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閃身出來，在趙泠腦中形成一團模糊的光暈。
    它的聲音也不似之前那樣死板機械，像是帶了獨特的音調：“為免宿主故意拖延，對宿主設下時間限製。”
    趙泠擰起眉頭，她感受著任務欄上一分一秒的流失，好似心中突然多了抹緊迫感。
    “萬一在時限內，還是沒有完成任務呢？”
    係統似是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問，一板一眼道：“延長時限，並對宿主做出懲罰。”
    趙泠不想再去問懲罰是什麽。
    除了電擊，大概沒有別的。
    但這次，係統卻又補充道：“三次延時，宿主將被直接抹殺！”
    趙泠瞬間像貓兒一樣弓起了脊背，整個人也崩起來：“抹殺的意思是……強行要了我的命？”
    係統沒開口，默認了趙泠的話。
    趙泠抿起了唇。
    合著她就是麵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趙泠站起來，舒緩了下坐麻的腿，掩住眸中冷意，語氣帶了點開玩笑的詢問：“怎麽？月底了，你們這些綁定人類的係統，完不成kpi也會被懲罰嗎？所以強行讓我加班加點幫你完成指標？”
    係統並不答話，趙泠卻察覺出了幾分逃避。
    趙泠又道：“但攤開來說，其實我們是互惠互利的關係，對吧？我替你做事完成任務，我自己拿獎勵提升自己，這是一個雙贏局麵。但是……”
    趙泠的話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試探：“為何你隻把我當作操縱的一個工具？你故意隱瞞了些東西，不想叫我知道對嗎？”
    “最重要的是，從綁定開始，你從未告訴過我，你是什麽？”
    趙泠擁有完整的記憶，所以從趙寧寧被係統綁定到現在，發生過的所有事趙泠都知道。
    係統的出現，毫無征兆。
    幾乎是招呼不打的單方麵綁定了趙寧寧，而後指使趙寧寧去做事。
    但趙寧寧是什麽人？
    雖然出身不怎麽樣，但也是老趙家從小到大被人寵著縱著的嬌嬌女。
    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東西，不給點好處怎麽使喚得動她？
    所以一開始，兩者的關係是完全僵持的。
    係統哪怕威脅趙寧寧，也都是小打小鬧無關痛癢。
    但後來某一日，係統突然大變樣，列出了數條任務和獎勵值，再威脅趙寧寧去做。
    趙寧寧如果不去，就會承受趙泠這樣的電擊懲罰。
    趙寧寧沒吃過苦頭，心生膽怯便踏上了這條路，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隻是如今再想來，趙泠卻覺得疑點重重。
    初初綁定的係統雖然威脅趙寧寧，但從未說出過“抹殺”這樣的話，也在實質上奈何不了趙寧寧。
    那時候，大概不是它不想，隻是它有心無力。
    而現在，它卻幾乎擁有對宿主的一切生殺大權。
    變化的節點，就是能列出獎勵值的那日。
    “我隻想知道你是什麽，又為什麽要我做這些事，這不過分吧？”
    趙泠揚起頭，黑白分明的眸子裏蘊出好奇的光澤，“哪怕是囚犯，上斷頭台前也會死個明白，更何況我做的任務都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我們相依相伴這麽久時間，你給我透露點消息應該也無傷大雅吧？”
    她說話的腔調實在溫和，那雙眼睛大而清澈，叫人忍不住會卸下心防。
    但係統不是人，不吃這一套。
    它的光芒閃閃爍爍，最後隻道：“宿主不用知道我是什麽，按時完成任務就行。”
    趙泠卻蹙起了眉頭。
    她盯著麵板上的任務，又不可控製的想，以前完成任務的時間不受限製，甚至係統催促的態度也不會這麽強硬。
    但這段時間，係統像是受了什麽刺激，幾乎想要她在短短時間裏就做完一切。
    為什麽？
    它也受到了“抹殺”威脅？
    可若將它看作公司員工，即便完不成kpi也不至於被弄死，頂多被離職而已。
    那係統的緊張又源於哪裏？
    趙泠想不明白，便垂下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幹活。
    屋外晚霞映紅了半邊天空，金黃光影落在門口，將她清瘦的身子拉得纖細且長。她垂著頭，長長的脖頸露在外邊，有幾分嫻靜美好的意味。
    係統以為趙泠就這樣認命了，誰知片刻後，趙泠突然幽幽開口：“其實……你在依靠我來成長是不是？”
    她沒有在腦海中與係統交流，就這樣突兀的說出了口。
    因為話音的溫和從容，反倒叫係統頓住，連直播間的人都詫異起來。
    【趙寧寧在和誰講話？】
    【噓，肯定是控製她的任務者】
    【我看她就是有大病，自言自語而已】
    【急什麽？往下聽不就知道了嗎？】
    【她又說了又說了】
    【……】
    “其實你先前說的那些，都是個幌子？”
    趙泠抬頭，也不知道在看什麽，神情很平靜，“你要求我做的一切，不過是……”
    但她還沒有繼續說下去，尖銳、撕心裂肺的疼痛，突然從腦海中炸開。
    那一瞬間，趙泠甚至覺得自己不是被電擊，而是渾身被投入了火海，四肢百骸都在用熊熊烈火炙烤、燃燒。
    骨頭好似被拆開卸掉重組，她像個殘破手無縛雞之力的布娃娃，任由那種極致的痛楚肆虐。
    因為體質的增強，她身子的忍受能力反而得到提高。
    所以哪怕這次的疼痛，來得比以往更要強烈，她仍然沒有昏過去，還在保持著清醒的意識。
    這是一種對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摧殘。
    趙泠白了臉，額上很快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可偏偏，她這次一聲痛囈都沒泄出口，隻是擰著眉頭，眼神如刀般筆直的盯著虛空。
    光團好似在一瞬間凝出實質，卻又在頃刻間消散。
    趙泠的模樣，被直播間眾人看在眼裏，那些懷疑的違和的東西，也好像再次浮上心頭。
    但很快，直播再次黑掉，他們什麽也瞧不見了。
    趙泠並不知這一切，隻是攥緊手，聲音近乎從齒縫中逼了出來：“你要求我做的事，都是在助你強大，對嗎？”
    “你不許我與你在外交流，是在害怕什麽？有人在盯著你，還是有人在盯著我的一舉一動？”
    “你的同類？亦或者……”
    “你的敵人？”
    說完最後一句，趙泠突然撐到極限，吐出一口血後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