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我要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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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在打聽清楚了那是刑部官差之後,陳公子不著急馬上去刑部大牢,而是先去附近的票號錢莊取錢。
    陳家的餐飲買賣,如今也是遍及全國,家產比起夏家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件事先辦了,然後他再四處張羅人脈,打聽夏老爺子這起案子的主審官是誰,以此再去一一疏通官麵上的關係。
    陳文炳陪夏老爺子進了京城,這一天下來愁壞了。
    在京城辦這種事情,手頭沒錢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必須要備下一筆巨款。
    陳文炳這趟原本是回鄉,身上也就兩張五百兩麵額的銀票和一些散碎銀兩。
    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別進來。
    光天化日之下塞錢,任你巧舌如簧,那也是塞不進去的。
    人家就算貪錢,那也隻是暗地裏貪,沒有明著收的。
    於是陳文炳隻能等天黑,同時心裏暗暗著急。
    夏言雖然沒跟自己說什麽,可他既然讓自己跟著夏老爺子,也就是把夏老爺子的安危托付給自己了。
    老爺子真要是在大牢裏受了什麽罪,那自己真是萬死莫辭。
    然後手裏現在隻有一千兩銀子,收買看門人應該夠,可再往裏大牢裏走,那就不一定了。
    這兒畢竟是京城的刑部大牢,檔次擺在這兒,裏麵的獄卒都吃過見過,不是幾個小錢就能擺平的。
    京城的錢莊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居然全部歇業了。
    那就隻能等了,看看明天錢莊開不開門。
    等也不能幹等著,刑部大牢街對麵,有個賣酒的鋪子,裏麵支著幾套桌椅,專供酒客喝酒的。
    陳公子要了一壇酒,他知道自己酒量不行,買酒不是為了喝,而是等於買了個座位。
    坐在酒鋪裏,時刻觀察著對門的動靜,慢慢等天黑。
    一直等到這天深夜,天擦黑了,酒鋪也要打烊關門了。
    陳文炳定了定神,把準備一天的腹稿在腦子裏飛快地過了一遍,運了運氣,走出了酒鋪門口。
    就在這個時候,大街上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陳文炳扭頭一看,夜幕沉沉中,一輛馬車拐過了街口,正疾馳而來。
    已經半夜了,大街上沒什麽人,這輛馬車似是毫無顧忌,車夫手上鞭子掄圓了,車速極快。
    陳文炳以為是過路的,趕緊往後一讓,結果車夫一勒韁繩,車子在他麵前停下來了。
    車門開啟,下來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往刑部大牢門口一站,衝背後馬車揮了揮手。
    車夫一點頭,這就駕著馬車揚長而去。
    大街上,於是就剩下陳文炳和這位高大老者一前一後站在刑部大牢門口。
    這老者中氣十足,大聲問道:“看門的,夏雲天,是不是關押在此處?”
    看門的兩個兵丁彼此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說道:“老頭兒你什麽路數,大半夜的不著家,跑大牢門口咋咋呼呼的想幹嘛?你是要進去坐一會兒嗎?”
    老者點點頭:“不錯,我就是來坐牢的,你們兩個走一下程序。”
    兵丁都聽愣了,又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換了一張笑臉,問道:“大爺,您是不是走丟了找不著家?要不這樣,我讓裏麵兄弟送您回家,您還記得您家附近有什麽……”
    老者擺擺手,打斷道:“我沒有老糊塗,腦子清楚得很,我就是要坐牢。”
    說完這句話,老者一抬手,一巴掌扇在了那個兵丁臉上,繼續說道:“我毆打刑部官差,我要坐牢!”
    兵丁都被揍愣了,捂著臉看著老頭兒。
    陳文炳也在後麵看著老者背影,心裏直嘀咕,這老頭到底什麽路數?
    就算真犯了什麽事兒,要投案自首,那也得去刑部衙門投案,直接上大牢門口幹嘛?
    此時刑部大牢門口的動靜,似是驚動了裏麵的獄卒,大夥兒來看熱鬧了。
    很快,老者身邊圍了一圈人,大家很快就達成了一個共識。
    這老頭應該腦子不太清楚,犯不著跟這種人一般見識,趕走也就是了。
    於是有人上前抓胳膊拿後背,要把人製住架走。
    結果人一近身,老者全身一抖,周圍人倒了一片。
    察覺到老者身上有修為,這群兵丁獄卒就不敢等閑視之了,紛紛拔出了腰間佩刀,再次把人團團圍住。
    就在這時,大牢裏麵走出了一個腰間掛銅牌的中年漢子,厲聲喝道:“你們在幹什麽?大半夜的不讓人清靜。”
    “頭兒。”其中一個獄卒回道,“這老頭兒在門口鬧事。”
    中年漢子排開眾人,來到老者麵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沉聲問道:“老人家,你是誰?”
    老者淡淡說道:“老朽姓屠,名高遠。”
    陳文炳一聽這個名字,心裏咯噔一下。
    屠高遠,在禦慶王朝尋常百姓心中,未必有多出名。
    可落在陳文炳這樣的商賈世家公子耳內,無異於平地起驚雷。
    晉中屠家家主,禦慶王朝首富,全國所有錢莊票號的大東家,屠高遠。
    陳文炳沒見過這人,可卻認識他閨女。
    南禦劍屠蘇。
    老者把名字一報,周圍這些兵丁獄卒臉上沒啥反應,之後走出來的那位中年漢子卻全身一震,抱拳拱手道:“原來是屠先生。”
    老者點點頭:“你知道我?”
    中年漢子苦笑道:“那還能不知道嘛,您是咱禦慶朝的財神爺。”
    “知道就好,我要坐牢,這個事情你辦一下。”老者說道。
    “不是,您為什麽要坐牢?”中年漢子問道。
    “這跟你一個小小的牢頭說不著,你去叫你刑部上司過來。”老者淡淡說道。
    “那行,您先去我那兒坐會兒,我這就往上通稟。”
    “你那兒我不愛坐。”老者搖搖頭,“夏雲天不是關進來了嗎?我要在他那兒坐一會兒。”
    ……
    於是這一晚,陳文炳就眼睜睜看著,這條原本夜深人靜的大街,在後半夜一下子變得車水馬龍。
    馬車和轎子,那是一輛接一輛,一頂接一頂,往刑部大牢門口湊。
    官員們從車裏轎內下來的時候,神情都很凝重,沒敢直接往大牢裏走,而是在門口開了個小會。
    陳文炳這會兒就躲在街對麵的巷子口,側耳傾聽:
    “什麽情況?”
    “屠高遠進牢房了。”
    “我就說今天錢莊票號怎麽全關門了,原來屠高遠犯事兒了?”
    “年兄你糊塗啊,屠高遠這樣的人,他就算犯事兒,咱也不能讓他坐牢啊。”
    “對啊年弟,我們每個月俸祿,都是拿著蓋著官家大印的條子,去人家錢莊支取的,他一坐牢,我們以後吃什麽去啊?”
    “不僅僅是咱們俸祿的事兒,眼下整個禦慶王朝的所有買賣,甚至包括朝廷專營的鹽鐵,資金都要靠屠家錢莊周轉。”
    “可不是嘛,屠家要是倒了,禦慶朝也就完了。”
    “那這位財神爺怎麽進的牢房?”
    “對啊!案子是哪個不長眼的家夥辦的?”
    “誰敢辦他啊,他自己進去的。”
    “這又是什麽情況?”
    “我上哪兒知道去?”
    “諸位,我看今晚這事兒,以咱們的品級是擺不平的。沒別的,先把人穩住,好話說盡,千萬別得罪了。”
    “對,先勸住,年弟你辛苦一趟,把上柱國請過來,讓上柱國親自問問這位財神爺,到底抽得哪門子瘋?”
    “好,我這就去……”
    ……
    這輛馬車陳文炳還是要了,讓車夫直奔刑部大牢。
    押送夏雲天的囚車和陳文炳雇傭的馬車,幾乎是前後腳到的。
    陳公子下車的時候,正好看到夏老爺子被人押進去。
    陳文炳打算先把這筆錢取出來應急,然後抽空給自家老爺子寫信,要錢。
    結果陳文炳往錢莊票號門口一站,人家關門歇業。
    他趕緊叫了輛馬車,讓車夫去附近的其他錢莊。
    車夫說您別費勁了,整個京城所有的錢莊,今天全部歇業。
    陳文炳問為什麽,車夫說不知道。
    陳文炳是陳家家主第一順位繼承人,錢莊戶頭上常年躺著一百萬兩銀子,這是陳公子的零花錢。
    這些錢回鄉途中遊山玩水,那是綽綽有餘的,可要扔進京城這個深水池裏,估計連聲響都聽不到。
    路上跟車夫已經打聽清楚了,刑部大牢探監的規矩很多,真要是走正規渠道,等人家批複下來允許你探監,少則五天多則半月。
    那就隻能塞錢,可這會兒是白天,大街上人來人往。
    人塞進馬拉囚車裏,趕車的鞭子一響,揚長而去。
    陳公子趕緊跟碼頭附近的人打聽,這些官差率屬於哪個衙門。
    人剛到漕運碼頭,一群官差就在碼頭等著了,一個個凶神惡煞趾高氣昂。
    夏老爺子腳剛剛沾到京城地麵,這群家夥就上來一陣忙活,枷鎖腳鐐這就又戴齊了。
    隻要打聽清楚了衙門,就知道夏老爺子會被押在哪個大牢。
    謀反大罪,把人撈出來不顯示,不過隻要花些錢收買一下獄卒牢頭,那至少能讓老爺子進去之後不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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