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另類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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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在辰塵看來,越級告狀,已經冒了極其巨大的風險,更何況還是死罪的“狀告自己的父母官”,隻要是告了過來,一定會被上麵重視,然後經過雷厲風行的調查,把罪人抓進大牢聽從發落。再想的美好一些,可能給曾泰然普及普及律法知識,毒打一頓就放出來。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對方隻是把曾泰然關了起來,絲毫不過問他的案情,也不追究他越級告狀之類的事情。沒準是案情太多,縣令管不過來呢。辰塵這樣想到。
可是一連好幾天,這個案情也沒有全新的進展,縣衙在這幾天裏也沒有開門,更別提審其他的案子了。
也沒準因為被狀人是官家人,公開審理太丟麵子。辰塵這幾天一直在各個客棧、茶館、浴場之中混跡,重點關注那些新到這座縣城的人。結果直到辰塵把這裏的菜吃膩,把浴場的水泡渾,也沒有聽到曾泰然狀告之人被喚來。
不行,再這樣下去真的是等不住了,這件事再怎麽說也得有個結局吧,是生是死給個信啊。辰塵終於按捺不住,去到縣令府希望能夠得知案件最新的進展。
“對不起,我家老爺現在正忙著,接不了客。”果然,家中小役還是說著同樣的話術。幸好辰塵早走準備,隻需要說——
“讓他進來吧。”渾厚的聲音從裏麵傳來,是縣令的聲音。
這就讓我進來了?我準備好的話還沒說呢。辰塵多少有些失望,但是還是跟著麵前的小役往裏麵走去。
宅邸的院子不小,但是可能是見過範府的原因,辰塵並沒有感覺到有多氣派,但是也能看出縣令不俗的財產。
院子的一邊是一處碧綠的花壇,此時生長著低矮的灌木,外形被修剪的分外工整,灌木上麵點綴著幾朵小小的黃花,一下子就把人的眼睛吸引了過去。
在花壇邊上,就是辰塵此時正在尋找的縣令。他正拿著一個金屬的水壺朝著花壇裏澆水。老爺在忙,忙著澆水?那還真是有情調。
辰塵壓下心中千萬的思緒,對著縣令一拜:“在下辰塵,拜見縣令大人。”
“辰塵?起身吧。”縣令沒有看他,反而繼續澆著手裏的水,好像澆水才是天大的事情一樣。“閣下此番前來,所謂何事啊?”
辰塵直起身,試探著問道:“大人前段時間收了一個案子,還記得嗎,那個人名叫曾泰然,狀告自己的鎮長。”
“曾泰然……”縣令重複著這個名字,卻不正麵回答他是否記得。“敢問閣下與那位投狀人是什麽關係?”
什麽關係?辰塵和他認識不久,但是也共同走過不少路了。“是在下的旅伴,一路陪著在下從遠方來到此地。請問縣令大人,他的案子審理的怎麽樣了?”
“旅伴……”縣令反複嚼著這兩個字,仿佛能從中品出味來。“案子,那個狀告鎮長的案子?暫時還在準備當中。”
“準備當中?據我所知,無論被狀人身份地位如何,案情的審理往往都要先行把被狀人傳喚到庭上,之後再做其他一係列的工作。但是,都過去這麽長的時間了,被狀人還是沒能來到公堂之上,甚至在薛奕縣都沒有看到他們的影子,既然如此,那麽案子還在準備什麽呢?”辰塵壓著自己的語氣,盡量讓自己的態度顯得尊敬一點,但是話裏的內容卻是毫無尊敬可言。
“哦?”那縣令終於放下手中的水壺,看向辰塵的雙目中透出驚人的淩厲。“照你這樣說,如果狀告當今天子,那他還要規規矩矩的屈尊來到這裏?一個案子想要審完,需要這樣那樣的多個方麵,並不是你想開始就能開始的。”
“這樣啊。”辰塵低下頭,不再去看縣令的眼睛。實話實說,他說的確實有道理,而且審理案子這件事辰塵到底還是門外漢,一定是比不過麵前這位已經當了好幾年的縣令的。
“那他人現在在哪裏?身體沒事吧?案件結束之後是不是就會丟了性命?”
“丟了性命?”縣令臉色大變,之前威嚴冷靜的麵孔蕩然無存,他冷著眼對旁邊的幾位侍從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是,大人。”
等到周圍的其他人全部退下,這裏就隻剩下縣令和辰塵兩人。他這是想要做什麽?讓我閉嘴嗎?正當辰塵在心中揣測對方如此行徑的意圖時,縣令卻率先開口:“難道,你們知道狀告自己的鎮長是死罪?”
他怎麽問起這個了?但是辰塵沒有開口詢問,隻是點了點頭。
“你們竟然是抱著必死的心來報官的……”縣令一臉嚴肅如雪般溶解,此時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慈祥的鄰家老父親。
“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其實並不想審理這個案件,我想做的,隻是拖,拖到大家都忘記了,或者大家都把這件事當作一個毫無根據的笑談來看,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等等,為什麽要告訴我這個?你說的真的可信嗎?辰塵眯起眼睛,心中不斷解析著他剛剛所說的話,一邊開口問道:“為了保護曾泰然?”
“對,”縣令說,“不管你信與不信,我一直以來就有一個夢想,這也是我成為縣令的原因:我希望我能保護我管轄的民眾們,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希望他們能高高興興的活著。”
“希望保護民眾”,如果真的如他所說,那他真的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縣令。可是,保護真的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嗎?“如果你想保護他的話,全力審理他的案子不應該才是最正確的選擇嗎?”辰塵開口問道。
“他狀告的可是一鎮之長啊,想要翻案,談何容易,就算是成功了,我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為什麽要辦呢。而且你作為他的旅伴,我也希望你能勸勸他,這種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沒必要為了這件事情再搭上自己的性命。”
不對,他說的不對。“既然你想保護你的民眾,那為什麽還要放任別人在你的手下作亂,他們不會傷害更多的人嗎?!”
“我想保護確實沒有錯,甚至這份心從來都沒有變過,但是這不代表我一定要維護他們的權益啊,這根本就是毫不相幹的兩碼事。”縣令看著辰塵微微一笑,在這一刻,辰塵感覺身邊的不再是一個容易讓人親近的鄰家父親,反而又變成一個深不可測的縣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