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低沉聲線，除了周京墨也沒別人。
    雲姝仍然把標簽看清楚了，才站起來，平靜看著他：“可能周總覺得那些東西隻要是個人就會用。”
    她拎著那個烘幹器，又低頭去看另一個品牌的，邊對比邊淡淡道：
    “也正常，畢竟以你過的生活，應該會認為人從出生開始就會適應科技產品，世界上怎麽會有人看到屏幕亮光都覺得不敢亂點呢。”
    周京墨怔忪一瞬，皺起眉：“七號館的東西你用得……”
    “用得很不好。還因為不會用水幕，洗過兩次冷水澡，差點感冒。”
    她又挑了個另外品牌的烘鞋器一起拎著，轉過去看他。
    “想問為什麽不說？我請教的第一個問題是平板怎麽用，你當時不太耐煩，可能是想著怎麽還會有這麽蠢的人，平白耽誤你賺錢的時間。”
    周京墨對上她的視線，在那冷漠的眼神下，心髒像被針紮了一下。
    細枝末節處的問題，比她直接的惡語相向更直白。
    讓人清楚地認識到她對他的失望是應該的。
    也讓他更不安地感覺到，她平靜說完每一個細節之後，或許就真的不再留戀了。
    雲姝當看不見他的表情變化，繼續說：“人都是會看臉色做事的，初來乍到的人尤其會。就像你現在，也該看點臉色。讓開，我要過去。”
    周京墨讓開了兩步，然後跟在她後麵。
    等看她重新在第二個貨架前站定，他才又開口，低聲問：“前兩天生病了？好點了嗎？”
    “不用太關心，哪天死了再來表達慰問也不遲。”
    路過的客人聽到，以為倆情侶鬧矛盾呢。
    走過了還跟旁邊人小聲八卦：“那個女生好會懟，男的直接說不出話了。”
    被懟的周京墨確實有那麽一分鍾沒說出話來。
    但他很快又恢複正常，無視那張冷臉又說：“不要說那種話。生病是因為泡了冷水？還是因為受了驚嚇？”
    “不關你的事。”
    “不管哪個原因，最近讓邱阿姨給你做點增加抵抗力的藥膳。還有，最近少出門，聞堇年睚眥必報，我不一定能完全攔住他。”
    “他還沒死？”雲姝終於願意給他臉看，“醫生說人牙齒上也有細菌，我的細菌沒把他弄死嗎？”
    明明很不和諧的氣氛，周京墨聽了這句話卻有點想笑。
    “那大概是你的細菌失效了。”
    雲姝卻不接話了，他停頓兩秒，又把聞堇年的情況具體說了遍。
    “他身上少了塊肉，腿骨也被打斷了，可能會影響以後玩賽車。他對跑車的興趣很大，要是因為這個不能再正常接觸，肯定會做點什麽報複回來。所以最近不要隨便出門，出去也要帶著人。”
    “謝謝提醒，我有腦子，顧行則也已經告訴過我了。”
    周京墨的淺淡笑意斂去。
    雲姝並不在意他的態度，又轉去了第三個貨架，拿了包缽缽雞的調料，認真看著包裝袋上的使用方法。
    然後她一次性拿了三包。
    塑料袋滑，抱在手裏直往下掉，周京墨幫忙接住了，把她手裏的接過來。
    “我拿。還要買什麽？”
    她掀著眼皮上下掃他一眼，去冷櫃裏拿了包速凍灌湯包。
    東西多，他的手就算再大也隻能拿那麽幾樣，缽缽雞的調料和速凍灌湯包一起拿在右手上，冰得他指尖都有點發痛。
    周京墨當看不出來她故意的惡搞，跟在她後麵繼續一個貨架一個貨架地逛。
    逛到另一個立式冷藏櫃前，她又伸手去拿了盒泰式咖喱雞排飯起來看。
    看起來金燦燦的很好吃。
    “這個不健康，”周京墨像個古板的長輩，“邱阿姨不是還在繼續給你做飯吃？想吃就讓她做，或者直接讓酒店的餐廳做了送來，會比這個好吃。”
    雲姝“咚”一聲關上冷櫃門：“我就吃。關你屁事。”
    “……”
    逛了半小時，終於到排隊結賬的時候。
    便利店裏有自動付款機，店員在隔壁機器前引導著一個客人使用，雲姝特意選了最近的位置，豎起耳朵聽著，跟著操作。
    她的動作很不熟練，點屏幕上的開始時都捏了下手指才戳上去。
    掃碼的時候，第一次沒對準，機器通知錯誤她還被嚇到一樣往後縮了下。
    周京墨看在眼裏，心情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他伸手幫忙，把條形碼對準掃碼區，邊掃邊教她。
    看她沒排斥的意思，才又慢慢多說兩句別的。
    “買調料包回去，是要自己做飯？”
    他們之間承諾的那條魚，好像永遠被遺忘在了七號館的水池裏。
    他剛才看著她的手指在酸菜魚的調料包上滑過，以為她要買，但她最後看都沒看。
    周京墨咽了咽喉嚨，把那三包缽缽雞調料放在一邊，接著口氣尋常道：
    “酒店的套房雖然有廚房，但是通常不怎麽好用。如果吃膩了邱阿姨做的飯，可以讓餐廳送飯，沒必要自己做。”
    雲姝還是沒說話。
    等他幫忙掃完碼，裝進口袋，她才搶在前麵付了錢，然後拿過口袋，冷冰冰說：
    “不勞你費心。離我遠點，顧行則的保鏢還在外麵看著，要是告狀了，我會有懲罰。”
    周京墨緊緊皺眉：“什麽意思？顧行則罵你？還是打你？”
    “睡我。”
    趁著他表情還沒巨變成吃人怪獸，雲姝轉身就跑了。
    回到酒店房間，正巧顧行則在，像是已經等了一會兒。
    他背對著她站在露台上，轉過來時，迎著光，雲姝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隻能聽到他語氣不明問：“又去逛了超市？買了什麽？”
    “你自己可以看。”
    她顧著把東西分類整理出來，然後把兩包缽缽雞調料又放進了自己的藏寶箱。
    顧行則隻能忍去別的情緒，先攔住她的動作。
    “吃的東西保質期不長，放進去不吃會變質。實在想收藏，把包裝袋留下就行。”
    “沒事，”她低著頭，依舊我行我素，“保質期有半年呢，不會放到變質的。”
    “前天回領地公館找我的領帶，我還從衣帽間裏翻出來一小袋沙拉醬。放進去就忘了，你真的確定不會放到變質？”
    雲姝：“……”
    她都不記得有這回事。
    “我沒帶沙拉醬去過衣帽間。你帶誰回去了？”
    顧行則眉峰一動，麵無表情問：“你說什麽？”
    “但我就是沒帶沙拉醬進去過。”
    “沙拉醬在編織毛衣的口袋裏，口袋是裝飾品，縫隙有點大，條狀袋漏出來了。”
    她張了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