒，但並沒有和夏洛特建立完全的聯係。
    在這種情況下，夏洛特無法以他們為支點投射下力量，自然也就無法通過他們溝通上無麵神像。
    夏洛特仔細感應了一下神殿的坐標。
    嘶……有點遠。
    她神力爆發的話，以傳奇級別的力量倒是能夠在一兩天之內走一個來回，但考慮到神力的消耗，好像也沒有這個必要。
    因為……她還有更好的選擇。
    “看來……是時候讓塞巴斯出馬了。”
    夏洛特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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