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牧虛坐半空。
    片刻後，元神出體，化作一道明暗交匯的洪流，飛上仙府上空。
    無數的能量化作細絲，從元神中散發如鑰匙一般開啟浸入仙府的每一個角落…
    下一秒！
    轟隆隆！
    萬古冰山碎裂，白芒蒼穹閃爍，一抹抹綠意從仙府的每一個角落悄然綻放。
    冰山碎裂成河，元神如太陽映照仙府，奇花古樹爭先從大地中如雨後春筍冒了出來，原本稀薄的靈氣開始噴湧。
    這般肉眼可見的變化，僅僅持續了不過幾個彈指。
    仙府煥然一新。
    連中央的冰青古樹，都換了一身衣裳，全身冰藍與翠綠相融，原本因為獻祭生命給王牧而稀疏的枝條，也茂密旺盛，生命磅礴，開始了野蠻般的生長。
    幾個眨眼間，就化作了傘蓋蒼穹的古老大樹。
    “玉寰仙府…這就是一處小世界！”
    王牧深吸口氣。
    且此時，因為大陣相連，仙府與自己成為了生死相依的本命法寶。
    “這仙府用來種田修煉，簡直是完美…”
    王牧掃了一眼。
    完美將自己的每一分力量都發揮到了極致。
    就在這時，一幕幕畫麵忽然出現在虛空中。
    畫麵中，是一位女子將冰燧火種於玄冰，與一隻異獸鏖戰的畫麵…
    “那是…安綺秀的第一世…”
    “…”
    王牧若有所悟。
    之前隻是看到了安綺秀的記錄。
    而這些畫麵，應該是安綺秀留下的記憶，或者說…她每一世醒來後，都要取回的記憶。
    這仙府，就是她轉世輪回的根本。
    之前安綺秀的六世記載，都是以文字類似日記的形式，隻是記錄一個大概，談不上多詳細。
    作為記憶的畫麵，就要清楚許多了…
    幾乎…
    連戰鬥的細節都一一存在。
    畫麵不斷顯現，速度很快，以王牧如今的神識，能瞬息感知全部。
    沒過幾日，第一世就過去了。
    緊接著，第二世，第三世，第四世…
    “等等…之前的記載中，第七世是遊戲後，她沒有任何記錄，那麽這些代表著它記憶的畫麵…會不會有？”
    王牧心中一動。
    迄今為止，他還不知曉這千年經曆的，隻有安綺秀與蕭黎。
    影的經曆就太簡單了，一直鎮守在黑暗邊界。
    幾日功夫一晃而過，越到後麵幾世，就越是詳細。
    “若是能看到第七世的內容…或許能知道我為什麽出現的原因…”
    王牧細細觀看。
    終於，到了第六世結束。
    王牧看到了自己與安綺秀曾在那棵長情樹下定下的來世約定…
    一模一樣。
    令他頗有幾分感慨。
    彼時的安綺秀是如雪一般白色長發，病態的紅色雙眸，在當世的是世界，算是一個異人。
    而後，天地異變。
    安綺秀率先去往了南容碧遊所在的聖山，這點，王牧倒是知曉。
    不同的是…
    在天地異變後的那一天。
    安綺秀氣息節節攀升。
    “上界通道打開，靈氣下湧…”
    “曆經六世沉澱的她，難不成要直接飛升？”
    王牧深吸口氣。
    這絕非虛妄！
    要知道安綺秀可是有六世的經曆輪回，她的第一世就足夠強大了！
    後麵幾世，每一次都阻止了無數的災難，雖然最後的結果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但這份功德，自己都肯定比不上。
    活著的曆史，說的就是安綺秀，她幾乎貫穿了九洲人類自誕生以來的發展，從最初留下冰燧炎的火種開始。
    在兩界通道打開的瞬間。
    “登仙了？”
    從氣息上感知，安綺秀絕對是登仙了。
    甚至，氣息強到一度讓王牧懷疑，她是不是要飛升了？
    “不應該啊…”
    “從燕女俠她們幾人的經曆和回憶來看…”
    “安綺秀當時應該沒有多少實力才對…”
    “可如今天地異變的第一天，她直接悟道登仙…”
    王牧無法理解，隻能繼續看了下去。
    畫麵中…
    一步一生蓮，白發仙人登天而上，天雷作道，金霞漫天。
    “蒼古悠悠，又是一屆輪回…”
    白發女子傲立虛空，俯往腳下的大地，眼眸深邃且平靜，如萬古不變的玄冰。
    忽的，她止步，望向蒼穹，發出一聲輕歎。
    歎聲中，似有對這片大地的不舍，故人的留戀。
    “怎麽，你還在留戀什麽？”
    遠處一道黑影遙立，譏諷的笑聲驟然傳來。
    仙府中，王牧一怔。
    是縹緲絮！
    不，是天妖帝辰！
    等等，這時候天妖帝辰不是應該沒蘇醒麽？
    否則，又怎會被封印這麽多年？
    不不不…
    王牧元神一定，似想到了什麽。
    縹緲絮，在當年被自己幹掉後，因為乃是天妖帝辰轉世的所以沒死。
    而是被後來的安綺秀封印在仙府中。
    那麽，當年被自己幹掉後，她天妖帝辰的記憶應該就蘇醒了才對！
    王牧突然想起了，在之前與南容碧遊，慕紅鳶幾個經曆的前世幻境中。
    每次到了最後一幕，自己一劍幹掉縹緲絮後，那縹緲絮都會在自己耳邊說一句話，時而模湖時而清晰，隻不過自己並不怎麽在意。
    畢竟她一個反派肯定都是想在最後催死掙紮的。
    而那一句話是：
    “小子，你不過也是一枚棋子罷了…哈哈哈…”
    王牧對這話嗤之以鼻。
    棋子就棋子，能幹掉就行了唄？
    此時想來…
    畫麵中，王牧緊緊看著兩人。
    “不想離開啊？”
    天妖帝辰渾身染血，因為已經隻有一口氣了，所以她此時的狀態並不好，倒是眼神絲毫不在意，反倒是一臉有趣的看著後者。
    “七世輪回，你距離超脫此界，隻有一步之遙。”
    “如今，卻不想離開了？”
    “哈哈哈…冰燧式，冰仙，天海聖主，妖皇蓮祖，白狐仙客…你該不會還真在乎於一枚棋子的承諾吧？”
    天妖帝辰發出哈哈大笑，“可惜，天命已死，新的時代來了，他是不可能回來了。”
    “想要打開兩界通道，誰能承受這份滔天業力？”
    “你布局這麽多年，為的不就是這一刻，等待著天命打開兩界大門，成為那唯一的仙祖，再造煌煌大世麽？你我對手多年，居然能在此時猶豫…”
    “你倒是上去啊？”
    ……
    白發女子一直沉默著，或是覺得對方有些呱噪了，輕輕一揮手便將後者吸入掌中。
    “……”王牧。
    畫麵中。
    “封印？”
    “封印我也沒有用的，我的聲音你又不是聽不到？”
    “不舍得殺我？”
    “是不是還惦記我天妖中的秘法？哈哈哈…冰仙，你可終於讓我猜到你的心思了！”
    秘法？
    什麽秘法？
    王牧微微皺眉，心中隱約猜到了一個可能。
    “可惜若是那樣，你仙祖做不成，無法重立仙庭，規則不立，那麽通道終將關閉。一切，不過是回到了原點罷了，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輪回，這便是輪回…”
    過了許久，白發女子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她輕輕劃開虛空，走至仙府中。
    將掌中的那道人影扔入了冰獄中。
    “我等著，冰仙，我等著你再來找我。”天妖帝辰悠哉道，“我倒是要看你能堅持多久？”
    王牧也看著。
    白發女子再度回到九洲，望著漸漸變化的蒼穹大地，她開始四處遊走。
    這一幕，倒是王牧倒是知曉幾分。
    她分別見了南容碧遊，燕女俠等等幾位。
    當然有時隱藏了身份，比如見墨心藍時，就是在關鍵時刻，給了她一分丹方使其悟出了七情煉丹術…
    王牧在墨心藍的經曆中，也見過，那個關鍵時刻，有個神秘人給了她一份丹方。
    那丹方正是那天心護神丹的丹方。
    然而，令王牧意外的是，安綺秀在這個過程中，第一個去找的人，其實不是南容碧遊。
    而是…蕭黎！
    “等等，她還去找過蕭黎…”
    王牧緊緊盯著。
    田先生這個身份，按理說安綺秀應該是不知道。
    可如果安綺秀在整個遊戲過程中，都在暗中觀察的話，那麽自己利用遊戲的時間差，換身份去大荒城幫助蕭黎的事情，她或許…可能是知道的？
    但也未必。
    “難不成…蕭黎舉朝飛升的事情，也與她有關係？”
    想到這，王牧微微吸了一口氣。
    通過之前天妖帝辰與安綺秀的對話，王牧猜到了一些內容。
    再根據之前與月神對話，了解上界的一些情況後，大致猜測是，上界沒了，至於怎麽沒得，不知道。
    仙庭消逝，規則破碎，從而給下界帶來了無數的災難。
    其中天妖就是其中之一。
    後麵最重要的天河傾覆，應該就是仙庭消逝的象征。
    因為月神說，上界也有天河，那仙雲鯤之前就是養在天河中的。
    無規則不立。
    仙庭沒了，下界遭殃，兩界通道關閉，也沒靈氣，更沒了修行。
    曆經幾世輪回的安綺秀知曉這點。
    她是唯一一位曆經天河傾覆還活著至今的仙人。
    她想要的，就是回到上界，重立仙庭，定下規則，讓此方世界回到正途。
    不然，多災多難將一直持續。
    想要重立仙庭的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就是打開天啟之門，也就是兩界通道…
    隻是，打開的過程，需要犧牲。
    那時候，仙庭破碎，天道崩塌，根本沒有什麽功德的說法，反而是那天啟之門承載了不知道多強的業力……
    “那扇門…”
    “也就是說，我打開天啟之門後…額…應該是真的死了？”
    “天道崩塌，沒有仙庭，我這麽一死，應該不可能輪回來世了…”
    安綺秀隻有一個，能曆經輪回的，隻有她。
    這種仙府，也隻有她才有。
    所以，正常人死了，就死了。
    遊戲也確實是結局了。
    隻是…
    王牧緊緊看著…
    畫麵中。
    安綺秀去到了黎朝，見到了當時已經成為黎朝女帝的蕭黎。
    用的理由很簡單…
    “我受田先生委托，前來此見皇女蕭黎。”
    一個簡單的理由，直接暢通無阻來到了皇宮大殿。
    諾大的宮殿，甚至隻有兩人。
    “他讓你來的？”大殿之上，是身著龍袍的女帝蕭黎。
    隻是此時，她雙手死死抓握住龍椅上的扶手，因為太用力的原因，使得龍頭扶手都有些變形了。
    寬大的龍袍也因為急促的呼吸，勒出飽滿的痕跡。
    “是的。”
    白發女子澹聲平緩，“大世將變，最多數月，就會有無數的凡人蛻變，他們將會得到難以想象的力量，與你所認知的武林強者有著天壤之別。”
    “若想世間得一太平，光靠你如今黎朝的是不夠的。”
    “什麽意思？”
    “你乃是人間真皇…”白女女子看了後者一眼，“擁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如今天地大變，這世間有著古老的仙藏，且就在你黎朝腳下。仙藏中有一冊先天神物，乃破碎的登仙榜，你取得此仙冊，憑借你真皇的身份與氣運，可冊封仙官，帶著黎朝超脫世俗，飛往上界，重立仙庭。”
    “若不然，你黎朝必崩於三五百載內！”
    聽到這，蕭黎黛眉緊皺。
    隨後，白發女子又道：
    “最重要的…你也永遠都無法再次見到他…”
    “你的意思是…我按照你說的，得仙榜，立仙庭，就能見到他了？”
    “你可以這麽理解。”
    大殿沉寂了許久。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停止了，直到一道聲音再度打破平靜：
    “那仙藏在何處？”
    ……
    對話持續許久。
    王牧默然看著，一切了然於心。
    原來如此。
    “上界因果…”
    難怪是上界因果。
    隻是…
    “這是安綺秀安排的…與我沒關係…”
    當然，蕭黎她自然不會這麽認為，自會以為與田先生有關係。
    “仙藏…登仙榜…人間真皇…看來這就是蕭黎能帶著黎朝飛升的原因…”
    王牧搖搖頭，和自己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也隻有安綺秀有這個本事了。
    看到這裏，王牧知曉接下來安綺秀要做的事情了。
    她沒有如那天妖帝辰所說，自己去上界立仙庭，而是將這個任務，通過田先生這一層關係交給了蕭黎。
    顯然，安綺秀也很了解蕭黎。
    因為一旦加上這層關係，那麽蕭黎必定會認真！
    甚至，她還給蕭黎許了一張空頭支票，隻要這麽做了，就能再度見到田先生…
    那麽接下來…
    王牧深吸口氣，緩緩看著。
    離開黎朝後，又去見了其餘幾人，將一切都處理完後。
    她回到了仙府，見到了被她封印的天妖帝辰。
    “你終於來了。”
    天妖帝辰似乎早有所料，隻是表情有些痛苦，顯然被封印的日子，讓她很難受，“我的等待是值得的。如東方牧這種已經死於虛無的天命…”
    “隻有我們天妖中的禁法萬願回生…才能將重新其帶回來…”
    “你當初沒有第一時間離開，沒有殺了我，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哈哈哈…”
    “我的要求隻有一個，我可以給你…”
    天妖帝辰的笑容十分自信，“但你永遠不能殺了我。”
    白發女子定定看著天妖帝辰。
    少頃。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