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啟花石綱 民怨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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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朱勔父子的強征豪奪,所上貢物品,無不向老百姓巧取豪奪,連一根毛發也不償付。平民家裏如果有一石一木稍微值得玩賞,就帶著膀大腰圓的士卒闖進家門,用黃色的封條做上標記,不立即拿走,而是讓這家主人好好看護,稍微有些疏忽,就被判以大不敬之罪。等到發運時,必定毀壞房舍、拆斷屋牆,把上貢之物弄出來。某人不幸有一樣比較奇異的東西,大家都會說是不祥之物,毀之唯恐不及。百姓參與這件事的,中等水平的人家全都破產,甚至出賣子女來供應官府的索求。開山運石,像催命鬼一樣窮凶極惡,即使“寶物”是在江湖之中危險莫測的地方,也要千方百計地把它弄出來才罷休。
曾經弄到一塊“太湖石”,高達四丈,用巨大的船隻裝載,服役者達幾千人,所經州縣,有時要拆水門、毀橋梁、挖城牆才能通過。運到京城後,皇上在不知情的提前被爾等蒙蔽,為這塊巨石賜名叫“神運昭功石”。沿途攔截各路運往京城的糧餉綱,搜羅各類商船,把上貢的物品拿出來擺在這些船上,令其載運,撐船和把舵的人也依仗威勢,貪婪橫行,侵淩州縣,道路上的人們以目相視,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廣濟軍四指揮的士卒全部用來拉纖還是不夠。
為了搜刮好物受寵,朱勔等人糾集徐鑄、應安道和王仲閎等人就像瘋狗一樣到處嗅,隻要聞聽何處誰家有奇石異木,不惜破屋壞牆、踐田毀墓,也要搞回來。運輸費由百姓承擔,丁夫從百姓中征調,不管你種田不種田。當時華亭有一株唐時栽的古樹,被朱勔看中,因枝幹太大,沒辦法通過內河橋梁,他就下令造大船海運,結果遇風浪,“舟與人皆沒”,大概至今還沒打撈上來。
對於家宅,朱勔看中正對著蘇州城內的孫老橋,竟然假稱聖旨,凡是橋東西四周的土地房屋都要買下來作為朝廷的賞賜,共幾百戶人家,朱勔限他們在五天內全部搬走,州官配合催逼驅趕當地百姓,居民們一路上悲歎哭號。朱勔進而建造神霄殿,裏麵供上青華帝君的神像,監司、大邑的官員每逢月初和月半都要到殿庭下跪拜。朱勔命衛士前來,官員們立即拜揖求見,然後遞上名帖去見朱勔。朱勔這派頭比京師王爺的普都大。
朱勔還乘機擴建自己的老宅,起名叫“同樂園”,東南民間一直叫作朱家園,規模之豪華,冠絕一時。朱家園中奇石林立,每到春暖花開時,朱家允許城中婦幼老少前來遊園,每有迷路晚歸者,朱家會拿出酒食來熱情招待,仿佛間又是當年憐貧惜弱的為善人家了。但是,表麵的積善,掩蓋不了爾等在搜刮錢財、建造名園時,欺壓鄰裏、荼毒百姓的事實,一時民怨沸騰。
當地長官趙霖修建三十六個水閘,興造不可能成功的東西,正逢天氣極為寒冷,服役而死的人堆積重疊。趙霖一心一意要討好朱勔,為政更加苛酷暴虐,吳、越百姓不勝其苦。徽州長官盧宗原用盡官府錢財賄賂朱勔,朱勔提拔他做了發運使,公然大肆搜括百姓。朱家的園林水池可以跟宮中相比,服飾器用僭越等級、比擬帝王。又借口拉船招募了幾千名士兵,用來護衛自己。朱勔的兒子朱汝賢等人召喚州縣官僚,頤指氣使,肆無忌憚,而官僚們居然個個奔走聽命,為害州郡長達二十年。
花石綱運動一直持續了二十多年,到了後來,不光是太湖的石,浙江的竹,還有福建的荔枝,海南的椰果;乃至兩廣、四川的異花奇果,無不搜求。為保障花石綱的運輸,連京師運往西北邊界的糧食漕運都要讓路,漕船和很多商船都被強征。全國上下,耗費百萬役夫之工。由此造就了朱勔在蘇州成為擁有私人武裝的大官僚、大地主。據記載當時朱勔在蘇州吳郡的田園,幾乎占了當時全郡的一半,而且都是肥沃的田園。平時所吃所用的都是跟王爺一個級別,那家裏金器銀器到處可見,偌大的田莊十所,良田三十萬畝,歲收租課十萬多石,家業更是達數千萬貫之多,而大宋一年全國的各類稅賦才一億多貫,除了江南本身富饒之外,其朱勔貪墨程度真的是讓人心驚膽寒。而這一切大部分都是瞞著朝廷和蔡京所做的。
而東南方臘起義更是直接由於朱勔的對民間無止境的強取豪奪而引發,方臘等人打著以誅勔為號,短時間內迅速聚集了上百萬民眾,這就充分說明朱勔在南方的花石綱的為害有多深,老百姓都是非常善良的,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冒著殺頭的風險去起義。都是被朱勔父子逼迫的實在沒有辦法了,反正左右都是沒有活路,還不如奮力一搏也。後來童貫出師才平定了叛亂,童貫目睹了南方花石綱之毒害,便向皇上老爺子如實陳述,老爺子深感意外,並隨即下詔取消了所有的花石綱項目。
哪知已經徹底失去人性的朱勔,勾搭上了王黼,在王黼的花言巧語下,老爺子又被蒙騙了,又重啟了花石綱,而此舉同時得罪了童貫和蔡京等人。由於朱勔和王黼沆瀣一氣,便更加有恃無恐的毒害江南民眾,導致南方百姓心裏怨恨朝廷及皇上言而無信,同時也替他們二人同時背了黑鍋。
此時的朱勔心中也是五味雜陳、六神無主了,想不到朝廷的變化這麽快,對於自己的罪行,朱勔是最清楚,這要是被曝光捅出來,估計自己項上人頭不保不說,誅滅九族都是有可能,那到時江南的官場必定又是一片腥風血雨也。此刻朱勔也真的是進退二難,跟著王黼已經徹底得罪了當初的童貫和蔡京。眼看目前這個大腿也有失寵的可能,便在心底重新琢磨起來。
而此時張邦昌便說道:既然王宰相有此顧慮,為何不在朝堂之上提及呢?我等身為朝廷重臣,必當以朝務為己任也,既然此次聖駕南巡還有很多未明之處,大家應該當時就提及也。其實連張邦昌本人也不信自己的話,看皇上那個態度,眾人都默認了現實,誰還敢在那上麵惹皇上不開心,自找黴頭呢,但是這個態度還是表達的,以顯示自己的光明磊落和大公無私的優秀為官。
蔡懋在邊上隻是會心一笑,他們知道也了解各自的心思,能坐上這個位置的都是人精,雖然自己是得罪了蔡京,才被迫和宰相王黼站在一起的,但是他還是清白的,至少在錢財方麵沒有上王黼和朱勔的賊船,畢竟也是出身重臣世家,這點底線和原則還是有的,此時也便打哈哈道:我等身為臣子,不管皇上做何種決斷,我等理應配合才是。現在再猜測聖上之用意,恐怕多此一舉也。意思就是說,你們二個也不要東猜來西猜去了,反正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們的尾巴可更我沒有關係啊,我很簡單,皇上咋決定,我都擁護,我就咋幹。不像你們背著皇上幹了那麽多見不得人的事。現在好了吧,徹底傻眼了吧。不好整了吧,活該自作自受也。
王黼此時也失去了往日的風采,一臉無奈的賠笑道:蔡大人所言甚是,聖意如何決斷我等如何配合。我隻是擔心聖駕南巡太過倉促,時間過於緊張,萬事還沒有安排妥當,怕影響到朝廷政務的正常運轉而已。對於王黼的這個不是理由的理由,連朱勔都開始鄙視了,心中王黼已經亂了方寸了,估計已經徹底沒有了主意了,這個大腿看來也徹底完蛋了,趕緊另想辦法,於是也是接著說道:要是皇上南巡,我等在南方還有點家業,到時給皇上打前站做好接待工作,不知諸位大人有何要指示下官的。
王黼見朱勔這麽說,也看出來了,這家夥已經信心動搖了,傻子都能看的出來,皇上去了江南,你朱勔那點破事,早晚都得抖出來,皇上還有饒得了你嗎?估計皇上南巡之時,就是你朱勔生命的倒計時了。張邦昌也輕輕看了朱勔一眼便不耐煩的說道:皇上南巡,所有用度自然由國庫撥專款度用,另外還有各地經過的州、府、縣承擔,目前看來還用不到朱大人的錢物。
朱勔瞬間被眾人眼神秒殺,也顯得十分無趣的微笑以掩蓋自己的尷尬表情。蔡懋此時也感覺,宰相王黼估計政治生命到頭,還是早點跟眼前的這家夥扯清關係,以免的到時自己也說不清,想到這裏便站起來說道:諸位,老朽突感身體不適,就此告辭了,諸位大人要是有其他要務,我們改日再議。
王黼見狀也隻好很無奈的說道:那今日就到此吧。諸位早點回去休息。蔡懋和張邦昌便告辭而去,而此時的朱勔好像有話要說,可是也是張口欲止,便無奈的搖搖頭道:那王大人,下官也告辭了,您保重身體。王黼便是無奈的點點頭,便看著朱勔起身行禮而去。此時王黼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真的是一步錯而步步錯,當初滿懷信心的把賭注壓在皇三子身上,現在倒好,搞的一地雞毛不說,目前的狀態來看,也是到了眾親叛離的時候。想到這裏真的恨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自己一個人倒是沒有事,隻是自己的家人和家族恐怕會受此連累了,而一向自信的他此時除了歎氣也暫時別無他法,此刻在他的大腦裏腦細胞在飛快的消耗著,此時該找太子還是皇上,也許事情還要有轉機,找皇上吧,隻能求皇上讓自己跟著去江南,但是一到了江南,朱勔的破事一定會被皇上知曉,到時自己肯定是躺著回到京師了,找太子把,也是夠嗆,老三的事要是太子爺記恨在心那就等於自投羅網也,左右都不行。明顯感覺到自己此刻心神焦脆,六神無主了,最後還是索性不想了,先休息好,看最近幾天的朝廷局勢再做艱難的決定。想到這裏便慢悠悠的起身,向自己的臥室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