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雲滾滾，一切在此句言語中凝固了。
    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在遊戲中的雲霞劍派之時。
    隻是那時，雲霞劍派沒有第二人，整個劍派唯獨自己與燕女俠，在那雲霧縹緲的後山中…也是如這般，出現了這句話。
    夢回千年。
    遊戲中，王牧可以還不猶豫回答，當然願意了。
    可在現實中…
    此言，能如此回答麽？
    “是與燕女俠你麽？”王牧問道。
    燕女俠不語，隻是看著他。
    王牧握住碧血劍，道，“雙劍在手，你說呢？”
    “一隻手，隻能握住一柄劍。”燕女俠道，“也隻能與一人練劍。”
    “……”王牧。
    王牧看了看另一隻手。
    “雙手舞劍，會容易傷著自己。”燕女俠道，“也無法與人練劍。練劍須得陰陽結合，各出一手，各持一劍。”
    “……”王牧。
    他沉默了。
    好像什麽都沒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萬裏烏雲，暗沉如幕。
    王牧看著後者，緩緩道：
    “你想以後與我一同練劍麽？”
    燕女俠微微一怔。
    似乎，有點沒有理解王牧的意思。
    我問你，你怎麽還在問我了？
    過了一陣，燕女俠轉過身，輕聲道：
    “你走吧。”
    “去哪兒？”
    “隨便去什麽地方都行，不要呆在這裏。”
    說完，她便消失了。
    王牧心中微沉，並未離開，而是直接進入劍宗。
    劍宗內部景象，與孤雲山外並無任何差別。
    恐怖的雷劫，不會因為你藏匿什麽洞天福地，就會消失了。
    隻是，入了劍宗，和外界一樣，此時的劍宗，弟子都暫時離宗了。
    登仙境強者的天劫威力過強，即便是沾染些微，都會造成難以想象的傷害，甚至有可能損壞靈根，對修仙者來說絕對是致命的打擊。
    所以，此時的劍宗，隻有幾位劍宗高層坐鎮其中，開啟劍宗大陣，護佑天劫帶來的威壓。
    其餘弟子，都遣散到其他地方曆練去了，或者去孤雲山周圍附近的城鎮布下大陣，護佑一方平安。
    九九天劫來臨時，一方天地的規則會紊亂，致使許多凶獸會在此時衝了出來，受到了混亂的靈氣感染，會更加狂暴，同時此時的靈氣濃度也會上升，使得這些凶獸比正常時更強。
    當初剛穿越時，安樂村就是這樣，時常有凶獸進攻村子。
    “讓我走…”
    “你是不想斬我登仙麽？”
    王牧望著天穹，那滾滾雷雲，令他看一眼，都感覺自己好像整個人都不行了。
    登仙境強者天劫，何其恐怖？
    看看這影響的範圍就知道了。
    哪怕核心隻在燕女俠身上，但影響的天地，卻極其之廣。
    雖然燕女俠讓自己走，但王牧感覺自己不能走。
    “總感覺有辦法的…”
    王牧來到上霄峰。
    簡宗主正在上霄峰的大殿中央，盤坐於虛空，伸手打出道道法訣。
    劍宗彌蓋著一層強大的劍光，籠罩著整座山門。
    “你小子怎麽來這裏了？”
    “長老欲要渡劫飛仙，我劍宗受其影響，等會兒必會承受部分雷劫餘威…”
    簡無情見著王牧還在劍宗，意外道，“你速速離開劍宗，到別處去逍遙。”
    “宗主，能去劍宗聖地麽？”王牧問道。
    “去哪兒？”簡無情意外道，“劍宗聖地對你而言，可提供不了多少修煉幫助了，去那兒閉關，提升不大。”
    “沒事兒，我想去看看。”
    “也行，那地方確實也比宗門裏麵好。”
    簡無情沉吟幾秒，似在於其他幾人溝通交流，隨後打出幾道法訣，於虛空中打開聖地的光門，將王牧送了進去。
    劍宗聖地，劍化先聖秘藏。
    許久沒來了。
    要說當初在這裏，可是直接遇到了燕輕嫵，慕紅鳶，南容碧遊三個…
    也隻有在這裏，當初三人算是齊聚了。
    幸好當時直接還沒有完全暴露，否則依照當時的情況，自己恐怕活不了這麽久。
    嗯…
    “我記得，聖地中，有天啟秘寶。”
    王牧沉吟道。
    天啟秘寶。
    沒錯。
    在通過劍宗考核時，來到第三關，遇到那隻錦毛鼠後，從它口中得知道的東西。
    傳聞，是千年前傳說的秘寶之一。
    蘊含著登仙的奧妙。
    修仙界無數魔門覬覦的神物。
    曾引發了魔門圍攻劍宗的事件。
    當初修為低下，對此自然不了解。
    如今，王牧隱約對著天啟秘寶，略有幾分猜測。
    “是時候去看看了…”
    王牧心想。
    即便是在聖地中，也能感受到外麵天劫的威力。
    這場天劫，恐怕整個九洲都為之矚目。
    天劫之威，隻要登仙，基本上都會心有所感，哪怕是在其他洲域的強者，都會略有幾分感知。
    當然了，作為強者，他們不會蠢到來現場觀看，有可能會潛在一角。
    至於那些魔門，這時候更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等天劫結束後在另謀詭計。
    所以，這場天劫，孤雲山附近沒有什麽修士。
    孤雲山外，卻已經慢慢聚集了無數的修士。
    修仙界已經數百年沒人飛升了，明明是靈氣盛世，破虛飛升，遨遊寰宇，卻令人無數修士可望而不可及。
    被冠以九洲第一劍仙之名，燕劍仙的登仙天劫，自然是影響到整個九洲的。
    聖地中，王牧看向前方。
    最前方，那被封印的神秘地帶，天空中布滿密密麻麻的紋路，籠罩著其中的神秘。
    王牧深吸口氣，緩步向前。
    不多時，已經接近了那古老的紋路。
    宛若一座天空迷城般，懸於虛空中。
    “這封印…”
    王牧微微皺眉，“不像是普通的封印…”
    想了想，王牧輕輕一觸那奇妙的紋路。
    刹那間，光芒開始綻放。
    周遭景象瞬息變化。
    “？”
    “這是…”
    王牧一怔。
    燕女俠的身影，緩緩顯現。
    一道極致的劍意，帶著幾分熟悉感，從中傳來。
    “是…劍？”
    王牧眯眼，這封印中，是一柄劍。
    若是這樣，那倒是符合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他，知道這天啟秘寶是什麽了。
    接下來，就看這封印中，究竟有什麽了。
    隨著茫茫劍意襲來。
    諸般景象，緩緩顯現。
    好似回到了當初。
    “是雲霞劍派…”
    王牧默然。
    如雲如霧的山巒間，破敗的劍派山門出現在王牧的視線中。
    一道人影出現在山門外。
    是燕輕嫵。
    此刻的她，並非那位絕世劍仙，而是一位…劍客。
    她手中持有兩柄劍，其中一柄是青霜劍。
    而另一邊，氣吞雲霄萬裏，劍刃虹光畢露。
    “是斬霄劍。”
    王牧深吸口氣。
    看來，這是天地異變後。
    雖然燕女俠沒有整出幻境試驗，但與燕女俠的許多事件，王牧記得很清楚。
    無論是初遇，還是中期的劍派悟劍，以及後期的花會，王牧都能輕鬆回憶起來。
    “最後一戰，她是有上場的…”
    “那麽戰後，果然…斬霄劍被她拿到了…”
    王牧沉默著看著，宛若一位旁觀者。
    之前在風月宗，隨著影鴻刀的出現，王牧就知道，自己的兩把武器，斬霄劍與影鴻刀，肯定是被不同的女主得到了。
    影鴻刀在慕紅鳶那邊。
    那麽斬霄劍大概率就在燕輕嫵這邊。
    這把劍，非同尋常。
    遊戲中，此劍是由燕輕嫵取雲霞劍派秘寶，天外隕石所鑄就的劍胚，王牧於雲霞劍派下的城鎮中打造而出。
    自己贈送青霜劍後，燕輕嫵回饋的便是此劍的原型。
    後來慢慢隨著遊戲中的成長，變成了一柄鋒銳無比的絕世神劍。
    是遊戲中後期，極其實用的一把神劍，基本上玩劍的，這把劍就是最好的。
    如果沒有攻略燕輕嫵，那麽就需要刷雲霞劍派的好感，然後通過一係列的事件，才能獲得這把劍的劍胚。
    情聖路線，斬霄劍到手是水到渠成的。
    中期得到此劍後，配合情意九劍訣，絕大部分戰鬥可以一路殺穿。
    情聖路線哪怕許多戰鬥比較難，也能有極好的發揮，加上攻略燕輕嫵後，一同戰鬥會有情比金堅的加成，殺到bo縹緲絮，都能幾劍將其重傷。
    “天啟之門打開後，影鴻刀受了影響…這把劍應該也受到了影響…”
    王牧看著畫麵中的斬霄劍。
    劍意衝天，好似欲要飛去一般，發出顫聲鳴動。
    畫麵中，燕輕嫵握緊此劍，生怕斬霄劍飛走了。
    “天地異變後…她帶著斬霄劍，回到了雲霞劍派…”
    “應該是…現在劍派中，等著這把劍的主人歸來，與她練劍…”
    王牧輕歎口氣。
    雲霞劍派在中期就已經覆滅了。
    此時也是一處極為破敗的荒地。
    如王牧所料，畫麵中，燕女俠回到了雲霞劍派，費了幾月功夫，將雲霞劍派的客舍簡單修葺一番，隨後就在後山中，日複一日的開始練劍，沉醉於劍道。
    雲霞劍派本身有自己耕種的農田，住所器具倒是一應俱全。
    隻可惜，燕女俠並不會種田，餓了一般就下山走走，幫幫附近的劍派附近的村民，換取一些吃食，渴了就在雲霞劍派的水井中打水喝。
    隨著天地異變，靈氣溢散大地，她的修為快速精進，體內所有光華內蘊。
    “靈根…”
    王牧低頭沉思。
    足足過了數年功夫，於雲霞山頂，餐風飲露。燕女俠便於劍道中，悟出了太霄劍玄功的初版，也就是上霄引氣訣。
    “天賦真是強…”
    王牧搖頭道。
    隻是，王牧發現一個問題，她的劍道境界反而沒有精進多少…
    直到過了幾十年後。
    在王牧的視線中，幾十年如一日，重複不斷，一般人還真堅持不下來這種看起來很苦，實際上更苦的日子。
    劍道恒久。
    以燕女俠的劍道天賦，按理說，不應該劍道毫無精進才對。
    “她練的是情意九劍…”
    王牧默然。
    情意九劍，在初版中，須得和心愛之人一同修煉，才能發揮出極強的威力。
    簡而言之，沒人陪她練劍，這情意九劍，就隻能到這個程度。
    想要以此入道，那更是不可能了。
    所以，燕女俠茫然了。
    她放下青霜劍。
    倒是上霄引氣訣，她日益精進，精進數年功夫，就已經突破到了十八層。
    “天賦是真的強…”
    十八層後，燕女俠周身清氣環繞，成就後天靈體，上清靈體。
    真正意義上在做到了不用再食人間煙火。
    辟穀了。
    餘後百年，劍道毫無精進，她便另辟蹊徑，於劍道結合上霄引氣訣，闖出了太霄劍玄功的初版。
    首先，就須得凝聚劍心…
    “說起來，燕女俠凝聚的是什麽劍心？”
    王牧沉思。
    燕長老的劍，鋒芒絕世，一出就有種極致的壓力，似能斬破天穹，是威力的極致。
    畫麵中，燕女俠重新握起了青霜劍，卻並未練劍，而是走出雲霞劍派，來到了安樂村，靜修數月後，離開安樂村，前往下一個城鎮。
    其路線，王牧看得很清楚。
    “應該是重走一邊當時與主角經曆的地點…”
    此時的燕女俠，雖然年歲已經上百，但身懷靈根，修煉了上霄引氣訣，容顏如初。
    天地異變後，靈氣複蘇，野獸異變，整個世界屬於半亂套的狀態，較為混亂。
    這也正常的。
    燕女俠手持青霜劍，一路孤身斬殺四方，很快就頗具威名。
    也正是因此，她一路上收下了好幾位弟子，留下了幾分傳承，以及雲霞劍派的威名。
    向來，也是上霄劍宗的來曆了。
    她手下的這幾位弟子，應該就是後來創出劍宗的創始者。
    就這麽一路，數年功夫，她重走了一遍當時的經曆後，返回了雲霞劍派，再度開始修煉起了情意九劍。
    “到這時候，還未放下…”
    “應該是想要以此凝聚劍心…”
    然而，缺了關鍵之人，劍意不達圓滿，想要凝聚出劍心，何其艱難？
    悠悠晃晃數十年，燕女俠依舊毫無寸進。
    並且，有時候，練著練著，時常心神恍忽，口吐鮮血…
    “入魔的征兆…”
    王牧低聲。
    有時候整年一言不發，看得王牧都有些麻了。
    “實在不行，轉修其他劍道也可以的…”
    隻是，好像燕女俠並未這麽做。
    直到她再度放下青霜劍，拿起了斬霄劍，開始對情意九劍訣進行改良…
    將劍術，以神識引動，改為劍訣。
    同時也拋棄了原本的須以情意為力量的原則，化有情為無情，劍訣一往無前，銳不可當，迸發出驚天的劍威。
    “……”王牧。
    劍訣出來了。
    隻是變了不少。
    此時的燕女俠，目光澄澈，修煉情意九劍訣後，進步神速。
    僅僅半天功夫，她身上便散發著一道衝天的劍威，與那斬霄劍好似融為一體。
    “看來，是借助了斬霄劍的劍意…”
    王牧若有所悟，“再以情意九劍訣，凝聚出了劍心，觀其意…這劍心一往無前，唯劍道永恒，拋卻一切…真是強啊。”
    劍心一塑，燕女俠的修為簡直過山車來至峰頂，一般飛速暴漲。
    她一邊練劍，一邊創出太霄劍玄功的後續功法。
    即便這樣，百年時間，她便到了金丹期，再過百年，直接突破元嬰。
    這時候，上霄劍宗的威名也算是真正打了出去。
    在元嬰後，燕女俠再度遊曆九洲，感知著這變化無窮的大地，觀悟天地至理。
    那雲霞劍派，也起伏於日月之間，漸漸化作一座古山。
    劍宗既成之際，便是在這座古山之上。
    “孤雲山的前身應該就是雲霞劍派…”
    餘後數百年，燕女俠將青霜劍納入劍道金丹中，以劍心溫養此劍，日益恒久。
    直至渡劫。
    渡劫，需要悟出屬於自己的劍道。
    在這一道上，燕女俠再度陷入瓶頸了，過來足足百年，毫無寸進。
    其原因，王牧知道。
    “以劍心與情感違背，她心中有情，可劍心無一往無前，拋卻一切雜念…”
    “如何能悟出自己的劍道？”
    王牧雖然不太懂化神渡劫需要經曆什麽。
    但對劍道還是了解的。
    尤其是對燕女俠如今的情況。
    直到，她再次閉關。
    這次閉關，她將斬霄劍封印了。
    從元嬰中，抽離出溫養了數百年的青霜劍。
    此時的青霜劍，剛經過百年的溫養，已成了一柄絕世神兵。
    斬霄劍在天地異變後，承受了特殊的力量，擁有極其強大的威力，奧妙無窮。
    此時的青霜劍，與之相比，還差幾分。
    燕女俠開始閉關了，這次閉關，長達五十年。
    一晃而過。
    再次出關之時，燕女俠悟道，渡劫，極為順暢。
    並且…
    出關後的青霜劍，多了一隻小劍靈，燕女俠的氣質和神態，也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她眸中，似隻有了永恒的劍道，再無他物。
    從一開始的劍心，到此時的劍道。
    “……”王牧。
    他沉默了許久。
    既然劍心與情感違背，那便將自身的情感抽離封印而出…化作…劍靈！
    “原來…青霜劍的劍靈…是這麽來的麽？”
    王牧低聲喃喃。
    沒有了情感，劍心與自身融合如一，自然能順利悟出劍道，從而踏入登仙。
    登仙之後，九洲仿佛成了燕女俠的個人秀。
    ‘八荒動亂’，‘仙蛻遺化’，‘藏仙封神’，‘劍斬魔門’
    一樁樁事件，青霜劍光威震九洲。
    此時，也不過區區七百年罷了。
    她在此時，就已經名震九洲了。
    心中無男人，拔劍自然神。
    此話果真對男女都有效。
    當世強者，無論是老牌的，還是新晉的，都不是她的一合之地。
    唯獨擁有影鴻刀，無雙鈴的慕紅鳶，能與她戰幾個來回。
    餘後百年，諸般事跡，看得王牧感慨萬千。
    “感覺好像是自己拖累了…”
    王牧心想。
    要是早點忘情。
    以燕女俠的天賦，恐怕…
    百年不到，便已經達登仙巔峰。
    隨後與慕紅鳶著名的一戰，因為之前在風月宗已經看過了。
    隻是上一次看，是站在慕紅鳶的角度。
    而這一次，是站在燕女俠的角度。
    “好像她留手了…”
    王牧心道。
    不對，不能說是留手了。
    彼時的慕紅鳶，是有影鴻刀在手的。
    而燕女俠已經將斬霄劍封印了。
    難怪她的青霜劍會碎裂了，而慕紅鳶的無雙鈴隻是破損。
    從修複難易度來說，青霜劍是要比無雙鈴難的。
    “青霜劍封印著燕女俠的劍靈，劍靈乃是她的情感靈魂所化…”
    “準確說，劍靈是她抽出自身一縷神魂，將情感封存其中所化…”
    通過之前小劍靈那懵懂的情況，傻乎乎的好像什麽都不懂的樣子，就能看出，青霜劍的小劍靈，很古怪。
    尤其是在一開始自己將其救活後，她就粘著自己，還說等了很久，顯然都是有問題的。
    正常的器靈，可不是這樣的。
    “青霜劍一碎，劍靈暫失，意味著她失了一魂，對她本身的實力雖沒有多大影響。”
    “可登仙一途，大道無缺，若失了一魂，想要飛升，未得圓滿，應該不可能吧？”
    王牧沉思。
    隨後時光流轉，燕長老開始了閉關，等待著第一次天劫降臨。
    少了一件關鍵的本命法寶…
    “奇怪，這時候按理說，她失了一魂，沒必要如此閉關突破天劫的…”
    “這是為何？”
    “等等，難道她是故意的？”
    王牧一怔。
    雖失了一魂，但也沒有了情感的束縛，肉身有缺，可道心無缺。
    修煉到登仙境這個層次，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劍道。
    將情感封存在青霜劍中，與自身自身本命法寶相融，使之威力更強的同時，還能渡過渡劫境的天劫，確實是妙招。
    然而，到了登仙境，可能，就成了累贅與隱患。
    情感尚在，還是在本命法寶的中，隻要使用，那麽必會受其影響。
    長此以往，必會滋生出心魔…
    “她是想借這一戰，讓借慕紅鳶之手，摧毀青霜劍，真正意義上斬斷那段情感…從而讓道心完整。”
    王牧猛地深吸口氣。
    她自己做不到，就隻能借助同境界的敵人之手。
    而當世之中，沒幾人有這個實力。
    恰好，慕紅鳶與她又是宿敵。
    不然，以此時的燕女俠，根本不會去慕紅鳶打這一戰。
    所以，劍毀之後，她立馬開始嚐試突破修為，渡劫飛升…
    正好也能解釋失去了本命法寶後，為何還要閉關修煉突破渡劫這種奇怪的行為…
    對於修士來說，本命法寶是渡天劫是最大的依仗。
    隨後第一次登仙雷劫來臨。
    登仙雷劫分三類，第一種是降下的諸天神雷，由天外的神雷地火構成，威力最強，但對於登仙強者而言，考驗的是修士的修為深厚，以及底蘊。
    第二重是降下的是九魔陽雷，三災九難，五勞七傷，對於登仙強者來說，考驗的肉身強度。
    第三重是降下的是直劈元神的九仙陰雷，七情六欲，愛恨情仇，考驗的是修士的元神。
    每重共有九乘九道，在這裏也叫做九九天劫，能持續數月時間。
    如此親眼目睹燕女俠第一次渡劫。
    她很不幸，來的就是這九九天劫。
    第一重諸天神雷，沒有了本命法寶，強撐過去的。
    第二重肉身強度，神雷劈下，她還算完整。
    唯獨第三重，八十一道九仙陰雷，落在靈魂有缺的燕女俠身上，直接傷及元神，使得她難以承受，原本圓滿的道心，卻也因為青霜劍的毀去，再度出現了心魔。
    心魔滋生，化為天魔，擾亂了她的元神。
    從天穹墜落，化為一點星光，落在雲來溪中…
    “青霜劍已毀，情感消失，你道心無缺…”
    “卻有因為青霜劍毀去，依舊出現了心魔…”
    “世間因果，一啄一飲…”
    “難有捷徑…”
    王牧感歎一聲。
    若是青霜劍尚在，渡劫時，她可能依舊會倒在第三重雷劫上。
    因為屆時青霜劍必定會與她共為一體，與她的劍道違背，也會被雷劫所傷。
    想要真正的道心圓滿。
    她隻有自己親手斬了曾經的心魔，斬斷情感，這樣才能圓滿無缺。
    而不是抽出一縷神魂，將情感融入其中，化為劍靈封入青霜劍中，留有一線餘地。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本身就是一種取巧的方式。
    天道無常，一切取巧的方式，都是無法窺得大道的。
    也難怪慕紅鳶她們都說，自己乃是心魔，她須得斬了自己，才能真正入道。
    看完整個經曆，知曉前因後果，諸般光景盡數消失。
    封印破碎，一道鋒芒絕世的古老劍器，橫立於前方。
    氣若驚霄絕世，劍如神鋒內斂。
    斬霄劍。
    時隔千年，再度見到了。
    一道娟娟如溪流般的情感，湧入心頭。
    曾無數次使用了情意九劍的斬霄劍，也沾染上了幾分情感氣息。
    難怪燕女俠後來要將此劍封印於此。
    可惜，即便是封印了，她的經曆，也隨之而留在這柄劍上。
    承載了開天功德的器物，在經曆天地異變後的靈氣洗禮，早已蛻變凡塵，變成真正的神物了。
    王牧走了過去，看著這柄劍。
    諸般鋒芒，已經內斂了。
    但外方的一縷氣息，依舊恐怖絕倫。
    以自己現在的實力，恐怕難以握住將其發揮出全力…
    那種奧妙意味，讓王牧有種自己難以掌控的感覺…
    曾讓燕女俠悟道的神劍。
    此刻正是蘊含了諸般奧妙。
    斬霄劍的煞氣遠沒有影鴻刀那麽重。
    甚至，可以說沒有什麽煞氣。
    隻有鋒銳的劍意，以及蘊含其中，塵封千年的情意。
    夾雜著諸般偉力。
    王牧伸出手，握住此劍的瞬間。
    刹那間，一股澎湃的力量，不斷從劍中遠遠不斷湧出。
    恐怖的氣息，從他身上迸發。
    這一瞬之間爆發的力量，使王牧自身的氣息，瞬息突破了金丹，直奔元嬰化神…
    這並非自己的力量，而是劍的力量。
    王牧本以為自己無法掌控，然而，時隔千年，作為斬霄劍的主人，似乎依舊能揮動這把劍中的偉力。
    沉澱千年，又曾相助過燕輕嫵，已經使得這把斬霄劍遠遠超過了當年，如今達到了一個無法想象過的地步。
    “相助開啟天門的功德洗滌…這劍中蘊含的力量，是與影鴻刀一般的偉力…”
    “隻是影鴻刀陰陽煞氣過重，而這把劍，卻沒有，隻有一往無前的永恒劍意…”
    自己的氣息一路突破。
    但王牧知道，氣息隻是意味著氣勢，並非自己的實力達到了這個地步。
    而是這把劍，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並且，作為唯一的使用者，自己沒有辦法掌控其中的力量，隻能借助。
    與此同時。
    轟隆~
    手握斬霄劍，王牧瞬間有種一劍斬殺化神渡劫的自信。
    “……”
    然而，外界的雷霆之聲降下，王牧知曉，此時的燕女俠，應該正在渡劫了。
    如今青霜劍雖然好了，但對她而言，第三重劫，依舊是無法度過的。
    王牧閉眼，撫摸著這把斬霄劍。
    曾寓意斬破雲霄，如今…
    劍身鳴動，似有古老的聲音，從劍身傳來。
    “看來…被封印千年，你也有些寂寞了。”
    王牧低聲道。
    斬霄劍並無劍靈，隻有單純的靈性。
    若是單論品級而言，或許斬霄劍還不比上一些法寶，然而，誰讓此劍曾跟隨東方牧破開天地呢，在這悠悠千載的時光沉澱中，它本身於修仙界而言，就是極為特殊的存在了。
    “該出去了…”
    王牧斬霄劍輕輕一揮，虛空輕而易舉被撕裂，便露出外界的景象。
    無需任何力量，似乎就能撕裂虛空，從中走了出去。
    外界。
    烏雲嘶嚎，雷蛇彌天。
    巨大的深空漩渦之中，有數不盡的雷霆閃爍其中。
    孤雲山上。
    那一襲白衣如晝，成了世間唯一的光點。
    若誰能有幸見過登仙的大劫，估計也無憾此生了。
    對於凡人來說，這或許隻是持續數月的雷陣雨，看不出來任何個中威勢。
    隻有真正的修士，才能從中感受到那來自天道的威壓。
    即便遙隔上萬裏，元神都能感受到一股不弱的壓力。
    九洲十方，各路修士匯聚於煌天洲外各地山頭，遠遠遙望那孤雲山上的雷霆漩渦，一時間均是震撼地說不出話來。
    其實渡劫沒死，恢複數年再渡仙劫，已經是很多修士難以想象的事情了。
    許多修士渡劫未過，基本上就已經死在雷劫之下，身死道消了。
    而這位威震九洲的燕劍仙，不僅沒死，轉而恢複幾年，竟是又達巔峰，重渡仙劫，其中的千年底蘊，簡直是尋常修士難以想象的。
    隻是…
    這次，她能過麽？
    沒人知道。
    即便是當世有數的幾位新派登仙修士，也不敢有絲毫的推斷。
    甚至，都不敢進入煌天洲的地界。
    生怕天劫牽引，惹上自身，也招來雷劫了。
    反倒是一些元嬰化神修士，敢靠近孤雲山附近的幾個山頭，稍微近一點，看個一二。
    伴隨著陣陣雷霆轟鳴，遙遠處，一道微光於烏暗天地緩緩升起，沒入那深空漩渦中。
    渡劫已然開始了。
    劍宗內部，大陣已啟。
    六位峰主，皆是臉色凝重。
    他們沒有離開劍宗，是擔心劍宗被這天劫餘威轟毀。
    要說幫忙，肯定是幫不到的。
    倒是能稍微看得更清楚幾分。
    當然，他們並不樂觀。
    雷劫這東西，往往試一次比一次更強的。
    你上次沒渡過，沒死就算了，還能恢複再來渡劫，顯然就是上次威力不夠。
    這次必定會再加幾分…
    能渡過算你有本事，過去不住，那就對不住了。
    六人齊齊望天，目含憂色。
    算起來，距離上次渡劫，已經十年出頭了。
    中途若是沒有王牧從丹王宗得來的神品丹藥，燕長老恐怕現在已經沒了。
    這種丹藥，是不太可能有第二枚的。
    若是這次未曾渡過，也不能和上次一樣，還能勉強活一陣。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六人靜靜等待著。
    界外的雷芒變了又變，雖然看不清裏麵，卻能在護山大陣中，隱約感知幾分。
    偶爾一縷雷弧從天穹落下，落在劍宗外的護山大陣上就會激起真正恐怖的波浪，似要摧毀一切般。
    要知道護山大陣如今已經完全修好了，是能抵抗登仙強者一擊的。
    而這一縷雷弧，就將大陣震出裂紋，可想而知…
    每有一縷裂紋，六人都需要盡力修複，否則這雷劫隨意落下幾縷，恐怕就要將劍宗給摧毀了。
    一天，兩天，三天…
    一如上次一般，一月，兩月…
    天穹的雷雲，變化了上百…
    每一重，都會變了一次，八十一次為一次循環。
    直至到第三月，最後一個循環，雷雲滾滾的深空漩渦再度擴大三層，似要將整個天地都吞沒一般。
    以孤雲山為主，方圓數千裏的地界，在這一刻，完全昏暗了下來，再也沒有了光晝。
    這意味著，雷劫到了最後的關頭。
    真正的不見天日。
    那一抹白光，宛若螢火般，在漫天雷劫中飄搖。
    雷雲中。
    燕長老周身神光環繞，數之不盡的神雷不斷劈下，她未曾使用任何法寶抵擋。
    或者說，到這個地步，尋常法寶已經沒有作用了。
    第三重神雷，九仙陰雷，針對的是修士的元神大道。
    一記神雷落下，隻會讓元神受到重創。
    登仙修士的元神，尋常時，猶如一日般，耀眼無比，說是通天徹地都不為過。
    然而在雷劫中，卻顯得十分渺小。
    原本散發著熾烈光芒的劍道元神，此刻也微弱無比。
    隻是燕長老神情卻任何變化，似乎並未顯露出一絲虛弱。
    “終究是差了幾分…”
    燕長老睜開眼睛，已經被虛弱至千丈的劍道元神，低聲微喃。
    每一道神雷落至元神，都無法令其虛弱分毫，隻是在首部，有著一縷殘缺。
    那是少了一道神魂。
    一側，青霜劍鳴動。
    “去！”
    燕長老輕掐法訣，青霜劍化為百丈巨劍，化光，化影，化意，飛入元神首部，填補那道殘缺。
    隻是在這瞬間，元神宛若受到了巨大的排斥一般，將青霜劍震飛。
    “……”
    燕長老看著青霜劍。
    陰雷落下，劈在元神之上，顯露出一道人影。
    神雷落下的越多，人影就越凝實。
    心魔顯化，須得斬去之後，才能避免這神雷轟擊在元神上產生的壓力。
    上一次，便是敗在這裏。
    這一次，也是敗在這裏。
    當然，她之前有很多機會，可以斬去元神的心魔，此間得到飛升，大道圓滿。
    人影越凝實，意味著心魔越大，元神就越虛弱，身體就會起連鎖反應，慢慢虛弱，最後隕於天劫之下。
    燕輕嫵輕輕一歎，散去周身的護體神光。
    青霜劍飛入身體中，她身體微微一震，不由回想起了數月前與他重新經曆的一幕幕。
    再度抽出另一柄青蒼劍。
    凝視許久，默然無言。
    “……”
    “如此結果，罷了。”
    燕輕嫵搖了搖頭。
    忽的，初生的青蒼劍微微鳴動一聲。
    劍有靈，在天劫之下，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如今發出微弱的鳴動，想必是雙生劍靈過來了，讓它有了幾分勇氣。
    燕輕嫵微微一怔，看向下方。
    一道恢弘至極的金色劍光，宛若一條長河般，從孤雲山中湧了出來。
    浩瀚的金光，仿佛象征著至高無量之力。
    神秘的金色劍光，如一劍飛仙，橫絕而來。
    外界看不懂，隻以為這是燕劍仙的底牌。
    而在劍宗的六位峰首，卻能看見，那是一柄神秘的長劍。
    光芒籠罩著，還有一道神秘的人影。
    六人都有點蒙。
    誰啊這是？
    此時?
    ?長老正在渡劫關鍵，這時候跑上去，不是找死害人麽？
    然而，金色劍光湧洞，飛入雷雲中，卻並未有任何變化…甚至…還讓雷雲縮減了幾分…
    雷雲中。
    燕長老神情驚愕的看著這劍光中的人影。
    “你…”
    “你怎麽沒走？”
    來人，正是王牧。
    不禁沒走，還上來了。
    他此刻，被斬霄劍散發的無上劍光籠罩，絲毫不受這雷劫的壓迫。
    “……”燕長老。
    燕輕嫵沉默了，她看著後者，眼神中有些茫然。
    那柄劍，是斬霄劍。
    在她手中還未曾散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如今回到了原來主人的手中…
    不曾想，竟是有這般驚動天地的偉力…
    甚至，連自己的雷劫，都對他無絲毫影響…
    隻是，那終究是一把劍，撐得了一時，卻不能撐過一世。
    雖然那上麵有可以消去天道之力的神秘力量，但也不是無盡的…
    “你來做什麽？”
    “幫你渡劫。”王牧道。
    “……”燕長老。
    “你如何幫我渡劫？”燕長老抿嘴，目光複雜的看著王牧。
    一旁的青霜劍在嗡嗡鳴動。
    “我知曉你的劍道…”
    王牧閉眼沉思，“你的心魔在我，若想要渡過雷劫，須得斬魂斷情，滅去心魔才行…”
    王牧看向燕長老的元神。
    之前在封印中，看過她渡劫。
    此時和在封印中看得，相差無幾。
    元神因為心魔有缺，差了幾分，不圓滿，自然是無法渡過這最後一重劫的。
    “你想怎麽做？”燕長老凝視著他。
    “你斬不下去…”王牧緩緩道，“我幫你斬。”
    神情好似萬年不變的燕長老，神情終是發生了變化。
    那青霜劍顫動的更為厲害了，好似那隻小劍靈在裏麵掙紮著…
    王牧眼眸一變，渾身金光繚繞，天人變下，化作了東方牧的模樣，手持斬霄劍，彷若回到了往昔。
    “你欲斬情問道，我欲問劍求心。”
    王牧手持斬霄劍，在漫天雷雲中，輕輕一揮，“你得圓滿，我得解脫！”
    言罷，一劍朝著自己心髒刺去。
    撲哧。
    燕輕嫵童孔驟然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