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為了你，才等到現在賣的。如果是早幾天賣，數額還要再大點，現在你還得寸進尺要優惠？抹你零頭，九億九千萬？”
    雲姝沒介意她的臉色，像個真的隻談錢不談感情的資本家，淡然翻著合同。
    翻過去一頁，才說：“早幾天賣出去就有人買嗎？現在願意接手寧家這堆破爛的人應該沒多少吧？要不是背靠顧行則的遠恒資本，還能勉強發揮點作用，我又實在想搶走寧家的東西，那我也不會買。”
    翻到第二頁，她又抬起頭直視著寧知夏，接著說：“還記得你之前怎麽說的嗎？願意為了讓我按死寧斯雲，做出點讓步。你現在可不像是在讓步。
    姐姐，我願意和你坐在一起吃飯，一起聊上兩句，可不等於我會大方讓出利益。會那樣做的人應該幹不了幾年就會被騙得褲子都沒得穿了吧。”
    一邊叫著姐姐，一邊說著利益至上的話，眼睛還很澄澈，沒有半點貪婪謀算。
    寧知夏看著那張臉都生不起氣來，上下打量她兩眼，說：“顧行則都沒你這麽厲害。”
    雲姝就抿唇露出點笑：“謝謝誇獎。所以可以優惠多少？”
    “五千萬。”
    “一個億。我再強調一遍，寧家的破爛已經不值錢了。”
    寧知夏深吸口氣，抱著手靠回椅背。
    “你可真敢開口。一個億你知道有多少嗎？是顧行則給不起這點錢了？”
    “是借。”她拿起手機看顧行則發來的消息，順便說。
    “就是知道有多少，所以才很珍惜。雖然借了十個億，但能省下一個億拿去做點別的，還錢的日期就能早點到，我怕顧行則這個年紀等不到那天了。”
    “……”寧知夏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你事先谘詢過顧行則那個資本家吧？”
    “當然，他說過你能接受的底價。不過就算不談這個，我能給你帶來的額外福利，應該也能讓你願意答應。”
    寧知夏做出願聞其詳的表情：“什麽福利？”
    “給寧斯雲的牢獄大禮包，他對我使用的違禁藥會牽扯出更深的罪名。加上對寧氏的拆解，你討厭的爛泥會徹底被雨衝掉，這點還不夠嗎？那看來你對寧家人的恨還不是那麽深。”
    “你真是……”寧知夏端起水杯喝一口降降火，再冷笑著說，“按照你這麽青出於藍的談判方式，放心，顧行則肯定能等到你還錢的那天。”
    這他媽跟點外賣想看看有什麽優惠券，結果商家標個“送您一份天天好心情的美好祝福”有什麽區別？
    不算賓主盡歡的一頓飯結束，雲姝成功以優惠價拿下寧氏百分之四點五的股份。
    其實對於一個上市公司來說，股份大部分稀釋給股民，寧家人總共占據百分之二十六的股份已經很多，這百分之四點五也算重要。
    銀貨兩訖，她又約了寧知夏到時候去辦股權轉讓公證。
    寧知夏對她眼也不眨就花出去九個億的大手筆感到佩服。
    “在此之前，你接觸的最大數額應該不過萬字開頭，現在花出去十個億，不心慌嗎？”
    “不會。因為這筆錢在顧行則的操作下隻會越變越多，我記得你們有個道理叫——用好負債，能夠驅動財富增值。”
    她仔細裝好文件，又說：“還有就是，因為不是現金交易，感覺隻是把一張卡片推來推去，在有人找我還錢之前，這筆錢就像沒花出去一樣。”
    說完她喝口水，很禮貌地找服務員，想要打包一份紙杯舒芙蕾。
    看她居然還有心思打包甜品，剛才連飯菜都沒吃出味道的寧知夏拿過餐巾擦手，輕飄飄扔在一邊。
    “心理素質夠強，說不定以後能在商業飯局上見到你。”
    “那樣的話寧家這點東西還不夠。”
    雲姝品嚐著紙杯裏剩下的半個舒芙蕾，態度很認真，吃了口，愜意地眯了眯眼。
    甜品帶來的幸福像氣泡一樣消散掉，她又歎口氣遺憾說：“如果聞家的股份也能買下來就好了。”
    “那可不容易。”
    寧知夏簡單給她普及了下這方麵的知識：“聞家可不像寧家這種爛泥到處都是洞。他們隻有幾條分線是上市了的，而且總部和分線的股份被聞家人牢牢掌握著，百分之六十七的股份代表著他們擁有企業的絕對控製權。況且，聞堇年可不是什麽草包蠢貨。說起來，聽說前幾天你們……”
    “前幾天聞堇年走路不小心撞槍口上了。”
    寧知夏：“……那真是不走運。”
    等打包好的舒芙蕾送上來，她們準備各回各家。
    並排著往外走時，寧知夏隨口說了句：“飯菜沒吃兩口，倒是很喜歡飯後點心，我以為隻有小孩兒才是這樣的。”
    “本質上說來也沒什麽區別，都是因為見識得少，注意力很容易被拉歪。”
    雲姝語氣平常，又說：“這個甜品很好吃，就像你的口紅很好看，我很喜歡那些我沒見過的，好看的好吃的好用的東西。”
    受教育權的匱乏隻是貧窮後遺症的其中一種而已，她大概要帶著這樣的後遺症生活很久，像小孩兒長大那麽久。
    寧知夏頓一下，沒說什麽安慰的話。
    等拉開門要告別，她突然說：“如果你哪天賺了錢，想開一個大山圖書館，或者援貧基金會，可以找我投點錢。”
    雲姝扭頭看她：“可以這樣嗎？”
    “當然可以。大多數的企業家也被稱為慈善家，還有專門的慈善晚會，籌集款項捐給需要幫助的人。那些人的錢不用白不用，隻要能給他們賺點名聲口碑回來，他們還能到處找地方捐錢。”
    她點頭：“那我回去研究研究。你的號碼會換嗎？”
    “怎麽？”
    “以後找你投錢。我怕到時候就找不到人了，給你寫信可以嗎？你留一個地址？”
    寧知夏：“……林特助是吧？快點把你家老板的人帶回去。”
    林特助忍著笑，做出請的手勢。
    雲姝拎著一個舒芙蕾站到他旁邊，還跟寧知夏說了“拜拜”才轉身去停車場。
    坐上車，她就若有所思問：“像他們這種有錢人都會喜歡捐款博名聲嗎？”
    林特助：“通常來說是這樣的，個人名義和企業名義都有，有時候好名聲會為企業帶來更好的發展。”
    雲姝點點頭，出神地思考著。
    林特助從後視鏡看她一眼，感覺那雙眼睛裏，仿佛在輪番滾動著某些人的名字。
    暫停到誰的名字上，誰就是她要選中的大冤種。
    ……學了半截就出來實踐的人，有點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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