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舟歎口氣，也跟上去，聞堇年一動不動，隨便瞟了眼就作罷。
    雲姝一路悶頭跑進了洗手間，踏進去了才伸手擦眼淚，手背上一片濕潤。
    “雲姝……”寧斯雲看著她。
    前前後後也就一個月。
    她飛快打斷他要說的話，略低頭眨掉眼淚，說：“我想去趟洗手間，麻煩你等我一下。”
    說完就跑了出去。
    說起來，他們三個一起度過的時間並不長。
    雲姝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聽他說完，愣了愣神。
    因為她，所以一直在這裏等著？
    那他是不是可以幫忙？
    宛如突然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求助的正義之地，她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看著他，語氣急切道：
    “你可以幫我是嗎？我，我和我的同伴被分開了。寧斯雲說要把他們送去出道當明星，然後把我……把我送給了周京墨。你認識周京墨嗎？”
    顧行則脩然皺眉。
    “把你送給周京墨？周京墨參與了這件事？”
    “他是觀眾。”
    顧行則再次重複她的話，語氣驚詫：“觀眾？”
    雲姝又蹭了下眼睛，拋開之前的擔心，努力平靜地敘述了一遍這件事。
    “寧斯雲不知道用什麽辦法找到了我們，然後騙我們是穿越到了異世界，在玩一個叫無限綜藝的遊戲。他們想方設法讓我們相信這就是個未來世界，通過我們的遊戲取樂。
    現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提前結束了遊戲，說我們晉級了，要給我們獎勵，然後把我們帶來了這裏。周京墨和另外兩個男人應該都是觀眾，現在周京墨要把我帶走……你能不能幫幫我？隻需要，隻需要報警，報警可以嗎？”
    她的詢問沒有得到及時的回應。
    顧行則還在消化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完全沒想到，寧斯雲囚禁人，隻是為了騙人玩遊戲取樂。而且周京墨他們居然也參與了。
    怎麽會有人真的相信自己穿越了？又怎麽會有人無聊到玩這種把戲？
    麵前的人看起來很著急，他先放下這些問題，告訴她：
    “寧斯雲家裏是開娛樂公司的，如果要找人拍綜藝，直接找旗下的藝人就行，根本不用大費周章找你們。”
    除非寧斯雲性格扭曲精神變態，就喜歡享受這種踐踏法律的快感。
    雲姝聽不懂他話裏的專用詞，隻能理解個大概。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而且他還真的準備讓我朋友出道當明星……我可以報警嗎？會有用嗎？”
    “你朋友同意了嗎？簽合同了嗎？”他問。
    這種鄭重的語氣，雲姝有了不好的預感。
    “簽了，他們已經被接走了。是有問題嗎？”
    顧行則盡量和緩地告訴她：“簽了合同，就等於自願當他們的藝人，你們要說是被他欺騙拐帶過來的人，就很難讓人相信。”
    “那報警呢？”這宛如她捏著的最後一塊救命硬幣，不停地重複著。
    對很多人來說，有法律規定，有警察威懾，世界上的一切事情仿佛都是非黑即白的了。壞人一定會受到懲罰，好人一定會一生平安。
    可惜，事實根本不是這樣的。
    顧行則沒立馬說話，就那樣看著她。
    他的身高和肌肉線條都很有壓迫感，即便靜靜地不說話也沒人能忽視。
    雲姝從他的表情裏得出了模糊的結論，也漸漸恢複平靜。
    她輕聲問：“沒用是嗎？”
    “很難，”顧行則也輕聲回答她，“即便有證據，也不一定會讓他們受到懲罰。你是想盡快脫離，還是想報複回去？如果是前者，我可以幫你。”
    她愣愣的，忽然很突兀地笑了聲。
    “那就讓他們這麽逍遙法外嗎做了錯事，一點懲罰也沒有嗎？我還得躲躲藏藏，我的朋友還要看他們臉色工作？”
    壓抑的憤怒像點燃的引線一樣，快速引發更強烈的情緒，呼吸都仿佛帶上了灼熱。
    “也可能也會有懲罰，但頂多隻是寧斯雲倒黴。而且如果周京墨三個人要保他，你就算報警恐怕也沒什麽作用，你自己說不定還會被他們報複。”
    他的本意是告訴她事實，這社會笑貧不笑娼，她這個情況，在享受寧斯雲提供的“獎勵”後，確實再難得到應有的正義。
    不過雲姝從這段話裏得到了另外的突破口，恍惚得出一條結論，喃喃道：
    “所以，起碼得讓周京墨他們不願意保寧斯雲。”
    群狼環飼的情況下，好像確實就應該這樣，先分開他們，再一個個解決。
    指腹的濕意冰涼，兩個人同時一愣，然後他立馬收回手。
    “怎麽在哭？寧斯雲欺負你？”他低聲問。
    雲姝後退兩步，搖頭：“沒有，和我的同伴分開了而已。你怎麽還在這裏？”
    對方輕擋了一下她的肩頭，兩個人才分開站穩。
    “對不起，”她下意識道歉，“我……你怎麽還在這裏？”
    驚訝的話出口，她眨了下眼睛，有滴淚正巧順著臉頰往下流。
    顧行則好幾秒沒說出話來，看她又要粗暴地擦臉，鬼使神差地，伸手蹭去了她臉頰上那點濕潤。
    手掌放在她臉側，對比就很鮮明，幾乎能蓋住她半張臉。
    往裏麵衝的架勢沒停住，擦眼淚的手剛放下去，視線裏出現一抹黑影，下一秒，她就和裏麵的人撞上了。
    寧斯雲猶豫一下，輕手輕腳跟在後麵。
    “因為好像沒能幫到一個求助的女孩兒，所以心裏有點不安。”他收斂情緒，低頭看著她睫毛濕潤眼眶發紅的脆弱模樣。
    比起在寧斯雲手機裏驚鴻一瞥的那次，她這樣子確實…更吸引男人的注意。
    但他們一開始真以為是穿越異世界的時候，相當於在一個新生的日子碰到了最初的夥伴，抱團取暖度過了十天。後來又經曆了海島的暴風雨，再後來，在古堡裏到處打怪，在中央塔下嘻嘻哈哈搶飯吃……
    分別的時候，人總是會主動忽略掉彼此的不愉快，那種後知後覺的信任，依賴和不舍會被無限放大。
    而且他們的關係一直都不太好——楚肖欽假正經，總喜歡暗戳戳挑撥陸明珠罵雲姝，陸明珠陰陽怪氣念念叨叨惹人煩。
    雲姝自己也知道自己，懶，又愛下人麵子，也不是什麽受人喜歡的類型。
    仿佛這一走，就是再也不見了。
    包間的門被關上，雲姝目光放空地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喉嚨不停吞咽湧上來的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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