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明滅，皇後卑微地縮在角落裏抬頭看著姬慕白。
    一如當年，姬慕白初見皇後時那樣，五歲的他抬頭仰視著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皇後。
    姬慕白這十年來曾無數次設想過殺死皇後的這一天，但當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他卻覺得那般無趣。
    在老東西的記憶裏，他看見了皇後備受他折磨的樣子，世間殘忍刑罰通通讓皇後受了一遍。
    現如今，姬慕白不想在皇後身上再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精力，他想和祁歡說的那樣，痛痛快快地複完仇，然後去過自己的生活。
    “你該不會真把祁歡的話聽進去了吧，皇後施加於你的痛苦你能忘嗎！她就該被我們折磨一輩子！”魔尊在識海裏怒吼。
    究其根本，皇後正是姬慕白一生痛苦的根源，是她殺死了姬慕白的母親，讓姬慕白變成了一個殺人取樂的怪物。
    導致其後的一輩子都活在那可怕的陰影下。
    盡管他變成了萬人之上的暴君，成為了三界製霸的魔尊也依舊逃不開皇後的影子，他所殺的每一個人都在提醒他，他變成了皇後，變成了他最恨的那個人的模樣。
    “她還在等我。”姬慕白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門外。
    外麵雷聲作響，姬慕白靠近皇後在她麵前蹲下，他的手輕輕放在皇後脆弱的脖頸上，他喃喃道：“那晚也是個雷雨天。”
    轟隆隆
    皇後的脖子應聲而斷，身子無力地癱軟在地上，姬慕白心中閃過一絲痛快，他站起身吐出一口濁氣笑了笑，就這麽結束吧。
    魔尊清楚地看見姬慕白的識海變化，籠罩在識海上方的烏雲散去了大半，他咬著牙心裏越發堵得慌，有些酸有些脹。
    千萬年來，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但很快這種感覺就被他遺忘。
    他開始好奇這個姬慕白會發生些什麽了，這是他見過的無數個姬慕白裏唯一一個真正開始發生變化的，既如此，他也不急著吞噬姬慕白回去了。
    無趣的永生裏總算有戲可看。
    姬慕白推門，看見了站在外麵等待著他的祁歡，雷聲作響閃電交加，少女的容顏被閃電照亮。
    瞧見他出來，祁歡眼中的擔憂徹底散去，她笑著飛奔到姬慕白身邊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小白，你打敗她了，你贏了。”
    女子燦爛溫暖的笑顏讓這昏暗的雷雨天都不再可怖，姬慕白擁住祁歡，感受著對方身上源源不斷的暖意。
    柳葉眉，丹鳳眼，朱唇微翹，明眸皓齒，那雙眼睛笑起來便彎成了一輪月亮。
    她，和想象中的一樣。
    “是我們一起打敗她的，姐姐。”姬慕白笑了，“我們都贏了。”
    心境的突破讓姬慕白得以進階，體內的毒已經散去大半，他可以看見了。
    終於看清了祁歡的模樣，姬慕白抬手輕輕撫過女子的眉眼，最終準確地停在祁歡的腦門上彈了一下。
    “唔！”祁歡捂住腦袋驚訝地看向姬慕白，“小白，你竟然搞偷襲！”
    姬慕白看著祁歡吃癟的樣子開懷大笑：“姐姐，你欠我的，我想什麽時候彈你腦瓜崩就什麽時候彈。”
    可惡，小暴君上次笑的這麽開心還是她摔倒，看她倒黴就這麽開心，太損了！
    【祁歡，跟你混久了變成這樣不難理解。】
    “滾蛋！”
    小破宮
    祁歡背好包袱興奮地衝出房門，她雙手叉腰極其得意：“我終於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小白，快收拾包袱，咱連夜跑！”
    八卦耳傾情讚助，今夜巡邏的禁軍會比往常少得多，從狗洞鑽出去的成功率極高，走過路過可不能錯過這個好機會。
    姬慕白欣賞著祁歡的表情，看見祁歡的容貌後，他自動把記憶裏祁歡的臉補上，覺得之前的那些笑料更好笑了。
    祁歡發現姬慕白回來之後就不對勁，總是偷偷背著她肩膀一聳一聳的，好像在嘲笑她。
    她走到姬慕白麵前狐疑地望著他：“小白，你不對勁。”
    “……”姬慕白忍住笑意，默默走進房間收拾包袱。
    不過片刻，他就背著一個小包袱出來了，包袱裏其實就裝著幾件衣裳，也沒有別的什麽東西值得帶走。
    一個時辰後
    兩人成功出了皇宮的最後一道宮牆，隻不過祁歡是從狗洞鑽出來的，姬慕白是從牆上翻過來的。
    祁歡拍幹淨身上的塵土，瞪了一眼姬慕白埋怨道：“你會飛也不知道帶著姐姐一起飛。”
    姬慕白接收到祁歡的目光，他裝作沒看見，“姐姐，我眼盲，怕帶你會摔著。”
    這個理由勉強通過吧，祁歡已經聽見京城街道熱鬧的喧囂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逛逛古代的街道。
    “姬慕白，你想清楚了，從這離開後你就做不了萬人之上的一國之君了。”魔尊勸他。
    姬慕白果斷回答：“看了記憶，做暴君也沒什麽意思。”
    魔尊嗤笑：“你跟在祁歡身邊裝瞎就有意思了？”
    “小白，快走！”
    祁歡一把牽住姬慕白的手，京城人多環境嘈雜，姬慕白一個瞎子還是牽著走放心些。
    夏夜的雨來得快走得更快，空氣裏帶著雨後的清新。
    中州沒有宵禁，京城的夜晚比白日還要熱鬧，街上行人都收起油紙傘，攤子鋪子也都重新熱鬧地開起來。
    空中烏雲散去，一輪圓月掛在空中，祁歡望著月亮莞爾一笑：“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我看十五的月亮也蠻圓的。”
    姬慕白聞言下意識地抬頭去看月亮，祁歡瞧見他的動作奇怪道：“小白你能看到了？”
    “沒有，我……我脖子酸，動一動會舒服一些。”姬慕白否認，他磕巴地解釋，發現祁歡沒有懷疑便鬆了一口氣。
    姬慕白握著祁歡的手緊了緊，被祁歡一路牽著，他看她對新鮮事物的好奇目光，看她眼饞街邊的點心糖果，看她被滿街燦爛花燈迷了眼，看她時不時回頭望向他的眼神……
    京城真的好熱鬧，花燈燦爛如同萬樹花開，豪車寶馬，街道飄香，玉壺般的明月逐漸移向西邊，一夜舞動龍燈不停歇，笑語喧嘩。
    滿街的美食鋪子點心攤子都讓祁歡哀嚎不止，為什麽她沒有嗅覺！味覺！
    2，我好饞！”
    【……祁歡，你又嚐不出味道，別花這冤枉錢，咱去買漂亮衣裳吧！】
    頗能理解祁歡的痛苦，他好心提議。
    祁歡顛了顛自己的包袱，覺得502言之有理，她應該先去當鋪把皇宮帶出來的金銀珠寶換成銀票，然後給她和小白置辦幾身新衣服。
    皇宮的宮女服她可真是穿膩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