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戲子還不如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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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琬倆人一前一後踏進徐家院子,立刻被正屋的說話聲吸引。
    細碎的爭論聲可以聽出徐忠、陳氏倆人模糊的聲音,徐琬越過褚淵的身前,徑直朝著吵鬧的屋子走去。
    砰砰砰……
    她舉起兩條細胳膊,同時朝著門板敲得咣咣咣直下響。
    仰著頭,大聲喚道:“爹娘,你們在屋子幹什麽呢?你們閨女回來了,也不見你們出來迎接我……”
    徐琬狀作哀傷地輕歎一聲,喃喃自語道:“沒人疼沒人愛,我就是那孤零零爛在地裏的小白菜…”
    話落,咣地一聲,屋門大開。
    陳氏一臉似笑非笑地睨著她,不留情麵地接茬道:“喲…小白菜也會自己找上門來啦?”
    陳氏的目光往後一躍,甚甚地落在徐琬身後,站的筆直挺拔的褚淵身上。
    不似麵對徐琬是隱忍著歡喜,陳氏一觸及褚淵時,臉上立馬露出和善的笑容。
    陳氏笑道:“褚淵也來啦?”
    顯然他的到來令陳氏感到驚訝,由此可見這位女婿對自家閨女很是看重的。
    落後一步的徐忠嚷嚷聲從後麵傳來,“阿蘭啊…誰來也來啦?”
    徐忠像一樁柱子一樣,腳步沉重地跨出門檻,疑惑地抬頭看向院中,頓時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啊———”
    “是閨女回來啦!”
    這會兒徐忠自然而然地忽略掉麵目冷硬的褚淵,一心撲在寶貝閨女的身上。
    他轉悠著眼珠子,不斷地打量著徐琬上下左右一圈,確定她完好無損後,他滿意地點點頭。
    徐琬全程笑臉盈盈任他打量,等到注意到徐忠滿意的神色,她向前一步,甜甜地叫了一聲“爹”。
    轉而又往另一旁的陳氏看去,“娘!”
    此時,徐家三口人一排站立,而褚淵則獨自一人站在他們的對立麵。
    顯得尤其的寂寥單薄,看過去十分的可憐無助。
    褚淵輕聲道:“嶽父嶽母。”
    再多的話在三口人團聚的時分出現,都顯得多餘。
    徐忠正忙著稀罕閨女,陳氏倒是笑臉相迎,招呼進屋子裏坐。
    “我琢磨著今兒徐琬這丫頭得了口信,應當會趕回家裏來。正和你嶽父說著呢,家裏準備好了吃食,等你們來了吃…”
    褚淵一本正經地鞠下頭,說道:“嶽母辛苦了。”
    這話聽的陳氏很是欣慰,覺得這位女婿當真是越看越順眼,配他們閨女那是頂好的。
    陳氏給旁側的父子倆人使了眼色,笑著說道:“走,別在外麵杵著,咱們到屋子裏坐。”
    一行四人陸續走進中屋裏各自落座,陳氏提起水壺,打了一杯冒著熱氣的水,放到褚淵的麵前。
    “近來越來越冷,你們一路過來肯定是要受風吹,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褚淵道了聲謝,卻將茶盞先行遞給了徐琬,他溫聲說道:“你不是一路上喊著冷,快喝一點暖身。”
    見狀,徐忠夫妻二人頗為意外,實是沒想到褚淵竟會體貼入微至此…
    徐忠驚訝一瞬,隨後又作出不以為然的麵色,向陳氏努努嘴,剛要開口說話。
    桌下一隻繡鞋捕捉時機,狠狠踩了下去。
    “啊……”
    徐忠憂傷地挪眼看陳氏,委屈道:“阿蘭你為什麽……”
    那兩字踩我,掐止於陳氏的威嚴的目光中。
    陳氏匆匆瞪他一眼,正過臉來麵色淡然地說道:“你爹就喜歡咋咋唬唬,習慣就好。”
    徐琬接過褚淵遞過來的茶盞,盞身溫熱,立時將冰涼的掌心烘暖。
    她舒坦地眯了眯眼眸,破天荒地耐住性子,不去揭穿他們倆。
    這邊廂,陳氏又倒了一杯熱水放置在褚淵的麵前。
    收斂心緒,緩聲說道:“你們應該聽說了吧。家裏也不是出了什麽要緊事,主要是行舟那小子,瞞著我們倆偷偷去附近村子武師傅家中,跪著求人收他為徒……”
    陳氏隻要想到那副丟人的場麵,麵色總會變得一言難盡。
    “人趕也趕過了,轟也轟不走…這是碰巧遇到個相熟的人,累的人跑一趟家裏傳話,要不然還不知道那小子要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見陳氏說起那不孝子幹下的蠢事,徐忠臉龐一黑,幾乎咬牙切齒地說道:“老子的臉都讓他給丟盡了…”
    當時,那小子抱著人武師傅的大腿忘情嚷嚷著:師傅在上,受徒弟一拜。往後師傅說抬腿,徒弟不敢踢腿。師傅說舞刀,徒弟不敢弄劍……
    徐忠夫妻倆從來沒有想過那小子竟然也有口舌快過腦子的時候,訝然於當場。一時都忘了他們是來抓人回去,而不是站在門外看得有滋有味……
    褚淵一時有些坐立難安,他畢竟是新女婿,不好指責小舅子的不是。
    黑眸求救似的偷偷看向徐琬,兩道眸光相撞,心思交換的無聲無息。
    徐琬捂著嘴噗呲一笑,宛如身臨其境一般。
    隻要想想那副場麵,徐琬都敢拍著胸脯打包票,絕對是喜劇電影最佳笑點。
    她不合時宜的笑聲惹來徐忠夫妻倆人的注意,徐琬笑夠了才道:“我覺得他可能更適合唱戲。”
    戲子無情,身份卑微。
    若世人最看不起的便是為戲子者,便是莊稼人也是如此。
    徐忠兩眼一瞪,不滿地說道:“哎喲,閨女,你說的是什麽話?戲子還不如武夫。”
    陳氏眼仁一轉,即刻想明白徐琬的用意。即是閨女有招,她又何必去愁苦有的沒的。
    徐琬睜開兩眸,眸中俱是坦然。
    她點頭道:“這不就對了嘛…有的比較,那武夫也不是不行的…”
    若是此時再不明白跳入閨女的陷阱,徐忠可以改名叫徐木頭了。
    糙漢一臉扭曲的神色,擰巴在一塊,別提有多紮眼了。
    “閨女,你這個叛徒!你和那小子是一夥的!”
    ……
    自從被徐忠拎回家中,徐行舟就生無可戀地龜縮在屋子裏。
    那可是他耗盡千辛萬苦之力,方才打聽到武師傅的消息,還沒成功拜師,就讓她爹娘給瞎搗亂弄壞事了。
    這兩日來,他清醒時,一會兒一會兒便要歎一口氣,實在是惋惜他的遭遇。
    “想什麽呢?一個人憋住,也不把自己給憋壞啊。”
    興許是他沉浸其中,以至於徐琬出現在他床榻邊上時,他也沒能發覺。
    徐行舟仰頭與她麵對麵對視,忽然一陣昏眩感沖襲而來,眼前的徐琬變成了兩個、三個、四個……
    他害怕地叫了一聲:“姐姐…”
    也許是病人見得多,徐琬立時發現他眼中的焦距變得渙散。
    徐琬老神在在地拍打一下他的臉蛋,“看看,看看,鬧什麽絕食啊…好端端的小青年不當,硬要整對老花眼才甘心嗎?”
    “身體是自己,你不該為了不成功的事作賤自己的身體。隻要開了先河,自此你會依賴此伎倆成癮。”
    徐行舟先前還真沒因為鬧絕食感到難受,可是眼下他真的有一陣說不出痛苦,頭部又暈又疼,喉嚨一股想吐又吐不出的哽在嗓子眼。全身乏力發麻,躺在床榻上軟綿綿如一潭死水。
    徐行舟這會兒感覺到怕,他無助地叫道:“姐姐,別說了,快給我端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