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為我悲傷，這沒什麽好值得流淚的。”校長用顫抖的手撫摸主任的臉。
    他們雖然是上下級的關係，校長實際上卻是多少年風雨同舟的前輩，他們一路走來，也終於到達了終點。
    在校長眼裏，他始終都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魁星閣的聲音同樣傳達到了這邊，科技股的聲音在通訊裏冰冷地報出死去的職位和名字，李長虹和校長是理所當然的第一批。一個人達成了目的，而一群人失去了方向。
    現場不少的高級教師裏，他們中過去也有一些是李長虹的學生，那是一個會關切學生的老師。
    李長虹和校長的死讓在場的高級教師們都忍不住低下頭去，他們下意識地默哀，然後把憤怒的情緒全部轉遞到麵前這個怪物的身上。
    而這其中最先動手的就是李興河，他是最有資格發怒的，因為他是李長虹的弟弟，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將近十歲，但是這依然並不影響他同樣是狩子的身份。
    而李興河可以在學院留任成為高級教師，這其中也少不了李長虹這一層關係。
    他雖然有狩子的身份，但是能力卻並不強大，和李長虹的幻光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在學院裏基本不怎麽被人待見，這也是他年紀偏大但是一直都沒有升遷的原因。
    他完成的任務數量也不多，質量也不搞，李長虹過去為自己的這個弟弟也算是操碎了心。
    每年向校長引薦的升職人員名單裏都是李興河，隻是在校長和他短暫的麵試之後，得到的隻有“此人熱衷於表現自己，但是卻沒有真材實料”的評價。
    並且李興河並不是一個善於學習並且有所追求的人，在絕大多數情況裏，學生們對於他的印象和平日裏陳冉的印象一般無二。
    可就是這麽一個人，他裝作憤怒的樣子，是因為他本就該因為哥哥的死而發怒，不然多半要因為不作為而被學生和教師們在背後嚼舌根。
    “怪物！該死的應該是你！”他指著楊銘的臉，竭力發出嘶吼，這讓他看起來好像真的挺身而出。
    他發出最嚴厲的質問，他用行動來掩飾自己的內心實際並無悲傷，這使得周圍一陣激憤，所有人都在譴責站在原地的那怪物。
    沒有誰會同情這個朔月的幫凶，他和朔月相識，那麽他就理所當然要受到原本應該的對待。
    站在原地的楊銘沒有回應，他漠然地看著周圍的叫罵聲，這對於來說是無意義的事情，他們的行為根本無法傷害到楊銘的本質。
    麵具沒有感情，在他眼裏，隻不過是在逛動物園，周圍的這些家夥更像是猴子在跳動。
    一顆石頭貼著李興河的耳朵邊上擦過，大家紛紛回頭，那顆石頭砸在楊銘的身上，他直視李興河，在被不斷唾罵之後的幾個小時裏，他的臉上終於有了變化。
    所有人都認為這顆石頭是從李興河的手上丟出來的，他們不禁為李興河的行為叫好。
    “李興河，你終於像個男人了。”
    “李興河，你終於要不做懦夫了嗎？”
    李興河本該享受這群人的吹捧，他們中很多人的年紀都比自己小，過去因為工作和性格，他時常不受人待見，任課也被取消，現在最多的工作是進行社團申請的相關手續辦理。
    他時常會安慰自己隻是得不到理解，是千裏馬沒有遇到賞識的伯樂，可是現在他沒有拒絕這些人的吹捧，因為這讓他重新感受到了被期待的感覺。
    可是明明他自己是清楚的，此刻被楊銘盯上，他明明是狩子，卻仿佛怪物投來的眼神，讓李興河的汗毛倒豎起來，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近乎在害怕。
    李興河慢慢地回過頭，他想要知道到底是誰用那樣的手段丟過去的石頭，他想要做什麽。
    可是看到了卻是袁晨走到身邊捅了捅他的背後，這迫使他的身體前傾。
    “做大事的時候就應該抬頭挺胸，讓所有人都仰望著你。”袁晨輕聲說。
    這下李興河越發確定剛剛的行為就是他做出來的，可是他並沒有自己站出來，反而是讓所有人都誤以為這是李興河做的。
    “不覺得被人注視的感覺很不錯嗎？現在你成為了大家的焦點呢。”袁晨在他的耳邊低語。
    “可是……”
    “誰做的有什麽必要，大家都看到了想要看到的，這沒什麽不好，你也會獲得歡悅，建立在那家夥的痛苦之上，可是怪物的痛苦對我們而言算是什麽呢，怪物都該死，他隻不過是有個人樣，他活該痛苦，想想你那哥哥，想想大家都愛戴的校長，他就該匍匐在你的腳下不是麽。”袁晨的聲音極具誘惑。
    而不得不承認的是，李興河在此時猶豫了，他忽然為袁晨的話而心動。
    “諸位，李興河說他要把那怪物按在地上摩擦！”袁晨推波助瀾，他朝著周圍大喊。
    這更加讓他們呼應，全都為李興河的手段而歡呼，在所有的注目下，袁晨推了推他的後背，他緩緩地向那戴著麵具的家夥走去。
    氛圍是個可怕的東西，總是會驅使人在下意識裏做出和主觀上完全不一致的行為，而李興河明明是害怕的，可是他依然沒能停下腳步。
    魁星閣的門外兩百米，在轉角裏陳冉看著這個躺在地上的屍體，他整個人忽然呆住了，如果不是此時的校園還有所活動的人太少了，或許他永遠都不會發現這個留存在角落裏的屍體。
    而陳冉的視線放在屍體的臉上，他做夢都不會想到，這個死去的人居然是袁晨，那個不久前還在跟他對話的家夥。
    他們是一模一樣的臉，但是現在陳冉不需要思考也知道哪個是真的，陳冉忽然猛拍自己的額頭，他不由得懊悔自己早該想到的，一個身體落下殘疾的人，怎麽會那麽輕易就完成坐下或者站立，他的動作僵硬，不是因為真的受傷。
    而是他在讓自己的身體演戲，那並不自然，可是陳冉卻沒有發現，屍體被推開，陳冉用腳踹開屍體下的地麵，體麵坍塌，露出黑色的洞口。
    果然，從一開始，就有人入侵了校園，甚至還偽裝成內部人員的身份，他的目的是什麽，但是他的確在學院內犯下了罪行。
    陳冉沒有時間去考慮這個人是誰，因為元昊從他的身邊狂奔而過，土龍的身影緊跟著穿越視線，身後是鋪天蓋地的學院人員，不隻是校級領導，還有他們的下屬和各院係的相關部門。
    整個學院都忙碌了起來，人影不斷地在陳冉的麵前閃爍，他迫切地想要把學院有人入侵的事情說出去，可是此時此刻卻未必會有聽他說話的人。
    “影！”主任的聲音在通訊裏傳達，他的聲音裏聽不出悲傷，好像他已經陡然調整過來，重新接管了學院的指揮權。
    這就是科技股連接學院的好處，他人還在魁星閣，可是命令卻在遠方下達。
    “交給我！”冰冷的聲音在通訊裏回應，明明聲音不會有溫度，可是卻依然叫人不寒而栗。
    連陳冉也不禁下意識地顫抖，身體一縮。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的學生，他們都知道這聲音的來源，學院總教官，學院所能拿出來的近身能力的最強者。
    總教官並不針對學生，他隻接觸手底下的那些教官，他隻負責對教官的訓練，而學院的畢業考核最嚴格的，從來都是體側方麵，在所有的教官裏挑選一位，要在一對一的情況下戰勝教官才算合格。
    並且禁止使用能力，每年都有無數學生卡在這裏，過去陳冉也是，後來重修了一學期才勉強合格。
    而總教官的蹤跡神秘，他在學院來去自如，真正見到他的時候幾乎沒有，如果說校長在千夜那裏換來的門是學院最後也是最堅固的防禦。
    那麽總教官實際上就是學院最銳利的矛。
    刀光上的幻影將整個地麵一分為二，隔絕了朔月的去路，元昊在他的視線裏越來越遠，朔月回頭的時候看見的是占據每一個角落的學院的人。
    他們或許站在台階上，或許藏在角落裏，他們有的年輕有的年長，無一不手持武器，滿場肅殺的氣息，已經到了圖窮匕首建的環節，學院內必須是見血了。
    “虛靈？無主的虛靈？”縱使是朔月這樣的怪物，在看見麵前的巨大身影的時候也滿臉驚愕。
    影是一個男人，可是他的身軀卻並不和人類近似，或者說他根本沒有身體，全部的構成隻不過是貼近透明的鬼魂，他的身軀可以調節，比如他現在在朔月的麵前，就是以和土龍對等的軀體而出現。
    龐大的身軀手持一把碩大的武士刀，可是這東西在常規狀態下隻有七十六厘米長，學院的總教官讓朔月停下了腳步，給元昊的逃跑爭取了時間。
    “什麽是虛靈？”常欣然在朔月的旁邊發出聲音，此刻他們共同站在土龍的頭顱上，麵前就是影的整個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