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供銷社，許如嬌想起方才買煙的時候看到櫃台後擺著的棉鞋，停住腳步：“爸，咱去給你買雙棉鞋吧。”
    許廣施如今腳上穿著的還是前年的舊棉鞋，鞋麵壞了又補，鞋底磨的隻剩薄薄一層。
    推著整整三十五斤糧食，許廣施還暈淘淘的：“你咋知道給他送煙會有用咧？”
    “你幹啥去了？”許廣施忙問。
    “我看他張嘴說話的時候一口大黃牙，肯定是抽煙的，而且角落裏有抽的隻剩下很小一截的煙屁股，說明平時不是很抽的起，所以就試試看。”
    許廣施啞然，他實在摸不透，自己這小閨女什麽時候這麽精通人情事故了？
    片刻功夫，許如嬌回來了，手上拿著一個不起眼的布口袋。
    要是別人她肯定不肯，可是眼前這小姑娘……
    許廣施有點不好意思，在女兒的注視下，到底脫了鞋試著踩了踩。
    “咋樣？合腳不？”
    新鞋厚實柔軟，穿起來特別舒服，許廣施點點頭：“挺好的，多少錢？”
    “六塊。”
    許廣施一聽這價格，立刻脫下棉鞋就要走。
    許如嬌忙把人拉住，問售貨員：“馬上就春天了，不便宜點嗎？”
    售貨員一臉為難：“都是公家定的價，便宜不了。”而且她說了也不算數啊。
    許如嬌：……
    她倒是忘了，反季打折是商品經濟時代的產物，供銷社可不講這個。
    售貨員想了想，從身後翻出個紙包，打開裏麵大大小小好幾雙鞋墊：“我搭送一雙鞋墊給你吧，都是我自己納的，棉鞋穿久了鬆，墊雙鞋墊正好。”
    許如嬌看鞋墊不錯，挑了一雙最大的：“那就謝謝啦。”然後搶在他爸說話之前付了錢。
    許廣施看的直心疼，這能買多少口糧啊。
    售貨員收了錢，把棉鞋和鞋墊一並用油紙包上，許如嬌安靜等著，突然聽對方開口：“年前在鄉裏賣對聯的，是你吧。”
    許廣施腳大，每次李秀芹給他做鞋都要抱怨費布費底兒。
    “紅的？要不要黑的吧……”許廣施弱弱道。
    “紅的好看，爸您聽我的。”許如嬌說著，接過售貨員手裏的鞋，照著她爸的腳比量一下，尺寸差不多。
    “您不懂，這時候買棉鞋比冬天便宜。”
    “真的？”
    許關施半是懷疑的被閨女拉進了供銷社。
    年輕的售貨員見到許如嬌眼前一亮，剛要開口，注意到緊跟著進來的許廣施又閉上了。
    “那雙紅色的棉鞋拿給我看看”，許如嬌指著櫃台後麵的棉鞋道，“要最大碼的。”
    “買啥棉鞋，眼見著開春了，這雙還能穿，明年冬天再說”，他不想花錢。
    做生意、送禮、采購……一樁樁一件件辦的比大人還圓融。
    “能試一下嗎？”她問。
    年輕的售貨員猶豫一下，點點頭：“踩在報紙上試，別弄髒了。”
    “您去試試唄，也沒壞處。”許如嬌一邊說，推著他爸上前。
    許廣施有些為難，還是拿著布口袋硬著頭皮去了，跟糧店的中年男人嘀嘀咕咕了半天，而後一臉喜色的回來：“成了閨女，人家答應多賣咱些。”
    許如嬌卻把他拉到一邊，給他看口袋裏的東西，湊到他耳朵邊嘀嘀咕咕說了好幾句話。
    “啊？這能行嗎？”
    許如嬌笑的燦爛。
    那布口袋裏裝了兩盒香煙，她在糧店角落裏看見了煙頭，做的不過是投其所好，給糧店售貨員塞點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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