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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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林府大廳等得焦慮的林縉卓,在廳中來回踱步著,伺候在旁邊的羅紗也時不時的看著前院。
    許久,袁承抱著林月盈,帶著飛氏兄弟才出現在院中。
    回去?袁承真不想就這麽把林月盈送回去啊,真想讓她長長久久留林在這雲諾苑,不管她是怎樣的為人。
    袁承看著桌上那被包裹著的紅珊瑚耳環,又糾結的看著林月盈。
    這紅珊瑚耳環袁承真的是想送林月盈的,可是林月盈的態度又這麽堅決,也隻能讓袁巧收好,而自己則來到林月盈身旁,輕輕把她抱起,一如往常的柔情:“蓋嚴實點,別感冒了。”
    林月盈應著,就好好整理身上的鬥篷,蓋好帽子。
    重新換回自己衣服的林月盈,從袁承的裏屋出來,把包著紅珊瑚耳環的絹帕放在桌上:“這是袁公子的祖母送給袁怡小姐的新婚禮物,現在月盈原物奉還。”
    袁承聽林月盈這麽說,很是矛盾。給吧,自己身旁的人的身手都是數一數二的,他還真不舍得;不給吧,顯得自己小氣也就算了,要是林月盈因為這個,沒辦法和自己更進一步,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林月盈見袁承猶豫了,就有些失望:“袁公子不舍得。”
    “不是。”
    袁承拍著胸脯說:“你放心,我現在就回去,一定會選一個合你心意的!”
    袁承說完,就轉身領著飛氏兄弟走了。
    林縉卓不陰白林月盈為什麽要袁承去找人,這不是給自己安插袁承的眼線嗎?就問月盈:“讓袁承找一個高手放在自己身邊,怕是不妥吧?”
    林月盈反而覺得沒什麽不妥,就安慰林縉卓說:“爹爹放心,像飛氏兄弟那樣的隱衛,最重要的是忠心,不會有二主,所以這是最好保護我們的方法。”
    林縉卓聽林月盈這話就疑惑:“你怎麽知道?”
    林月盈不過是想跟林縉卓解釋一下隱衛的生存法則而已,卻忘了自己根本沒有可能知道這世間還有隱衛的存在,畢竟和齊宇見過的事,她壓根沒和林縉卓說過。
    林月盈想了一會,幹脆把羅少卿搬出來說:“前幾天少卿表哥跟我說的!”
    “是嗎?”
    林縉卓將信將疑地問。
    雖說林月盈貪玩,但是背後有人跟著,也沒辦法玩的開心,就隻能又去楚星羅那一起讀書去了。
    火堆旁,楚星羅遞給林月盈一個剝好的橘子,問她:“昨天月盈姐姐怎麽沒來上課啊?”
    林月盈掰下一瓣橘子就放進嘴裏吃了起來,含糊不清地回答楚星羅:“哦,昨天啊,我要處理點事,就沒有過來。”
    楚星羅這就好奇了:“什麽事啊?”
    楚星羅雖處處為林月盈著想,但是林月盈可不想讓比她小兩歲的楚星羅擔心自己,可是她又不知道怎麽才能楚星羅不繼續問下去,就說:“女孩子的事兒。”
    林月盈這麽說還挺管用,這不,楚星羅聽了立馬就紅了臉,不敢再看林月盈,轉頭盯著火盆裏的燃著的火炭。
    林月盈看他這樣,忍不住的偷笑起來。
    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了一個婢女,說大公子回來了,就在大廳裏。
    楚家婢女喊的大公子,不就是楚星羅的大哥,楚麟嗎?
    楚星羅高興地立馬竄起來:“當真?”
    那婢女說當真。
    那婢女剛說完,星羅就迫不待的去了大廳,還坐在火盆旁的林月盈連忙站起來追出去:“等我,我也一起去。”
    林月盈小跑著和楚星羅一前一後來到了大廳。
    先一步來到大廳的楚星羅,已經和他大哥說上話了,而晚到一步的林月盈因為跑累了,就站在門外休息。
    林月盈站在門口,看著站在楚星羅對麵的楚麟。
    許是因為要長途跋涉的關係,所以楚麟穿著一身冰藍色的窄袖騎裝,那洋洋灑灑的白色竹葉滾邊,飛舞在他的袖口和裙擺上,草青的長褲一絲不苟的紮在他那長靴之中。他那如墨的長發服帖在他身後,如雪的美肌甚是撩人,他那溫柔的美目,親切的笑容,讓人忍不住想靠近他。
    這邊楚麟和楚星羅正說著話,卻突然有一隻玉手向他麵部襲來。
    楚麟怎麽說也是個武將,這肉眼可見的速度對他而言,拿下這人輕而易舉。
    楚麟也不慌,用左手一下子就抓住了那小拳頭,直接往前方按下去,疼得來人直叫喚。
    “疼,疼,疼!姨母救我!”
    林月盈叫喚著向羅瑾瑜求救。
    楚麟看著麵前的小姑娘,那個曾經和自己玩鬧的小姑娘,沒想到十年之後再次重逢,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愛欺負人。
    楚麟見林月盈向自己母親求救,立馬慌慌張張地放開她的手,連忙說:“對不住,月盈。”
    雖然錯的是月盈,但是楚麟的語氣了充滿了歉意,完全沒有責怪林月盈的意思。
    羅瑾瑜見林月盈向自己求救,連忙來到林月盈麵前,看著她有些紅腫的手腕,心疼地為她揉著,還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楚麟:“你這孩子下手怎麽這麽重啊,把月盈的手掰折了怎麽辦?”
    楚麟見羅瑾瑜這麽罵自己,也不生氣,卻又和林月盈道歉:“月盈,真對不住,我真沒看清是你。”
    羅瑾瑜見楚麟頂嘴,一點都不給他麵子,又罵他:“沒看見?沒看見你能把月盈的手弄折咯?”
    “沒折!”
    楚麟解釋說。
    在旁邊的楚星羅看不下去了,就站出來拍了拍楚麟的手臂,衣服過來人的模樣:“大哥,別解釋了,現在母親的眼裏隻有月盈姐姐,你解釋再多也沒用。”
    楚星羅剛說完,羅瑾瑜就接著他的話說:“知道就好,要是你們誰敢欺負月盈,就算你們是我親生的,我也不會輕饒了你們!”
    羅瑾瑜說完,就帶著林月盈下去擦藥了。當她們走到門口時,林月盈還偷偷轉過身來,衝著楚氏兄弟就是得意的吐了吐舌頭。而楚氏兄弟看著奸計得逞的林月盈那副得意的模樣,對視了一眼,無奈地搖搖頭。
    楚麟和楚星羅先後坐在大廳的椅子上,楚星羅開口就問:“大哥怎麽知道那是月盈姐姐?”
    楚麟清楚,楚星羅為什麽這麽問,其實他也不清楚,就是第一眼就感覺她就是林月盈,絕不會是別人。
    楚麟笑著說:“你月盈姐姐我還不清楚,冒冒失失的,頑皮得很!”
    “也是!”
    畢竟這幾天和林月盈的相處,她的性子,楚星羅也摸得差不多了。
    楚麟拿起桌上放著的橘子,輕輕扔向楚星羅,說:“聽母親說月盈這幾天和你一起讀書,讀得如何啊?”
    楚星羅抬起手就穩穩的接住了楚麟扔過來的橘子,調侃道:“大哥是關心我呢,還是關心月盈姐姐?”
    楚麟見楚星羅問的這麽直白,竟讓他這堂堂七尺男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清了一下嗓子說:“都有,都有。”
    楚星羅看著自己的大哥頭一次在自己麵前露出這麽不自在的神情,有些得意了,又說:“這兩天母親忙進忙出的正在選日子呢,看來大哥和月盈姐姐好事將近,星羅在此先恭賀大哥喜結連理了。”
    楚星羅說著就向楚麟拱手祝賀。
    當年羅瑾瑤和羅瑾瑜同時懷有身孕,倆人還說要是都是女孩、或者男孩就讓他們相輔相成,要是一男一女就給他們定親,讓兩家親上加親。可是快要臨盆時,卻接到羅瀟病危的消息,倆人就一同前去探望,卻在探病回來的路上遇上了刺客,但是和她們去的隻是些家丁和丫鬟,楚晟和林縉卓都沒有陪在身旁,羅瑾瑤為了保護羅瑾瑜,替她當了一劍,可她不想帶上孩子一起死,就讓人剝開自己的肚子。
    一個孕婦舍命救孩子已經是一件很不幸多事了,可當大家知道她懷的是龍鳳胎的時候,更是替她惋惜。
    因為這件事對羅瑾瑜打擊太大,導致她早產,可惜最後孩子也沒留住,她就成日裏鬱鬱寡歡。
    當時的林縉卓也沒好到哪裏去,處理好羅瑾瑤的後事,就整日埋頭於政務,無暇顧及兩個孩子。岑玉鸞知道後毫不猶豫地就讓羅紗把兩個孩子帶到羅瑾瑜的屋裏,讓她帶著,這才讓鬱鬱寡歡的羅瑾瑜打起精神,也沒讓兩個孩子餓死。就因為林月盈是羅瑾瑤留下來的,所以現在她時時刻刻把她捧在手心裏,舍不得她受到一點傷害。
    楚麟聽到楚星羅的祝福,更不好意思了,就拿起桌上婢女剛沏的茶,一口氣喝完了,才說:“同喜。”
    楚麟剛說完就直接岔開話題說:“沒人找月盈的麻煩吧?”
    楚星羅聽楚麟這麽問,就慌慌張張的玩弄著手上的橘子,目光遊移地說:“有還是沒有呢?”
    楚麟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有事,連忙湊過去,嚴肅地說:“什麽事?”
    楚星羅也不敢直視楚麟的眼睛,搖頭晃腦地說:“十五那天,大家和月盈姐姐一起去啞伈庵。月盈姐姐那人大哥也知道,一不注意就沒了身影,當我們找到她時……”
    楚星羅不敢繼續往下說,因為他知道自己大哥很重視林月盈,即使十年不見了。
    楚麟見楚星羅吞吞吐吐地沒說完,就催促他:“繼續說。”
    楚星羅見楚麟這麽著急,也不敢隱瞞,隻能繼續說:“當我們找到月盈姐姐時,她已經被袁承抱在懷裏了。”
    楚星羅剛說完,楚麟就坐不住了,又問:“然後呢?”
    楚星羅說:“我跟少卿表哥就把月盈姐姐搶回來了。”
    “這兩年我就聽說過,袁家老夫人思念袁怡成疾,袁承就到處找人冒充袁怡,哄騙袁老夫人,月盈不會也被他盯上了吧?”
    楚麟焦慮地說。
    “這大哥不用擔心,母親也擔心這個,所以就讓人看著月盈姐姐,他不敢亂來。”
    楚星羅勸慰楚麟說。
    楚麟這才放心說:“那就好。”
    林府的大廳裏,林月盈麵向著楚麟坐著,手肘拄在桌上,雙手捧著自己的臉蛋,看著楚麟,嬉皮笑臉地問:“剛剛生氣了嗎?”
    怎麽說倆人也是十年不見了,不想念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楚麟卻要裝出一副高冷的樣子,淡淡地說:“你什麽性子我還不清楚,不就是仗著母親的疼愛,作威作福嗎?我已經習慣了。”
    “哦,是嗎?”
    林月盈見楚麟故作高冷,也不理他,就盯著楚麟放在桌上的那個禮盒問:“在你去渝州的時候,姨母有沒有告訴你,我和爹爹要回來的事兒啊?”
    “有。”
    “我聽說,你給姨母帶了幾匹布,星羅也有禮物,我有沒有啊?”
    楚麟一接到林月盈要回帝都的消息,就提前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好專心挑一個林月盈喜歡的禮物,可是現在楚麟看著麵前這臉皮厚得能當城牆的林月盈,卻故意說:“沒有。”
    林月盈聽到楚麟說沒有自己的禮物,嬉皮的笑臉立馬拉長了,就從桌上下來,撅著嘴坐在椅子上。
    楚麟見林月盈變臉變得這麽快,高冷的臉再也裝不住了,噗呲一下就笑了。
    楚麟抬手要探進衣襟裏,好像要拿什麽東西,可就在這時,卻聽見身後的鈴鐺喊了聲老爺。
    楚麟連忙把手抽出來,就站起來,麵對著林縉卓就是恭恭敬敬的行禮:“楚麟見過三姨夫。”
    從院子裏進來的林縉卓,看著眼前與楚晟有八分相似的少年,不由地驚歎道:“這是楚麟嗎?十年不見,長這麽大了啊,真是越來越像你父親了。”
    林縉卓說著就到主位上坐好,鈴鐺就不緊不慢的上去給林縉卓倒茶。
    林縉卓繼續說:“聽說你這幾年當上了羽林中郎將,真是後生可畏啊。”
    “哪裏……”
    楚麟說著話,卻被林月盈打斷了:“不就是皇帝的打手嘛!”
    楚麟聽林月盈這麽說,也不生氣,而是一笑置之。
    林縉卓看著一點都不在乎林月盈的話的楚麟,有些欲言又止,就衝林月盈喊道:“你這孩子搗什麽亂?下去!”
    反正林月盈在這也沒什麽事,也就很聽話的下去了,可是她剛出了大門,又回來衝著楚麟做了個鬼臉,完了立馬就跑了。
    林縉卓看著這麽調皮的林月盈,無奈一笑:“你看看,這孩子都被我寵壞了。”
    楚麟倒是不以為然,淡淡一笑,笑得那樣溫暖和煦:“女孩子嘛,被寵著也是應該的。”
    楚麟說完,就把放在自己桌上的禮盒拿起來,放在林縉卓的桌上,說:“這是從渝州采買的茶葉,麟也不懂,請三姨夫嚐嚐。”
    林縉卓看著包裝精致的禮盒,猶豫著要不要收下,就隻是點了點頭說:“你倒是有心。聽說皇上下旨召我回帝都時,你也剛剛離開帝都,可是你母親跟你說我要回來的消息啊?”
    “正是。麟收到母親消息,就縮短了巡視的行程,可沒成想還是晚了。”
    “不晚,我這是回來複職的,又不是來玩兩天就走的。”
    “那是,那是。”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一會兒林縉卓把話題扯到林月盈身上,說:“月盈這孩子生性直爽頑劣,當初我還想著,反正也不是在這人心叵測的帝都,也就隨她去了在。可是現在又回了這帝都,我就擔心啊,以月盈的性子,怕是會吃虧啊。”
    楚麟也不傻,他自然聽得出來林縉卓的弦外之音,立刻站起來,恭恭敬敬的又向林縉卓行禮說:“三姨夫放心,隻要有我楚麟在,定不會讓人欺負月盈。”
    林縉卓看著麵前信誓旦旦的楚麟,心中雖有愧,但還是很高興:“那以後就麻煩你了。”
    剛回望舒閣的林月盈,坐在秋千上想著事情,突然出現的袁承上來就和她說:“這是又憋什麽壞主意呢?”
    林月盈見袁承突然出現,也不生氣,卻口不對心地說:“現在麟就在我府中,袁公子不怕被他打嗎?”
    袁承也不笨,林月盈口中的麟,不用問就知道是楚麟。
    袁承也不慌,來到秋千旁,倚在秋千的柱子上,伸出自己白嫩而有力的右手看著,說:“我和楚麟年齡相當,同樣都是正四下品的武將,有不少人常拿我和楚麟相比較,他要是進來了,真好我跟他比劃比劃。”
    袁承和楚麟同樣是正四品下官級的虎賁中郎將,他的職責是負責官禁內的雜役和護衛。
    林月盈看著袁承那副興致勃勃地模樣,真是拿他沒辦法:“袁公子此次前來有何貴幹啊?”
    袁承見林月盈說到點上了,就朝著前方喊:“飛燕。”
    袁承話音剛落,倆人都麵前就憑空出現一個半跪在地上,穿著墨色衣裙的女子。
    袁承來到飛燕身旁,把她介紹給林月盈:“你上次不是說讓我給你找一個高手嗎?這就是我給你找到高手。”
    林月盈看著半跪在袁承身旁的飛燕,身材勻稱卻穿著死氣沉沉的墨色衣裙,俊美的的臉龐卻是淩厲的神情。許是因為經常摸劍,手掌都比平常人家的姑娘的要大上一分。
    袁承接著說:“這是飛燕,是飛鳥和飛魚的同宗妹妹。我想著,你是個姑娘家,所以就讓飛燕來了。飛燕雖是女子,但是她的身手不亞於飛鳥和飛魚,以後她就是你的了。”
    林月盈看著半跪在地上的飛燕,不過是比自己大上兩三歲的姑娘。可就是這比自己大上兩三歲的姑娘竟然做這麽危險的事。
    林月盈就讓飛燕起來,心平氣和地問飛燕:“你是誰的人?”
    剛起來的飛燕,見林月盈發話,又半跪在地上拱手,義正言辭地說:“剛剛袁承公子說了,以後飛燕就是姑娘的,所以即刻起,飛燕就是姑娘的!”
    飛燕的回答讓林月盈很滿意,雖然她不知道能不能完全相信她。可是她現在的質疑完全是多餘的,因為在日後,飛燕將是她最重要的助力。
    林月盈站起來,來到飛燕身旁:“現在你先退下,日後聽我命令行事!”
    “飛燕聽命!”
    剛剛還跪在院中的飛燕,如同她那剛剛落地的語音一般,一起消失在望舒閣的院子裏。
    袁承見林月盈收下了飛燕,連忙來到她身旁,覥著臉說:“現在你已經收下飛燕了,隨便把我也收下唄!”
    林月盈看著袁承這厚顏無恥的樣,有點繃不住了:“袁公子也可以回去了。”
    “不嘛,我才來。”
    “那要不要讓麟來陪陪袁公子?”
    袁承雖不甘和林月盈這樣偷偷摸摸,可是現如今又不能陰目張膽的和林月盈來往,也隻能妥協:“那好吧,我今天先回去,改天再來看你”
    袁承說完就衝林月盈微微一笑。
    他的笑如同那穿透這厚厚的雲霧的陽光一般,溫暖地灑在林月盈的身上。
    林月盈看著隻剩下她一個人的院子,搖了搖頭,不讓自己去想那不可能的事。
    次日,剛下朝的楚麟,就去對門的林府找林月盈,可剛到對門,卻聽林良說,林月盈就在楚府和楚星羅讀書,沒辦法,他隻能又折回來,去了流雲苑。
    楚麟來到流雲苑時,林月盈和楚星羅還在上課,楚麟沒辦法,就倚在門上等著,靜靜的看著那兩個認真上課的身影。
    幾天前這個時候站在那裏的人,就坐在自己的麵前;現在站在門口的人,也要坐在自己麵前嗎?
    本來全神貫注聽課的林月盈和楚星羅,看著說話漸漸變得結巴的先生,都好奇的看著他,又看看彼此,再心領神會的同時看向門外,就看到了正倚在門上的楚麟。
    楚麟見他們都看著自己,連忙看向別處。
    林月盈和楚星羅回過頭來,看著彼此,示意對方出去看看,可是彼此都搖搖頭,倆人又看向門外的楚麟,異口同聲地問:“找誰?”
    站在門口的楚麟,見倆人沒一個想理會自己的意思,真是汗顏:“路過,路過。”
    路過流雲苑也就罷了,路過流雲苑裏的書房?
    楚星羅見楚麟走後,就問身旁林月盈:“月盈姐姐,不去看看大哥?”
    “我來這兒讀書的,不是來這看麟的。”
    林月盈說著,就讓先生繼續講課。
    楚星羅看著身旁依舊聽課的林月盈,並沒有像自己的大哥楚麟一樣著急對方,真是替楚麟著急。
    正在廚房裏忙活的秦廚娘,見楚麟進來了,還左右張望著,連忙迎上去:“大公子想吃點什麽?跟老奴說,老奴做好了就給您送過去就行了,您怎麽親自來了,後廚可不是您能來的地方。”
    楚麟聽秦廚娘這話不以為然,就卷起袖口,跟她說:“不用,我自己來!”
    跟在楚麟身旁的殊辰,拿來一個盛著水的水盆,放在楚麟麵前讓他洗手,又按著楚麟的吩咐,取來麵粉。
    楚麟怎麽說也是楚家大少爺,秦廚娘哪敢讓他動手,就走過去說:“這種小事兒讓老奴來就行了,大公子您說想吃什麽,老奴來做。”
    秦廚娘剛走過來,楚麟就往她的那邊邁了一步,背對著她:“真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秦廚娘本來想為楚麟做吃的,可是見楚麟這麽堅持,也沒有說什麽,就退到一旁看著。
    楚麟在殊辰準備好的案前站著,拿起一碗水,慢慢的倒在麵粉裏用筷子輕輕的攪著……
    大公子下廚這可是稀罕事,沒一會兒,廚房的門口就圍著好些個廚娘丫鬟,她們都被楚麟那瀟灑熟練的動作迷住了,敢問這帝都裏,能有哪家的公子會到自家的後廚,還自己做東西?
    楚麟忙活了半天,就搓圓了一個粉團。
    殊辰把剛洗幹淨的匕首遞到楚麟手裏,楚麟就用那匕首就在那麵團上向外劃了三刀,就把那麵條團放進熱好的油鍋裏。
    站在廚房門口的廚娘婢女都往前湊著,想看看油鍋裏的麵團會變成什麽樣。
    沉在鍋底的麵團,經過油炸,慢慢的浮了起來,慢慢裂開……
    剛剛放下去時還是個不起眼的麵團,當它浮出油麵時,卻變成了一朵盛開的蓮花——因為是用紫薯做的餡,所以看上去像是朵紫色的蓮花。
    剛剛還隻是一個麵團,現在卻變成了一朵蓮花,那擠在門口看著的廚娘和丫鬟都露出了驚歎的表情……
    下午,楚星羅跟著師父練劍,而林月盈也回了望舒閣。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這不,林月盈就坐在葡萄架下複習著上午先生教的課文,根本沒注意到走進望舒閣的楚麟。
    楚麟慢慢來到林月盈身旁坐下,從殊辰端著的點心盤裏拿來一個蓮花酥遞到林月盈麵前。
    林月盈看著突然出現在麵前的蓮花酥,想都不想的就咬了一口。
    楚麟把林月盈咬了一口蓮花酥收回來,看著她捧著的書,剛要開口,可林月盈還沒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呢,就把書遞到楚麟麵前,指著一行字問:“這句話什麽意思?”
    楚麟看著還沒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就說話的林月盈,也不嫌棄,就從林月盈手裏接過她的書,看著她指出來的話:
    自貢曰:“我不欲人加諸於我,吾亦欲加諸於人。”
    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
    林月盈也是讀過書的,這句話大概意思她也是知道的,她之所以要問楚麟,不過是為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做個鋪墊而已。
    楚麟看完,就認真地解釋:“自貢說:‘我不願意別人強加於我的事,我也不願意強加在別人身上。’孔子說:‘賜啊,這不是你能做得到的。’”
    “那你呢?”
    林月盈問楚麟。
    楚麟回答林月盈說:“我啊?我自然是和自貢一樣的!”
    林月盈站起來,搶過楚麟手裏的書,背在身後,學著教書先生的樣子,在楚麟麵前來回踱步:“麟啊,這不是你能做得到。”
    楚麟看著裝模作樣的林月盈,也不惱,反而倚在葡萄架的柱子:“是啊,為人臣,還不是君要臣……”
    楚麟還沒說完,就看見一本卷著的書從自己是正前方襲來,又輕輕抵在他的額上。
    楚麟看著那本書,又看著從那本書旁邊歪出腦袋看著自己的林月盈,對自己說:“我看書看膩了,有人說你功夫不錯,練練?”
    “可是……”
    “少廢話!”
    林月盈說著,把書遞給殊辰,拿出事先藏在葡萄架上的兩根和她手臂一樣長的枝條,自己拿著一支,另一隻拋給楚麟。
    楚麟接過枝條,可是他並不想和林月盈玩這個,要是不小心傷著她了,被母親說也就算了,自己也心疼。可是林月盈就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拿著手裏的枝條就朝著他隨意砍著。
    楚麟可是三歲習武,林月盈這毫無章法可言的“劍術”對他而言,就是陪小孩子玩,也就沒什麽顧忌了,就用手裏的枝條引著林月盈手裏的枝條在空中揮舞著。
    林月盈手裏的枝條揮舞著,引領著自己的裙擺忽上忽下,就連那綁在發尾的玉蝴蝶也翩翩起舞。
    倆人正較勁著突然聽到玉器碎掉的聲音。
    林月盈看著飛舞在自己麵前的發尾,再看看地上碎掉的玉蝴蝶,自己的心也隨著那玉蝴蝶一起碎了……
    站在袁承身後的飛氏兄弟聽到林月盈要自家公子幫忙,兩個人都盯著林月盈,生怕她再提出什麽非分的要求。
    袁承不知道林月盈又會提出什麽意想不到的要求,但是他也沒有拒絕的權力,就問:“你說吧,我盡可能辦到。”
    林月盈聽袁承答應的這麽爽快,也不繞彎子,就直接說:“也不知道下一個不請自來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所以要是袁公子身旁還有像……”
    羅紗和鈴鐺見自己小姐回來了都迎了上去,袁承雖不舍得,也不得不把林月盈放下來。
    袁承剛把林月盈放下來,羅紗和鈴鐺就把她拉到一旁噓寒問暖,而林縉卓也上去和袁承客套幾句:“袁公子當真是信守承諾啊。”
    袁承見林縉卓上來和自己搭話,也不敢怠慢:“應該的。”
    既然人已經送回來了,袁承也該走了,他不舍地看了一眼月盈,就向林縉卓告辭,卻被林月盈叫住了。
    林月盈從羅紗和鈴鐺倆人的噓寒問暖中脫身出來,來到袁承麵前,說:“月盈想請袁公子幫個忙。”
    林縉卓看見林月盈平安回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袁承見林月盈已經準備好了,就抱著她走出屋外,飛氏兄弟也跟了上去,消失在飄飄灑灑的雪花中……
    林月盈說著話就看向飛氏兄弟,說:“這兩位一樣,能神出鬼沒的高手的話,還請袁公子介紹一個。”
    飛氏兄弟聽林月盈這麽誇自己,有些得意,卻假裝成什麽的沒聽到的樣子,站在那裏紋絲不動。
    袁承聽林月盈這麽說,才回過神來。
    是啊,林月盈已經幫自己一個大忙了,自己可不能給她添麻煩:“是,也是,楚晟大人親自來,又是一樁麻煩事。”
    祖母送給她時,她毫不客氣就收下了,而現在卻又毫無保留的歸還回來,他疑惑了,這眼前的小姑娘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林月盈見袁承沒有說話,還一直盯著自己,就別過頭去:“既然月盈已經如約見過了袁公子的祖母了,袁公子還是送月盈回去吧,要不然家父帶上大姨父來袁府接月盈就不好了。”
    袁承說著,又看看那桌上的紅珊瑚耳環,猶豫了一下,說:“你要是喜歡這耳環,就拿回去吧。”
    那耳環怎麽說也是花月夕送給袁怡的新婚禮物,林月盈怎麽能拿?搖搖頭說:“不了,那是袁公子祖母送令姐的,月盈可不敢收,袁公子還是送月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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