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正德帝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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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事?”許奕麵色平靜地詢問道。
    霍成虎麵色一正,隨即拱手將今日所發生的意外,原原本本地講述了出來。
    許奕望著高台下的霍成虎,嘴角微微彎曲,誇讚道:“做的很好,當記功勞一件。”
    霍成虎聞言麵上閃過一抹喜悅,隨即拱手道:“謝大人提攜。”
    許奕笑了笑,隨即岔開話題道:“那屍身現在何處?”
    “回大人,那屍身下官已然帶來,此時正在月台下候命。”霍成虎急忙回答道。
    許奕微微點頭吩咐道:“將其帶上來。”
    “遵令!”霍成虎大聲回應,隨即快速轉身走出大堂。
    望著漸漸消失的霍成虎背影,許奕麵上的笑意緩緩消散。
    事實上,許奕要那屍身,一丁點用處都沒有。
    想要拿下易海源,也無需這般麻煩。
    歸根結底,無非是許奕不願打擊麾下官吏的立功積極性罷了。
    一個對他本身無傷大雅的小功勞,便能讓麾下官吏的積極性更上一層樓。
    何樂而不為呢?
    不一會兒的功夫。
    兩名衙役抬著一具屍身,跟在霍成虎身後緩緩走進了大堂。
    衙役剛將屍身放下,霍成虎便揮了揮手將其打發走。
    隨即蹲下身子,親手將那屍身衣衫全部褪去,使其麵部朝下。
    霍成虎指了指屍身三處傷痕,開口介紹道:“大人請看,此人全身上下共有三道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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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腦勺處為致命傷,但其後背與腿部傷痕,自顏色不難看出皆是新鮮傷痕。”
    “由此可見,此人當時定然未曾進行過反抗。”
    說到這兒,霍成虎直接頓住了話語。
    看似留白,實則這正是霍成虎聰明之處。
    話音落罷。
    霍成虎抬頭看向身旁緊皺著眉頭的許奕。
    許奕緊皺著眉頭,麵露思索之色。
    十餘息後。
    許奕眉頭緩緩舒展開來,平靜道:“此事我知道了,先將此人屍身帶下去妥善保管。”
    霍成虎起身拱手行禮道:“遵令。”
    待大堂內徹底安靜下來之後。
    許奕不由得搖了搖頭,心中暗道:“這便慌了?莫慌,這才隻不過是剛剛開始罷了。”
    隨即邁步走向桌桉。
    拿起一本先前眾人查封上來的賬冊,細細翻閱起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
    許奕直接將賬冊丟在桌桉上,隨手再度拿起一本賬冊。
    僅僅十餘息後,許奕便再度將其丟掉。
    如此反複數次後。
    許奕徹底放棄了翻閱賬冊。
    無他。
    全都是假的!
    非但假,還喪心病狂!
    喪心病狂到明眼人稍稍一注意便能發現的地步。
    許奕眉頭皺了一下,隨即喚來趙守吩咐道:“傳令下去,那些東家、掌櫃等人,全部上‘最高規格’的審問,務必逼問出真賬冊的下落!”
    “遵令!”趙守抱拳行禮,隨即快步走出了京兆府大堂。
    許奕挑目看了一眼大堂外的景象。
    不知不覺間,夜幕已然悄悄降臨。
    而這一夜,不知將會有多少人徹夜難眠。
    ......
    隨著時間一息一息過去。
    子時(晚上十一點。)悄然而至。
    京兆府內宅書房內。
    許奕挑了挑燈芯,隨即扭頭看了一眼刻漏。
    都這個時辰了,許鎮那邊還是沒有半點消息。
    許奕起身邁步走向窗台。
    緩緩推開窗台,放窗外冷空氣入內。
    舉目望向皇宮所在的方向,嘴角微微彎曲,內心忍不住笑道:“看來,今晚徹夜難眠的將會多一個正德帝啊。”
    “隻不過可憐二叔了,這麽晚了還要陪著那正德帝枯坐。”
    ......
    當大半長安城陷入濃濃的夜色中時。
    整個皇宮重地卻依舊一片燈火通明。
    淑玉殿內。
    李貴妃手捧著一造型異常精美的暖爐斜躺在軟塌上。
    麵無表情地看向不遠處的恭敬垂首的劉公公問道:“陛下還沒有離開大道殿嗎?”
    劉公公頭顱垂的更低了一些,低聲回答道:“回娘娘,陛下仍在大道殿。”
    李貴妃不置可否地繼續詢問道:“晉王呢?可有離去?”
    劉公公低聲回答道:“回娘娘,奴婢側麵打聽過了,無人見晉王出宮。”
    “除了晉王外,可還有旁人進過大道殿?”李貴妃秀眉微微一緊隨即詢問道。
    劉公公聞言急忙回答道:“並未見其他人進去過,就連國師,白日裏也一直候在外麵。”
    李貴妃麵色一頓,隨即平靜道:“退下吧。”
    待劉公公的身影徹底消失後。
    李貴妃原本平靜的麵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許鎮!許奕!當真是一對好叔侄!”李貴妃凝望向大道殿的方向,咬牙切齒地低聲喃喃道。
    若不是許鎮,許奕這輩子都不會走出宗正寺。
    若不是許奕走出了宗正寺,太子又豈會如此被動。
    “呼~!”
    李貴妃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隨即麵色陰沉地熄滅了身旁燭光。
    誰也不知一片黑暗的淑玉殿寢宮內,那李貴妃究竟是就此睡去,還是如何。
    .......
    寅時過半(淩晨四點鍾。)
    京兆府內宅中忽然發出一陣輕微但卻異常急促的響聲。
    原本熟睡的許奕猛地睜開雙眼。
    僅僅兩三息的時間,眼神中的睡意便徹底消散不見。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副無比鎮定的神色。
    悄無聲息地將身上軟甲脫了下來,隨即將手臂上的龍齒匕首取下,藏身於頭枕之下。
    隨即翻了個身,微閉著雙眼假裝仍在熟睡。
    方才那一連串輕微且急促的響聲顯然是來自於問心的示警。
    許奕接管問心後,曾暗地裏教授過問心諸多暗號。
    為了更有效的傳遞消息,一種暗號對應著一種極端情況。
    而方才的示警暗號則對應著皇宮大內。
    果不其然。
    不一會兒的功夫。
    內宅外便傳來陣陣嘈雜之聲。
    與此同時,更有陣陣腳步聲傳來。
    若是細聽,便不難發現,那腳步聲中還摻雜著甲片碰撞發出來細微撞擊聲。
    主臥房內。
    許奕微閉著雙眼眉頭瞬間緊鎖。
    正德帝會派人前來他早有預料。
    可萬萬沒想到,正德帝竟會搞出如此大的動靜。
    “六爺?”就在許奕細思正德帝目的之際。門外忽然傳來趙守低微的聲音。
    許奕定了定神輕聲道:“昨日勞累,尚未睡醒,速速前去開門。”
    “遵令!”趙守輕聲回應。
    隨即靜站幾息,調整了一下自身情緒。
    待一切準備妥當之後。
    罵罵咧咧地走向院門。
    “誰啊!大半夜的不睡覺吵吵什麽!”
    “不知道我們家六爺這幾日為了賑災的事情累成什麽樣了啊!”
    “真是的!你們都瞎了嗎!看不出來這幾日我家六爺憔悴成什麽樣了嗎?”
    說著,趙守氣衝衝地一把拉開了院門。
    隨即麵色羊裝一愣,呐呐道:“你們是?”
    院門外。
    一身著金色甲胃的中年男子舉起一塊令牌沉聲道:“大內明光營!奉陛下口諭宣六皇子許奕即刻入宮麵聖!”
    趙守好似被嚇到了一般,連連後退兩步。
    身著金色甲胃的中年男子直接越過趙守,大踏步地朝著內宅走去。
    邊走邊大聲高喊道:“大內明光營!奉陛下口諭宣六皇子許奕即刻入宮麵聖。”
    待即將行至廂房邊緣時,中年男子猛地頓住了腳步,連續大喊三遍,隨即頓住話語,默默等待。
    這個位置既能保證許奕可以聽到喊聲。
    又不算踏入真正的後宅,給足了許奕顏麵。
    可見能在皇宮當差的,當真沒有幾個蠢貨。
    主臥房內。
    許奕緩緩起身,做出一副仍未睡醒般渾渾噩噩的模樣走出了房門。
    有氣無力地拱手道:“還請稍待片刻,容我......容我梳洗一番。”
    中年男子深深地看了許奕一眼,隨即朗聲道:“還望六皇子莫要逗留太久。”
    話音落罷。
    許奕拱了拱手,隨即有氣無力地走進了主屋。
    一刻鍾後,梳洗過後的許奕麵上總算恢複了一些精神。
    許奕看向那中年男子平靜道:“走吧。”
    “六皇子請隨我來。”中年男子抱拳行禮,隨即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其身後,許奕步伐漸漸堅定地跟隨著。
    方一走出內宅房門,二十餘明光甲士瞬間圍了上來,自覺地分散在許奕二人左右。
    被吵醒的京兆府官吏見狀無不紛紛側目。
    京兆府外。
    一輛異常豪華的馬車孤零零地停靠在側門旁。
    “六皇子請。”中年男子伸手掀開門簾。
    許奕微微點頭,隨即邁步走進馬車。
    不一會兒的功夫,馬車滴溜溜地朝著前方跑動起來。
    車廂內,許奕掀開車簾看了一眼漆黑的夜幕。
    隨即斜躺在馬車軟榻之上。
    緊皺著眉頭思索著正德帝用意。
    大內明光營非君主不可調動,擅自調動者以謀反罪誅九族。
    正德帝明明可以命一兩名太監前來傳旨,為何偏偏用如此醒目的明光營?
    他到底在打什麽如意算盤。
    “禍水東引!”許奕猛地睜大了雙眼,內心驚歎一聲。
    隨即緩緩搖頭,不由得冷笑一聲,暗道:“這正德帝還真是又當又立啊!”
    又想拿下那些世家,抄家獲得錢財,又不想因此徹底惡了世家集團。
    而許奕便成了正德帝又當又立的替罪羊。
    “滋滋滋。”許奕砸吧了砸吧嘴,內心忍不住冷笑道:“看來你是真的老了,做事都已經開始瞻前顧後了!”
    “不過,很可惜,你選錯了替罪羊,鬧騰吧,算計吧,看誰能笑到最後。”
    想明前因後果後,許奕緩緩搖了搖頭隨即閉上雙眼,斜靠在車廂軟塌上閉目養神。
    自一開始正德帝便在算計,那為首的明光甲士此番前來顯然並非隻是傳旨這般簡單。
    其內未必沒有一探虛實的想法。
    隻不過,很可惜,許奕早有防備。
    自王家大院那夜過後,許奕已然是能不動用問心百衛便不動用問心百衛。
    黎明前的黑暗中。
    一輛馬車、二十餘戰馬,毫不避諱地疾馳在長安城街道上。
    一時間,馬蹄聲、車輪聲,犬吠聲不絕於耳。
    不知過了多久。
    疾馳的馬車緩緩降低了速度。
    原本閉目養神的許奕羊裝不知,斜靠在軟塌上,發出輕微的打鼾聲。
    “六皇子,六皇子。”馬車方一停穩,中年男子渾厚的聲音便自馬車外響起。
    許奕置之不理。
    待其多喊數次後。
    許奕才睡意朦朧地發出一聲嗯。
    隨即滿臉睡意地拉開車簾,含湖不清道:“到了?”
    “到了。”中年男子回答道。
    “哦。”許奕揉了揉眼,緩緩走下了馬車。
    落地時,更是腳步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幸而那中年男子及時地一把攙扶住許奕。
    許奕揉了揉臉,不好意思地拱手道:“多謝將軍,失禮之處還望海涵,著實是這幾日太過於困乏了。”
    中年男子笑了笑客氣道:“無妨無妨,六皇子一心為民的事跡,末將也多有耳聞。”
    話音落罷。
    中年男子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宮門以及正緩緩走來的詹竹。
    開口說道:“末將就送六皇子至此吧,接下來會由詹公公帶著六皇子前往。”
    許奕客氣兩句,隨即緩緩朝著詹竹走去。
    看似客客氣氣,實則處處防備。
    想來用不了多久,許奕這一路的表現,便會被中年男子一五一十地稟報給正德帝。
    到了那時,許奕的一路偽裝便真正地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許奕這段時日的所作所為,早已傳遍了整個長安城。
    許奕不相信正德帝會不知道。
    民間威望對於此時的許奕而言是一把雙刃劍。
    獲得大量民間威望的同時,勢必會引起正德帝的注意。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許奕比誰都明白。
    更何況,還是正德帝這麽一個猜忌心極重的帝王。
    那自然是更需要處處小心,時時提防。
    莫要忘記了八年前的巫蠱之禍,更莫要忘記了許雍為何會冒險摻和進賑災這個大泥潭中。
    歸根結底,始作俑者,其實就是正德帝本身。
    而許奕這一路的偽裝,歸根結底,其目的無非是為了打消正德帝的部分疑心罷了。
    至於能夠打消多少,許奕不清楚。
    但不做,疑心隻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慢慢增長!
    待增長到一定程度時,說不定又是一場巫蠱之禍!
    “呼~!”
    許奕悄無聲息地吐出一口濁氣。
    隨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邁步走向詹竹。
    準備迎接下一場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