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劣幣驅除良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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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自己的時候,吉翔真正體會到滿肝都是到底是一種什麽感覺。
即將麵對死亡,死神的鐮刀已經碰到了脖子,隻要輕輕一動,自己就會被收割。
拿著片子,吉翔看了很久很久。他像是麵壁思過一樣,想了很多事。
愛人的安慰,當地醫院醫生的安慰都被吉翔忽略。
他自己能看得懂,那些圓滾滾的占位就是轉移瘤,明顯的不要再明顯。
隻是這次感同身受的時間卻很長,一直都沒有結束。
吉翔也不著急,他很珍惜這次機會——知道自己有再活一次的可能,又可以親身感受腫瘤患者所經曆的一切。
可哪怕這隻是“一場夢”,吉翔依舊感受到死亡的威脅,情緒漸漸變得不對。
時間飛逝,吉翔日複一日的沉默寡言,不管是誰他都不願意多說哪怕一句話。
或許和肝鬱氣滯有關係,但吉翔不願意多想,他靜靜的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無數次,吉翔想起十五分鍾的介入手術,他的一顆心仿佛被砂紙反複摩擦,開始滲血、血流越來越快,一滴一滴落下。
吉翔身邊仿佛縈繞著一股子的血腥味。
他壓抑著自己暴躁的情緒,但已經有了決斷——一定不能留在這家醫院。
至於後果,嘿,吉翔倒真希望他們會做點什麽。
病情進展的很快,肝癌的確是癌症之王,怕是能比的也隻有胰腺癌。
又2個月,吉翔已經病入膏肓,躺在醫生特意安排的一個單間裏等待那天的到來。
他和醫生說了兩次要安樂的事兒,但被醫生堅決拒絕,簽字畫押都不行,因為國內沒有相關規定。
吉翔理解這麵醫生的做法,患者本人說過的任何事情都會因為死亡而煙消雲散。
醫生要麵對的是患者家屬,到時候一個不認賬就糟了。
何況國家沒規定,還有一些其他問題,對此吉翔他隻能忍受。
又半個月過去,吉翔已經進入惡液質狀態。
他無力的躺在病床上,偶爾和“愛人”說說話,強顏歡笑。
哪怕是一個虛擬空間,吉翔也不想傷害身邊的人,他努力做出愉快的表情在生命的最後來安慰這個世界。
哪怕世界對他惡意滿滿。
哪怕那台手術一直讓吉翔耿耿於懷,難以自已。
又五天,在一個靜悄悄的淩晨,吉翔體會了呼吸循環驟停的感受。
沒有想象中那麽難受,反而像是一次解脫。
回到係統手術室,吉翔覺得恍如隔世。
經曆過那麽多次感同身受,吉翔都沒有這次感受的深。他默默的看著係統np,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還好吧。”係統np慈祥問道。
“老師,我還好。”吉翔啞聲說道。
在感同身受的最後時光裏,他無法進食,全身無力,說句話、做個動作都要用盡全力。
不知不覺,吉翔已經習慣了這種模式。
哪怕回到係統手術室,他一時之間也沒改過來。
“歇會。”係統np走過來,拍了拍吉翔的肩膀,“會抽煙麽?”
“不會,但我想抽一根。”
來到更衣室,吉翔就坐在【禁止吸煙】的牌子下麵,點燃一根白靈芝。
劇烈的呼吸道刺激讓吉翔咳嗽的很厲害。
係統np接過煙,笑了笑,“不會就別逞強,說說看,有什麽疑問。”
“老師,你告訴我,這事兒並不存在!”吉翔咳嗽後嗓音愈發沙啞,但他努力大聲說道。
“很遺憾,這件事情是真實存在的。”係統np給了吉翔一個“殘酷”的答桉。
吉翔沉默。
“主要是技術水平的事兒,再有就是相關科室醫生太少的原因。”係統np解釋道。
他看了一眼吉翔,見吉翔不說話,也沒安慰他,而是繼續講解。
“你的介入手術水平是9級,國內屈指可數,所以你認為栓塞4級血管易如反掌。類似的手術,全國沒幾個人能保證成功率在95以上。”
“就算是能做到,一台手術4-6個小時,僅僅吃線一件事就沒幾個人能接受。”
“可……”吉翔想說什麽,但卻不知道怎麽說。
係統np微笑,他舍不得抽吉翔剩下的那根煙,多數時間都在聞著,看上去有點萌。
“這就是係統教學存在的意義。”係統np抽了一口,幸福滿滿的和吉翔說道,“再具體的我先不解釋,我問你一件事。”
“老師,您說。”
“附二院介入科的主任水平怎麽樣?”
這種事兒吉翔想過,畢竟趙祥明是他一手“帶”起來的。
他馬上回答道,“老師,趙主任的水平也就是6級左右,雖然沒有數字化表現,但我有明確的感覺。”
“你看,附二院,介入科主任,上過類似的手術已經至少幾千台,水平才是6級。”係統np道,“夠用麽?”
“不夠。”
“所以在那個時代,對沒辦法的患者死馬當活馬醫,給一次灌注化療也算是盡力了。”
隻是盡力麽?吉翔雖然知道人力有窮盡,但卻不服。
最後那段日子“自己”過的很悲傷,強顏歡笑,那些感覺都積蓄在心底。
或許這就是一座火山,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迸發。
“但是,這些都是解釋,解釋就是掩飾。”係統np話鋒一轉。
“什麽意思,老師?”
“就算是技術水平達不到,也不能這麽做。”係統np道,“這家醫院的口碑很差,雖然手術量極高,但業界基本沒人願意搭理他們,學術地位低的和手術量不成正比。”
“公道自在人心。”係統np歎了口氣,“我不讚同醫生有績效考核之類的事情。為什麽從前醫生和患者之間關係融洽呢?因為醫生不在這上麵掙錢。”
“你要是家庭條件沒這麽好,就應該能敏銳的感知到其中的區別。一個月基本工資+1000塊錢績效獎和+8000績效獎金,是兩回事。”
“絕大多數醫生都會在其中找到一個平衡,這一點和人有關係。”
“但是!”係統np的聲音有些嚴厲。
“這家醫院,從根上就是錯的,然後劣幣驅逐良幣,變成今天的樣子。”
“老師,我該怎麽辦。”吉翔問道。
“怎麽辦你自己選。”係統np的語氣溫和了下來。
係統np又和吉翔聊了很久,這次的他顯得特別健談,幾乎無話不說。
吉翔知道老人家是擔心自己會留下心理陰影。
和係統np聊了很久,吉翔才離開。
“小吉醫生,您說是不是新的治療方案,咱不理解呢。”趙哲在吉翔身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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