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拆屋子還是開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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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光利千算萬算,卻始終沒有料到。
    許奕竟會如此果斷的將了他一軍。
    若是真的接下這賑災一事,縱使他是國舅又能如何?
    又豈能逃得過這個天大的旋渦?
    恐怕到了那時,縱使他身為國舅爺,也避免不了脫下一層皮。
    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
    怕就怕會因此影響他那身為皇太子的外甥。
    “陛下。”
    李光利麵如死灰般轉過身去,恭敬朝著正德帝緩緩行跪拜禮。
    “陛下,臣自認能力淺薄,無法擔此重任。”
    “但,臣先前所言句句發自肺腑啊陛下。”
    “還望陛下明察。”
    能從李光利嘴裏聽到能力淺薄著實是不容易。
    李光利認慫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須知,在這個時代,有時候聲望亦是一種武器。
    可此刻的李光利顯然已經顧不上維護聲望了。
    相比墜入深淵,那點聲望又算得了什麽。
    “噗嗤。”
    人群中傳出一聲嗤笑。
    “噗嗤。”
    “噗嗤。”
    “哈哈哈哈哈。”
    宗親隊列中,許鎮率先帶頭發出一聲嗤笑。
    其餘眾宗親亦是不甘其後。
    最誇張的當屬十三王爺。
    此時已經笑的捂著肚子緩緩蹲在地上了。
    對於他們這些宗親而言,許奕再不受待見。
    那也是皇家血脈,皇家血脈什麽時候輪到你一個外戚在那兒指手畫腳了。
    當宗親隊列齊刷刷的哄堂大笑之際。
    文官隊列中,亦有一些人,身軀微微顫抖。
    “朝堂之上,焉能如此嬉戲?”
    龍椅之上,正德帝緩緩開口製止了這場鬧劇。
    “方才李愛卿所言,並非毫無道理。”
    “關中大旱,八十餘萬百姓流離失所,若是全部指望朝廷救濟。”
    “國庫著實有些堪憂。”
    正德帝的話語緩緩響徹在金鑾殿內。
    瞬間,金鑾殿內再度變成了落針可聞的死寂。
    李光利固然認慫的很快,但這又何嚐不是一種明哲保身呢?
    若是賑災真的那麽容易,滿朝文武又豈會避之不及?
    一切歸根結底還是災民太多,牽扯太大。
    朝廷能夠白養他們一兩個月,難道還能白養他們一年半載?
    八十餘萬人一日下來僅僅隻是維持最基本的生存,所需要耗費的錢糧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更何況,其內還有無數大大小小的世家,借助這場大災趴在大周王朝的身上瘋狂的汲取著養分。
    賑災不力,輕則丟官、重則滿門抄斬。
    賑災得利,輕則也是丟官,重則依舊是全家覆滅。
    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誰人願意惹火上身?
    “敢問陛下,若是關中各地官府全力開倉放糧用以賑災,能夠維持百姓生存多久?”
    小書亭
    數日卷宗向來不是白看的,現如今的許奕隻想與卷宗互相印證。
    正德帝的視線緩緩偏移看向戶部尚書田易初。
    “若是關中各郡縣官府全力開倉賑災,可維持八十餘萬百姓生存月餘。”
    田易初快速出列回答道,身為戶部尚書,自然對這些數據了如指掌。
    “敢問田尚書,現如今關中各地還有多少各地郡縣征調而來的糧食。”
    “這些征調而來的糧食,又能維持多久?”
    許奕眉頭微微一皺,各地官府的儲備糧顯然與卷宗之數有著巨大的錯差。
    “受限於旱災影響,關中運河水位下降,各地郡縣運送糧食不易。”
    “目前各地郡縣征調而來的糧食僅僅隻能維持半個月。”
    “而下一批糧食的運達,至少需要兩個多月的時間。”
    “一來二去之間,期間至少有大半個月的空檔。”
    “這亦是此番賑災最大的困難。”
    戶部尚書田易初的數據,對於許奕而言顯然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大半個月的空檔期。
    這究竟是二十天,還是二十九天?
    亦或者中途若是出現什麽意外狀況,這個時間再度無限拉長又該怎麽辦?
    “呼~!”
    許奕心中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現實情況遠遠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峻。
    但,無論如何,這賑災都將是他唯一走出宗正寺幽寧院的機會。
    再難,無非就是一死罷了。
    比起在宗正寺幽寧院孤寂到死。
    他更願意轟轟烈烈死得其所。
    如此,才不枉來此世一趟。
    “陛下,臣已了解情況。”
    “臣懇請陛下應允臣三件事情。”
    許奕麵朝龍椅恭敬行禮。
    “講。”
    現在就開始談條件了嗎?
    正德帝的眼神中微微浮現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神色。
    “是!”
    “其一,臣懇請陛下將賑災一事全權交付與臣。”
    “無論臣做出何等事情,陛下都請莫怪,一切以最終結果論成敗。”
    許奕麵不改色緩緩說道。
    此舉,歸根結底便是向正德帝索要賑災的絕對主導權!
    他可不希望自己全力賑災之際,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拖了後腿。
    話音落罷,滿殿一片死寂。
    滿朝文武無不紛紛側目。
    許奕究竟想要做什麽?單單隻是索要賑災的絕對主導權?
    能混到金鑾殿的人,哪一個不是人精?
    從許奕的話語中,他們聞到了絲絲血腥的味道。
    就在一片死寂中。
    剛挨過二十延杖的禦史台左侍郎常水榮。
    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緩緩走出隊列。
    “陛下使不得啊,如此一來六皇子於賑災一事之中,便過於舉足輕重。”
    “若是六皇子一個決策不慎,關中數十萬災民危矣。”
    常水榮艱難行禮,口中大義凜然,實則內心深處卻是無法言喻的忐忑。
    他在賭,賭正德帝不會將絕對的主導權交給許奕。
    若是賭對了,自己此番出言,勢必會得到正德帝的寵信。
    若是賭錯了,無非是罰俸祿外加延杖罷了。
    這個賭注,值得他去冒險。
    正德帝閉目思索片刻。
    當正德帝再度睜開雙眼之際。
    一股無形的壓力瞬間籠罩在許奕身上。
    但,許奕依舊麵不改色。
    國人的性情總是喜歡調和、折中。
    當他說這房舍太暗,想要在房頂開一扇天窗用以照明。
    滿朝文武包括皇帝,絕對不會允許。
    但,如果他主張拆掉屋頂,用以照明。
    那麽,滿朝文武包括高高在上的正德帝便會出來調和。
    甚至是主動願意為他打開一扇天窗。
    無論用拆屋效應來形容也好,還是用漫天要價,坐地還錢來形容也罷。
    歸根結底,本質上是一樣的。
    龍椅之上,正德帝靜靜的看著許奕。
    身為帝王,最不願看到的便是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範圍。
    許奕索要絕對的主導權他可以給。
    但不讓他過問過程,隻以成敗論英雄。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