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破曉，月落日升。
    河東村家家戶戶升起青煙，尋常百姓家的一日隨著雞鳴聲開始。
    趙泠從睡夢中醒來，張大眼睛看著屋子，隻覺得渾身被汗液浸透，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她來不及做出反應，趙小禾就從門外走進來，端著一碗粥放在床邊，道：“小姑你醒了？”
    趙泠轉頭，目光在趙小禾身上停了片刻，才撐著酸痛的身子坐起來。
    “我怎麽了？”
    她的聲音澀而啞，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連帶這幾日恢複紅潤的麵頰，都突然變得蒼白。
    趙小禾換做以往，定要說幾句風涼話。但現在，兩人是合作夥伴，趙泠又一副病殃殃的模樣，趙小禾到底心軟，什麽難聽的話都沒說出來。
    她在趙泠旁邊坐下，語氣有些幹巴巴的冷硬：“我也不知道，昨天回來就見你躺在屋子裏，怎麽叫也叫不醒。”
    趙泠半靠在床頭，沉默的回想了片刻，才想起自己最後好似在試探係統。
    也不知是碰到了對方的底線，還是確實猜中了事實真相，係統一怒之下電擊她，她沒抗住就暈了過去。
    疼還是很疼的，但趙泠卻不後悔。
    不管怎麽樣，能找出點係統的破綻就行。
    她總不能真的一輩子任對方擺布。
    想了想，趙泠先把粥端起來喝了，這才問趙小禾：“你沒事吧？”
    趙小禾沒反應過來，反問道：“我能有什麽事？”
    趙泠“哦”了一聲：“沒事就好。”
    她記得趙小禾昨天出去時急匆匆的，現在神情平靜，大概淩夜寒也沒發生什麽。
    一切都平靜就好。
    在床上緩了片刻，趙小禾已經出去做事，趙泠也下了床。
    身上黏糊糊的全是汗漬，她頭發都還散亂著，整個人看起來頹唐又低迷。
    趙泠出門，自己拎了桶熱水進屋，正準備關門洗澡時，小花從隔壁齊殊的屋子跑出來。
    “娘，你沒事啦？”
    趙泠看著她，笑道：“沒事了。”
    小花昂著頭，大大的眼睛裏全是擔憂，“小禾姐姐說你生病了。”
    “對，昨晚生病了，但睡一覺就好了。”趙泠催促她，“花花乖，先出去，娘洗個澡。”
    小花卻從門縫裏擠進來，拉住趙泠的手說道：“娘，花花也要洗。”
    趙泠：“……”
    她猶豫了會，想到小孩也幾天沒洗澡了，幹脆帶著一起洗吧。
    家中有一個大浴桶，她們娘兒倆坐進去剛好。
    小花今天又紮了個別的辮子，瞧著呆萌又可愛。趙泠知道是齊殊紮的，越看越嫉妒，幹脆借著洗澡的名義全部拆掉。
    溫熱的水浸潤過兩人皮膚，小丫頭抱住趙泠胳膊，乖巧的像是年畫娃娃。
    從剛開始髒兮兮的鼻涕妞，到現在白白嫩嫩的小團子，趙泠瞧她，越看越喜歡。
    小花腦袋挨在趙泠肩上，聽趙泠說喜歡自己後，她話題一轉，奶呼呼的問：“娘，爹爹也好看，你喜歡爹爹嗎？”
    趙泠斬釘截鐵：“不喜歡。”
    “為什麽？”小花的眼睛裏滿是疑惑，她轉過頭看著趙泠，撅著嘴說道，“爹爹很好，給花花紮辮子。”
    趙泠笑起來，捏了下小奶娃脖後的軟肉，說道：“他給你紮辮子，又不給娘紮，娘為什麽要喜歡他？”
    小花的臉瞬間耷拉下來，好似有些沮喪，卻又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趙泠也不再磨蹭，給她洗得白白淨淨後，自己也擦洗完畢，起了身。
    還沒穿好衣服，頭頂上方的直播間就被再次開啟。
    【蹲到了，我第一】
    【怎麽一片馬賽克？】
    【哦，趙寧寧在洗澡呢】
    【笑死，還馬賽克，誰看她那肥碩的身子？】
    【平心而論，趙寧寧長得不錯，身材也很好】
    【行了朋友們別歪樓，關於直播間再次崩掉的事你們有何感想】
    【還能怎麽想？等管理局發通知唄】
    【就是啊，一個娛樂直播而已，管理局那麽多事也不會把心思都放這上麵】
    【直播係統很容易出bug，時時黑掉也很正常】
    【不是，咱們討論的核心是趙寧寧吧？別轉移視線】
    【噓，有什麽論壇說，別在這裏】
    【記得轉移陣地朋友們】
    趙泠穿好衣服，頭發也沒擦幹，就帶著小花走了出去。
    她去倒水，小花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去找齊殊。
    趙泠剛把木桶拿回來，就聽小花在央求齊殊：“爹爹，你也給娘紮辮子，好不好？”
    齊殊不為所動：“為何要給你娘紮辮子？”
    小花非常實誠的把趙泠賣了：“娘說你隻給花花紮辮子，不給她紮辮子，她不喜歡你。”
    趙泠：“……”
    她輕咳一聲，連名帶姓的喊道：“齊小花。”
    見小花像幼獸似的，可可愛愛從屋裏探出頭，趙泠嚴肅著神情警告她：“不準胡說八道。”
    說完，她又忍不住道：“你爹是秀才，怎麽給你起這麽俗的名？”
    小花頓時委屈的戳手指。
    齊殊見狀，從屋裏走出來，站在門口低而沉悶的咳嗽兩聲後，才掀起眼皮看向趙泠。
    本是瀲灩多情的桃花眼，偏偏半垂著看人，冷戾、陰翳毫不掩飾，就差將眼神化為刀子戳過來。
    趙泠默了下，才中肯道：“換個吧，這名真的很難聽。”
    齊殊輕扯了下唇，像是譏諷又像是嘲笑。雖是平靜的說著話，偏偏吐出字來，輕緩柔和的聲線就變了調，帶著一股審判意味。
    他道：“這名字是你起的。”
    趙泠：“？？”
    她快速搜尋了下腦中記憶，還真找出了趙寧寧起名的過往。
    生下孩子後，得知是個丫頭，她很不耐煩的扭過頭去說道：“不帶把的小丫頭，和這山裏的花花草草有什麽區別？低賤得很。”
    自此之後，她也不管別人怎麽叫，天天叫喊這丫頭小花。
    叫的時間久了，名字就這樣默認下來。
    趙泠回憶完畢，再看向齊殊，話音生生轉了個彎：“當小名還是可以的……”
    反正不是她起的，她又不心虛。
    齊殊似是懶得和她多說什麽，收回視線，目光漠然的看向遠處。
    趙泠對小花招手，將孩子喊過來後，才道：“娘給你重新起個名字好不好？”
    小花歪著頭，好奇問道：“為什麽呀？”
    “因為娘有學問。”趙泠清清嗓子，讓自己顯得正經許多，“叫瓊華怎麽樣？小名還叫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