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紅燈籠
字數:6113 加入書籤
他腦袋上青筋狂跳。
“沈市長,這是怎麽回事?”
李茂使勁按著她,高芹還瘋狂的抓撓著,把李經理的襯衫都抓破了。
所有人都傻了,高芹被抽傻了,許惜年也看傻了。
另一邊的文嘉榮也像是瘋了一樣,吼叫著就朝許惜年衝了過去。
隻是瘦弱的他也立馬被另外兩人按在地上。
“啪!”
高芹還像殺豬了一樣吼叫著,“老文!文玉鬆!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你跟你下麵一樣沒用!”
中冊子公司的那幫老板們,王祥林、楊銅...齊刷刷的頂到了許惜年麵前。
地頭蛇,在國際上的龐然大物麵前,小的像隻毛毛蟲一樣。
文玉鬆渾身都是冷汗,內心掙紮了許久,最後像是抽幹了渾身力氣一樣顫聲喊了句。
“住口!”
然後顫顫巍巍,一步一步的走到高芹麵前。
“給黃公子道歉。”
高芹難以置信的看向文玉鬆,眼淚吧嗒吧嗒的往地上掉。
“你沒有種,文玉鬆,你沒種!”
“啪!”
回應她的是文玉鬆的一巴掌。
“給黃公子道歉!”
“文玉鬆!”
“啪!”
......
把本田都幹成現代了,還在那嘴硬。
許惜年都看不下去了,“唉,行了文老板,搞得好像我仗勢欺人一樣。”
文玉鬆終於鬆了口氣,“不好意思啊黃公子,我內人就是一下子在氣頭上下不來,她是個急脾氣,你放心,回去我讓她給你寫檢討。”
許惜年笑笑,“沒事文老板,我這人啊,不記仇。”
文玉鬆心裏終於鬆了口氣,他以為這事就這麽完了。
旁邊桌子上卻有人幽幽的來了句。
“文老板,黃公子那算了,你老婆還罵我女兒呢,這件事怎麽處理?”
沈文昌不輕不重的說出來,聽在文玉鬆耳朵裏卻變得很重,他正苦惱的思索怎麽解決,沈文昌又笑笑。
“別緊張嘛文老板,我開個玩笑。”
這位玉麵市長笑的如沐春風,卻讓人心底不由得生出一絲寒意。
誰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個玩笑。
文玉鬆自知再呆下去就是丟人現眼,帶著老婆孩子提前告辭離去了。
而虞成中和他的小兄弟們都嚇壞了,坐在座位上瑟瑟發抖,那個我跟他稱兄道弟的人,就是黃公子?
人生巔峰了。
結果許惜年還沒忘了找他們要錢,那模樣像極了跟初中生要錢的小流氓。
一共六萬,還有一萬是已經走了的文嘉榮的。
支會了王祥林一聲,許惜年便告辭了。
實在是和沈文昌相處的太尷尬了。
千防萬防,沒防到沈晴是他閨女。
這丫頭看他要走還立馬跟了過來,也不看她爹的臉都黑成啥樣了。
“你跟著我幹嘛?”
沈晴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給許惜年拋了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媚眼。
“你不想送我回家嗎?”
許惜年看了一眼沈文昌,一把就拉住了沈晴的手,剛才還風情萬種的沈晴立馬原形畢露,拘謹的俏臉通紅。
許惜年還故意湊近了她耳朵一點,“走吧,我送你回家。”
這一下更是殺傷力十足,姑娘頭上差點就蒸出朵蘑菇雲了。
許惜年偷偷瞄了一眼沈市長的表情,那眼神裏仿佛要殺人一樣,他心中大定。
想讓一個男人討厭你,最好的辦法就是撩她閨女。
讓王祥林自己坐車走了,許惜年說要享受晉陽如水的夜色,王祥林嘿嘿一笑,表情上寫滿了我懂。
皇冠車一走,許惜年就把拉了一路的小手鬆開了,自顧自的盤著胳膊往前走。
不知道為啥,晉陽的路燈都要加上幾個紅燈籠,就算是身處夏夜,也有種過年般的紅火。
還是挺氣的,本來指望今天晚上忽悠來幾個學生交學費呢,因為那個瘋婆子,全泡湯了。
沈晴倒是不氣,跟在許惜年身邊,還美滋滋的,偶爾會像是想起了什麽好事一樣捂著嘴傻笑。
許惜年惡作劇一樣在她的臉兩側捏了一把,“你傻高興什麽呢?”
沈晴揉揉她被捏的地方,委屈巴巴的說。
“你剛才說我是你女人,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那麽大聲...”
這姑娘的關注點總是那麽清奇。
不過一句女人,價值六萬,也不算虧嘛。
路邊攤這會在城裏基本還是一種野蠻生長的狀態,不如大搞地攤經濟那會火爆,也不像創建文明城市那會一樣冷清。
一切都還是很自然。
一個小推車,一個煤氣罐,再加上一個小馬紮,這就是一個家庭的全部希望。
這群人就這樣堅強的生活在這座城市最柔軟的角落。
許惜年忽然停下了,沈晴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一個無人問津的涼粉攤前,一個中年男人正在給坐在小馬紮上的妻子揉按著肩膀。
也不是靚男俊女,就是華夏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夫婦,卻讓許惜年久久不能移步,仿佛刺痛到他記憶深處的某個場景。
記不清冬天還是夏天了,許正升和紀曉芸小兩口,就支了這麽個小攤,一天十塊二十塊的,有時候還掙不著。
甚至這隻是倆人幹完其他活的副業。
許正升在煉鋼廠當工人,幾十年耗費的不僅是青春,還有健康。
冶煉煙霧超標,裏麵鉛含量更是超標。
完了廠裏還不讓說。
結果就是許正升血鉛超標。
那會在廠裏的時候,每年還組織四次排鉛治療,注射藥物排掉血液裏的鉛。
副作用是殺死有益細胞。
每次做完至少得靜養一個月。
廠子一倒,再也沒治療過。
有次許惜年從外地回來,看見許正升蜷縮在小攤後頭的地上,一臉痛苦,紀曉芸就在旁邊著急忙慌的給他亂按。
也不知道按了有啥用,但那就是你想做點什麽卻又什麽也做不了的模樣。
絕望不?
有病都不敢治。
那會許惜年一個人偷摸在角落裏哭成了淚人,還沒敢讓人看見。
從那一刻就下定了決心,掙大錢,養活父母。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在現實麵前,還是日子照樣過,窮人照樣窮。
能穩定賺錢就不錯了,還敢想那麽多?
沈晴看他盯著那裏發呆,有些疑惑的問他。
“你想吃嗎?”
看他也沒回答,就噠噠噠直接跑過去買了兩份。
然後一個市長千金,一個“豪門公子”,就這樣不顧形象的蹲在馬路牙子上嗦粉。
即使沒有LED屏,98年的夜色也充滿了閃爍的霓虹燈。
沈晴擦擦沾滿油汙的嘴,歪著腦袋,看著頭埋在碗裏的許惜年。
“你是不是想回家了?”
許惜年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沈晴一雙眸子不知道飄到了晉陽城的何處,喃喃的開口說。
“走之前一定要記得和我道別呀。”
說話的時候心裏不知道有多痛。
剛才還怒火滔天的文玉鬆,一瞬間像是被澆了盆冰水一樣,難以置信的看向許惜年。
“黃公子,這不會是個誤會吧?”
他的聲音都在顫抖。
“文老板,還是問問你的好老婆吧。”
高芹見自己男人來了,底氣一下全來了。
“老文!我們娘倆被欺負了,他們全都護著這對狗男女,你要給我們做主啊!”
許惜年旁若無人的點了根煙,笑著看向文玉鬆。
“文老板,我就是你老婆說的狗男女,你要怎麽處理我呢?”
沈文昌安然坐在座位上,不露聲色的回了一句。
收到報信的文玉鬆迅速從廁所趕了回來,隻見自己的老婆和兒子都被按在地上大吼大叫。
許惜年徑直走到文玉鬆麵前,“沒誤會,我的女人給了你老婆一巴掌,怎麽樣,你要打回來嗎?”
文玉鬆氣的險些就要跌倒,身邊的人趕緊將他扶住。
像一隻凶巴巴的兔子。
可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沈晴擋在許惜年麵前,結結實實的給了高芹一個耳光。
許惜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有戰鬥力的沈晴。
反應過來的高芹捂著臉就朝沈晴抓撓過去,坐的靠前的人趕緊將她攔下,許惜年也快步把沈晴護在身後。
“小賤人,小賤人,狗男女,我弄死你們!”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