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絕境轉機

字數:8700   加入書籤

A+A-


    “聖主,這…”
    “速去辦吧。”衛征不願多說。
    衛征麵無表情,內心卻鬥爭激烈。
    食屍鷹淒厲地長嘯一聲,盤旋而下,警覺地掃視周圍,似是未發現異常,便撲扇著翅膀落在了小士兵邊上,它張開如剪巨嘴,正要撕扯。隻聽“嗖”的一聲,食屍鷹眼睛早被利箭洞穿,側倒在地,撲騰了幾下,便已斷氣。
    “聖主,老百姓的請求也不無道理,關內糧草短缺,每日隻能吃些野菜樹皮、蛇蟲鼠蟻,近日更是連食屍鷹都抓不到幾隻了,若援兵不及時到來,照這樣下去,撐不了多久。諒那申如賓也不會濫殺無辜。還請聖主準奏!”
    衛征歎了口氣,道,“也罷,放他們出關吧,眾將士有願出關的,一律不得阻撓!那向極簡,也放了吧!”
    望鄉關上,巨大的食屍鷹在頭頂上盤旋嘶叫,瞪著一雙紅色的大眼,四下裏張望,隻見一瘦小士兵搖搖晃晃,撲倒在地,半晌未動。
    “謝謝大帥!謝謝大帥”眾人千恩萬謝,直道申如賓仁義。那申如賓出了空地,大喝一聲,“給我殺!”
    四下裏衝出數千精兵,衝進人群,好一頓殺,眾軍民手無寸鐵,又累又餓,哪是對手,求饒的、罵娘的、徒手拚命的,亂作一團。
    向極簡仰天長歎,悔不當初,痛罵衛征、曾明平,也不反抗,任由宰割。不一時殺個幹幹淨淨。
    申如賓得意洋洋地吩咐道,“將這些頭顱,堆在望鄉關外!奏報聖主,又獲大勝,斬敵一萬!”
    徐世源聽探馬來報,氣得肝膽欲裂,茶飯不思,深怪自己沒有勸阻百姓出城,竟大病一場,不幾日便魂歸天國了。
    衛征聽了徐世源的死訊,默然不語,長歎一聲。
    吳迪隻好命人好生安葬,嚴令不得出城。
    大月國國都月牙城,人流如織,車馬喧囂,一頭大象載著兩個衣紋華麗的異域美女,不停地隨著音樂妖嬈起舞,另一頭大象上三個白袍樂手,在歡快的彈奏著曲子。
    兩邊圍觀的人們看得如癡如醉。
    白銀宮玉泉殿內,衛來憑窗東望,卻沒有心思聽那歡樂之音,此時心內如焚。
    到達大月國都十來天了,大月國王愛比蓋雖滿口答應,並召集小朗國、新吳國、燕雲國王子及列位大臣共同商議聯軍討伐之事,卻遲遲未達成一致意見。
    那大月國諸臣,以為結盟出兵,反抗雄魯番是雞蛋碰石頭,盡皆反對,請求國王三思。
    那些王子國家弱小,這次被入侵的入侵,滅國的滅國,自然想與大月國結盟,以附庸為代價,也沒說動那反對的大臣。黃汝舍也費盡口舌,承諾東聖國兩麵夾,那大月國諸臣卻油鹽不進,愛比蓋也不好逆了大家的意思獨斷專行,仗得將帥們打,糧草得文官們籌,心不甘情不願那是必敗無疑。
    劉大力是個粗人,叫他上陣殺敵哪怕是屠龍降虎,他都不在話下,可叫他去遊說列國,自然是強人所難。
    這天,他又在一邊借酒澆愁,喝到微醺,不禁罵罵咧咧起來,“奶奶個熊的!這才叫急死人呀!倒不如回去隨聖主殺個痛快,就算戰死沙場也比呆在這裏痛快,真他奶奶個熊的憋屈!”
    衛來抱著十方,正在用鮮肉喂他,聽了劉大力的話,微怒道,“休得胡說!叫人聽見了笑話。”
    正說著,門外待衛喊道,“國王使者到!”
    衛來連忙起身迎接。那使者見過禮,道:“我王請帝子一敘。請隨本使來。”
    衛來領了劉大力、黃汝舍兩人,出了殿門,穿過幾個宮門,到了白銀殿前,取下兵器交予護衛,這才進入大殿。隻見大月國王愛比蓋端坐王位,小朗國、新吳國、燕雲國王子分坐於下,另一側坐著一個年輕王子樣人,後麵幾個護衛,手握刀柄立在其後,甚是倨傲。眾王子和眾大臣都盯著他,敢怒不敢言。
    愛比蓋見衛來到了,微笑著指著那人道:“衛王子,給你介紹下。這是雄魯番國耶華王,此番也是來聯盟的。”
    衛來一聽,瞬間明了,狠狠盯了耶華一眼,朗聲道:“卻不知大王可有決斷?”
    愛比蓋哈哈一笑:“正是難以決斷,所以請你來談談。”
    那耶華王子冷哼一聲,道:“跟個喪家之犬有什麽好談的,不結盟去征討東聖,就是我雄魯番國之敵,到時大軍壓境,兵鋒所指,寸草不生,雞犬不留!”
    “大王!雄魯番國狼子野心,不過以結盟名義穩住大王,待滅了東聖,諸位的國家也難逃一滅!”黃汝舍連忙拱手說道。
    “哪來的狗奴才?”耶華鷹眼一瞪,“本王說話讓你插嘴?”
    劉大力一聽,往前一站,虎目圓睜,便欲動手。
    耶華的護衛也不是吃素的,挺身攔在中間,捉刀在手。
    “住手!”愛比蓋大喝一聲,“本王殿上,豈能放肆!”
    “哼!”耶華冷哼一聲,“別給臉不要臉!”
    愛比蓋大怒,起身揮袖而去。眾大臣聽了,心中更是不忿,卻也不好發作。
    “走!”衛來見國王愛比蓋走了,想來今日又無結果,轉身欲離開。
    “想走?拿下你,也正好一個籌碼!給我上!”耶華大喝一聲,兩邊護衛提刀便向衛來逼去。
    “奶奶個熊的!來得好!”劉大力見狀,正愁找不到地方出氣,這送上手的出氣簡哪能拒絕,隻見他麵無懼色,大喝一聲,欺身而上,拳腳如電,幾個回合便放倒兩三個護衛。
    黃汝舍見機跑出殿外,拿回兵器交予衛來,加入戰團,不幾何便將耶華的護衛盡皆殺死。
    那耶華卻是個草包,見機不對,連忙跪地求饒。衛來大笑,一劍將他刺死。
    這裏說來話長,其實不過片刻。
    等諸位大臣反映過來,戰鬥就幹淨利落地結束了。
    “真乃神人!”眾王子大臣目瞪口呆,心中不禁敬佩萬分。
    早有近身護衛告知愛比蓋國王。
    愛比蓋國王微微一笑,道,“果不出所料。”
    他連忙往大殿走,還未進殿,就高呼,“唉呀唉呀!真是想不到這耶華如此殘暴不仁。驚了衛來王子了!”
    他兩步跨作一步走進殿來,拉住衛來的手,急聲問道:“可受傷了?都是孤王不好,沒想到這耶華如此過分!”
    “多謝大王關心,小王無礙!隻是汙了你的朝堂。”
    “不妨不妨。”愛比蓋拉著衛來坐下,道,“今天的情形列位大臣也看到了!雄魯番國欺人太甚,今王子斃命於此,更難善了!我等再這般優柔寡斷,必難逃滅國之劫了!”
    眾大臣你看我、我看你,終於下定決心 ,齊道,“王上,臣等堅決支持聯盟,共抗雄魯番國!”
    雲霧關議事大廳內,蘭嫣與蘭鬱盛抱頭痛哭,蘭鎮惡大罵無道昏君,蘭獨靜立一側,神色凝重。
    蘭鬱盛跪倒在地,嘶聲說道,“父親,雄魯番國和申如賓二十餘萬大軍死死圍住望鄉關,已經二十餘日,關中糧草不多,兵微將寡,危在旦夕,父親,請速速發兵救援!!”
    蘭鎮惡連忙將她扶起,咬牙說道,“苦了我兒!你不必擔心!我與帝子同仇敵愷!即日發兵,馳援望鄉關!”
    當即盡出關中將士,浩浩蕩蕩向望鄉關而去。行了數日,到了雲水關前,蘭鎮惡提馬上前喊道,“請雲水關柯克堅將軍前來說話!”
    不一時,柯克堅拎著一對銅錘上了城樓,對著蘭鎮惡喊道,“蘭將軍,別來無恙呀,你不好好守著雲霧關,到我雲水關來幹什麽?”
    “柯將軍,衛繆弑君篡位,昏庸無道,殘害忠良,淫亂宮廷,今我奉帝子衛征之命,前去望鄉關匯合,發兵討逆,請你與我一道,共舉大事。”
    “蘭將軍,食君奉祿,受人恩惠,自當敬忠職守、保家衛國!當今聖主既已登基,我們當全力擁戴,誓死追隨。帝子衛征不以家國為重,為了一己私利,公然叛逆,即使是自家女婿,都要與他恩斷義絕,你怎麽反倒要與他狼狽為奸!禍國殃民!”
    蘭鎮惡聽了,直氣得須發皆立,怒目圓瞪。
    蘭鬱盛聽了,氣衝鬥牛,她拍馬上前,大聲罵道,“好你個有眼無珠、是非不分的柯克堅!聖主之位,惟有德者居之!禍國殃民的罪魁禍首是衛繆那奸賊!若不是他弑君篡位,又殘暴無情、荒淫無度,東聖老百姓又豈會怨聲載道、揭竿而起?你顛倒黑白、含血噴人,實是不知羞恥,你開門放我們過去便罷了,不然,休怪我們打破城池,殺你個片甲不留!”
    柯克堅大怒,“哼!任你巧舌如簧、牙尖嘴利,不如我們手底下見真章!眾將士,給我射!”
    城樓上頓時湧出一排弓箭手,對著蘭鎮惡等人就射。
    蘭鎮惡用槍把箭拔開,護著蘭鬱盛打馬回來。
    城門吱呀一聲洞開,殺出一彪人馬來,領頭將領柯震天拿著崩雷棒,策馬殺將過來。蘭獨提著雙錘,領軍接住,抓對廝殺,蘭獨見柯震天崩雷棒掃來,隻將鐵錘輪圓,猛砸下去,咣的一聲,崩雷棒被崩出兩米多遠,柯震天雙臂骨頭震裂,口吐鮮血,雙腿一夾,策馬欲逃,蘭獨提馬追上,複一錘,將柯震天頭顱砸得稀爛。柯克堅在樓上見了,驚得目瞪口呆,不等自家人馬逃回,便令將城門緊閉,讓弓箭手一陣亂射,兩軍各有死傷。
    蘭獨打馬掉頭,領著眾軍退了,那雲水關殘軍群龍無首,恨不能逃進城去,哪敢追趕。
    蘭鎮惡命令眾軍後退兩裏,紮營休整,砍伐樹木,製作攻城器械,準備攻城。
    忙了一整天,到了傍晚,埋鍋造飯,吃罷已經夜幕降臨,月朗星稀,樹影憧憧,猶如鬼魅,銀色月光灑落一地,更添幾分神秘,連兵營裏和城內都靜悄悄的,沒有煙火、沒有聲音,靜得詭異、靜得離奇。
    “今晚他們會來攻城嗎?”柯克堅經前一戰,心中惶恐,他身著重甲,手提銅錘,在議事大廳來回逡巡,心內反複在問這個問題。眾將士均甲胄裹身,刀不離手,蹲在城上靜候。
    等到半夜,未見動靜,“去不去劫營呢?”柯克堅拍著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為什麽這麽靜,靜得太不尋常,太不尋常了,怕是有埋伏。水雲關城高牆堅,他們攻城器械缺乏,還是死守為上。”
    等到淩晨,仍是靜悄悄,“睡還是不睡?會不會這個時候突襲?”他感到自己似乎馬上就要奔潰了。
    等到雞鳴天亮,柯克堅睜著紅腫的雙眼,心裏在想“睡不睡呢?他們不會睡足吃飽了,白天來進攻吧!”斥侯時不時來看,見柯克堅衣不解甲、錘不離手、坐立不安。隻好回去告知眾將士。
    “進攻了!蘭鎮惡進攻了!”剛忍不住想睡,聽見門外斥侯大喊。他一個激靈爬起來,衝出到城頭,隻見蘭鎮惡領軍列陣在營前。
    “總算要進攻了,直娘賊!來呀,殺呀!”柯克堅大喊。
    可是,蘭鎮惡隻是列陣,檢閱,訓了一番話,又埋鍋造飯,大吃大喝。
    吃完了,又唱又跳:“世人生而受苦,不停啼哭,日日勞作,但求富足,隻是人生短暫,譬如朝露,不如馳騁沙場,任熱血灑落,黃天厚土。世人生在刀俎,誰能逃出,日日爭鬥,誰贏誰輸,隻是生命短促,譬如朝霧,不如隨心所欲,作燦爛煙花,漫天飛舞。”
    “要打便打,來個痛快的,直娘賊的,玩的什麽花招!?”柯克堅氣得發狂。
    “將軍,要不你去睡吧!我們看著。”
    “睡什麽,氣醒了!命眾位將士,吃飯!唱歌!跳舞!”
    眾將士無奈,拖著疲憊的身子,吃飯,唱歌、跳舞。歌聲激越,讓人麻醉,忘卻疲憊。
    但麻醉總不長久,現實總是殘酷,濃濃的睡意來襲,誰又能抗得住?
    柯克堅短暫興奮過後,迎來更濃的睡意,他搖搖晃晃,隻覺得天搖地晃,日光灼眼,恨不得邊上就是軟軟的床鋪,但他不敢睡、不能睡、不願睡。但將士們卻沒地麽多的顧慮,他們要睡。
    恍恍惚惚間,模模糊糊聽見喊殺聲震天,他們一個激靈翻起身來,強打精神衝到城頭,卻見蘭鎮惡領著眾軍在空喊,沒有行動,沒有攻城。
    眾將士氣得大罵,紛紛請戰,“將軍,衝出去殺吧!殺他個痛痛快快,再美美睡一覺!”
    柯克堅害怕,蘭獨太厲害了,自己不是對手,出去隻有死路一條,隻能堅守。
    他吩咐眾軍分批休息,令斥侯向京城報信,向申如賓求援,“將士們,隻要堅守十天半個月,蘭鎮惡就會糧草告急,到時援兵一到,殺他個片甲不留!”
    眾軍隻好作罷,分作兩批,輪流休息。
    但蘭鎮惡此時哪會讓他們休息?隻聽關外殺聲四起,這次是真的進攻了!
    剛剛睡下的將士們來不及披掛整齊,就跑回城頭應戰,可缺乏休息的守關將士們,哪裏是蘭軍的對手?
    蘭獨帶頭登上城樓,他雙錘沾著就傷,砸著就死,直殺得水雲關將士哭爹喊娘,望著源源不斷湧上城頭的蘭軍,水雲關將士降的降,逃的逃,死的死,不堪一擊。
    柯克堅知不是對手,換身士兵服,早已領著貼身隨從,往青玉關逃去。
    申如賓接到沙夢湖的密報,立即令申如朋領軍三萬,與沙夢湖會合,務要將蘭鎮惡軍全數殲滅。
    申如賓思忖片刻,如此這般吩咐下去。
    申如賓親自出得營門,見向極簡及眾軍民停在營門外,他笑道,“眾位鄉親,眾位將士,本帥知道,你們被迫降於衛征,原非你等本意。營內已備好酒水飯菜,請大家放心吃了,本帥再送你們離開,好有體力趕路。但為了安全起見,要進營內,請先將兵器交出。如果到時有願意追隨本帥殺敵立功的,本帥歡迎之至!”
    向極簡見曾明平也在,向他打了個招呼,曾明平滿臉堆笑,卻不言語。
    想走的百姓千恩萬謝,收拾行李,急匆匆地往關下跑,不願走的隻有幾十人不到,向極簡也舉著白旗,領著望鄉關的幾千士兵,夾在裏麵跟著出了城。遠遠的早有探馬看到,報與申如賓。
    “哼,總算熬不住了!”申如朋道。
    “那向極簡前番害得我們死傷不少,絕不能饒了他!”邢步遠狠狠地說道。
    “望鄉關的百姓也在裏麵,我都認識,我可以一一臻別。”曾明平道。
    “大帥,凡是投靠了逆賊的人,沒有什麽好臻別的,均須殺無赦!”向望鄉道。
    徐世源見衛征態度堅決,隻好領命而去。
    徐世源沒想到衛征連向極簡也放了,想離開的將士也讓他們離開,大出所料。
    向極簡心下疑惑,卻也不便深究,自己在望鄉關內訐,大難不死,被衛征放出城來,已是離弦之箭,哪能回頭?
    其餘人深信不疑,歡喜連天,將兵器繳了,向極簡也隻好照辦。跟著申如賓進得軍營,在一空地上席地而坐,申如賓道,“我去吩咐他們將飯菜端來!眾位稍安勿躁。”
    議事大廳內,衛征越發顯得消瘦,他愁容滿麵地看著牆上刻著的一道道刀痕,今天,他已刻下了第三十五道刻痕。
    “三十五天了,不知來兒怎麽樣了?夫人的救兵又何時才能到呢?”他默默念叨著,“望鄉關的軍民們不知道還能苦撐多久?”
    小士兵翻身爬起,裂嘴一笑,“想吃我?今天還是先喂飽我們再說吧!”邊上灌木叢中鑽出一個大漢來,正是杜忠,他麵黃肌瘦,表情嚴肅,“杜威,今天隻捕到了三隻,不知道其他人收獲如何,隻怕是遠遠不夠呀!”
    杜威邊吃力地拖著食屍鷹邊說,“等會再來唄!”
    正想著,門外徐世源稱有事稟報。衛征讓他進來。
    徐世源道,“聖主,那申如賓每日隻在關下不遠處熬煮肉粥,引得眾軍人心惶惶,關內百姓人心更是不穩,托臣請命,要離關而去。”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