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事出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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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戶入籍不能平白無故,這女人得嫁過來才行。
    結果我那傻徒弟看上她了,而他自己早就成了家,按南疆法令不可再娶。
    半夜趁山賊睡覺,跑出來了,在山裏跑了五天五夜,到溪水村附近的時候,也就剩下一口氣。
    南疆十萬大山外圍,這會兒已經黃昏了。
    溪水村的人看這女子可憐,把她暫時安頓下來,然後報了官。
    當時處理這案子的,是我一個徒弟。
    “這妖獸長得像女人?”
    一個女人跟著四個男人天黑進山,溪水村是什麽地方,光棍多得是。
    於是就有人偷偷摸摸跟上去,想看個熱鬧。
    結果,有六個人親眼目睹,這東西現了原形,把我那四個徒弟,連骨頭渣子都嚼幹淨了。”
    “現原形了?”夏言問道,“什麽樣?”
    “當時天黑,村裏人也沒怎麽看清楚,隻知道是人麵獸身,背生雙翼,飛走的。”馬成說道。
    “會飛?”薑苑眉頭一皺,問道,“那這南疆十萬大山的,東西又會飛,我們上哪兒去找?”
    “上師別急。”馬成說道,“等它來就行。”
    “它自己會來?”夏言又問道。
    “當時這頭東西吃完人之後,還從溪水村上空掠過,揚言十天之後的午夜,會返回這裏屠村。”馬成說到這裏,又抽了口煙:“村裏人嚇壞了,第二天晚上一聽說我要帶他們去縣衙,都很配合。”
    夏言問道:“我記得馬捕頭之前說,案發就是十天前?”
    “對,就是今晚。”馬成點點頭,“所以我之前不就著急嘛,怕你們趕不到。”
    夏言點點頭,開始沉默不語。
    薑苑聽到這兒不樂意了,說道:“那這事兒說白了,也就是今晚打一架的事兒嘛。事情又不複雜,你之前還用言語試探我們幹什麽?”
    馬成趕緊抱拳拱手:“這位上師明鑒,這不是我的主意,我一個小小捕頭哪有這個膽子啊!這不是上峰有令嘛,要不您找本縣大老爺去?”
    “臥虎縣的縣令是吧,我記住了。”薑苑惡狠狠地說道。
    馬成怔了怔,心想這少女口氣這麽大,身份應該不一般。
    屠蘇臉色一扳,說道:“薑苑,學宮有規矩,我們一旦入學就算是半個修行人,不能再用世俗身份壓人。”
    範必安也說道:“確實如此,薑首席,你不要犯忌諱。”
    “就是嘛,西域王郡主了不起啊?”東太虛周無極也說道,“我還是當今聖上的義兄、太虛觀的觀主、禦慶朝的國師呢,我有跟別人說起過這事兒嗎?”
    薑苑翻了翻白眼:“你這個不要臉的,已經說了。”
    正在沉思的夏言,思路就這樣被打斷了。
    真沒看出來,周無極這個小道士,水會這麽深。
    要說結拜這事兒,那還是人家厲害。
    隻見老捕頭“噗通”一聲跪在了自己麵前,一臉驚恐地問道:“那夏上師您是……”
    “馬捕頭快快請起。”夏言伸手把人扶了起來,“我家就是打鐵的。”
    “打鐵的?”馬成輕聲問道,“那這幾位以您為首?”
    “萬劍學宮,不論世俗出身。”夏言答道。
    “哪論什麽啊?”
    夏言這就被問住了。
    也對,在這群人中,論境界,自己好像是最低的。
    論資曆,都是巫山劍會的首席,而自己是剛孵出來的。
    論實戰,沒打過不知道。
    於是夏言隻能說道:“瞎論唄。”
    ……
    大致弄清楚了情況,事情似乎比較簡單。
    不用在南疆漫山遍野去找,今晚午夜,那頭妖獸會自己送上門來。
    到時候五位劍會首席聯手,把這東西弄死也就行了。
    此時已經入夜,眾人在曬穀場上燃起一堆篝火,圍坐著等。
    這種層級的戰鬥,馬成一個縣衙捕頭是沒資格參與的,這會兒已經告辭離去。
    曬穀場上隻剩下這支萬劍學宮小隊。
    夏言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這群隊友,心情多少有些複雜。
    精英就是精英,每逢大事有靜氣。
    這群人別管腦子有沒有轉起來,至少這會兒看起來是像樣的。
    臉上都不慌亂,氣質沉穩,一個個好像智珠在握,就跟明白了到底怎麽回事兒似的。
    當然這也確實不能苛求他們,說到底,這隻是一群半大孩子。
    屠蘇十九歲,薑苑十七歲,周無極十四歲,哪怕看上去能當他們爹的範必安,其實也就二十三。
    夏言在這裏是二十四歲,可在地球上活到了四十了。
    凡人尚且四十不惑,更何況他還曾是個洪荒劍仙。
    洪荒世界裏的時間流逝感覺,跟現實世界不一樣,他足有三百二十多歲。
    這些或真或假的歲月,給了他足夠的閱曆,去看清一些少年人看不清的東西。
    而今晚這件事,他還沒徹底看清,於是隻能等。
    “夏首席。”身邊的範必安說道,“我怎麽覺得,這事情有問題呢?”
    夏言點點頭,心想總算有個明白人,問道:“什麽問題?”
    不等範必安答話,周無極抬頭說道:“四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天黑進山,他們要去幹什麽呢?”
    薑苑一巴掌扇在了禦慶國師的腦袋上:“小小年紀不學好,瞎琢磨什麽呢?”
    “不是,我們也是四個男人一個女人嘛?”周無極一臉冤枉,“我們不也天黑進山了嗎?”
    “你會不會數數,我們明明是三男兩女。”薑苑說道。
    “就你這動不動打人的粗魯樣子,那就是個男人。”周無極瞪著眼說道。
    “你……”薑苑氣極,又把手揚起來了。
    屠蘇歎了口氣,伸手把薑苑的腕子摁下來:“好啦,你們聽範首席繼續說。”
    範必安清了清嗓子,說道:“那頭妖獸,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看學宮書籍上說,妖獸一旦修行到可以化形成人,不僅戰力在先天境以上,就連靈智都是極高的。
    這頭妖獸在溪水村已經兩年了,村民平日裏都看不出來,說明它平時行為跟常人無異。
    既然有這種靈智,做事總得有條理吧。
    它為什麽潛伏兩年,忽然就殺人。
    又為什麽殺人之後,還揚言十天後來屠村。
    它既然這麽說,村裏人肯定跑光了,它還屠得了村嗎?
    這些都莫名其妙的,我覺得串不起來。”
    薑苑搖了搖頭:“範首席,你何必想這麽多呢?
    我們這次來,就是為了磨合隊伍,檢驗戰力的。
    既然有妖獸害人,我們把妖獸除了就是了
    至於這東西為什麽這麽做,那關我們什麽事?
    它既然害人了,那就死有餘辜。”
    “道理是這個道理。”範必安點點頭,“不過要是能查清楚其中緣由,自然就更好。我現在懷疑,這裏的事情,不僅僅是一頭妖獸那麽簡單。”
    “我也覺得,不僅僅是一頭妖獸那麽簡單。”薑苑說道,“可要真的細細追查,到時候拔出蘿卜帶出泥,剩下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我們管得過來嗎?
    難道我們真要搬出各自的世俗身份,來南疆保境安民?
    我們就這麽點時間,學宮論劍正賽很快就開始了。
    依我之見,快刀斬亂麻,盡快把任務完成就是了。”
    說到這裏,薑苑看向了夏言:“哥你說是不是?”
    夏言點了點頭:“二妹說得對。”
    “你看。”薑苑扭頭看向了範必安,“我哥同意我的看法。”
    夏言笑了笑:“我是說,二妹在黃昏時分的那句話,說得對。”
    薑苑愣了一下:“我當時說什麽了?”
    “你當時說,既然事情這麽簡單,馬捕頭為什麽還要用言語試探我們。”夏言說道,“這當然不是馬捕頭的本意,而是上峰有令。可那這個上峰真是縣令嗎?區區一個縣令,敢這麽做?二妹,你不妨再往上麵看看。”
    “知府?”薑苑說完趕緊搖頭,“不對,知府也不敢。可是知府之上,隻有南疆王和南疆國相了,這倆現在都在京城大牢,等著被誅九族呢。”
    “所以也不是他們。”夏言說道。
    “那是誰啊?”薑苑問道。
    “還能是誰。”夏言搖搖頭,“咱們的萬劍學宮唄。
    我記得我在出發前,我的主管劍修曾說過。
    量力而為,把事情調查清楚,有個明晰的結果即可。
    所以萬劍學宮給我們的任務,並不是除掉妖獸,而是調查妖獸背後的事情。
    既然是調查,就必須要有眼力。
    也隻有學宮授意,這裏的縣令才敢讓馬成在交代我們案情的同時,順便試試我們。
    範首席,這樣就串起來了。
    至於這頭妖獸為什麽這麽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嘛,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弄清楚的。”
    ……
    所以我就把村子裏的人,全請到縣衙裏去了。
    我先隔離再審問,防止這些人串供,口供都對得上。
    大夥兒眾口一詞,說那女人是頭妖獸。”
    結婚成家是假,這小子在溪水村金屋藏嬌是真。
    他這事兒自然是瞞不過我的,隻是這山間巡邏,本就是一項苦差,衙門裏油水也不多。
    這群小子隻要不去魚肉鄉裏,我也隻能睜隻眼閉隻眼。
    出事之後,我一開始沒覺得是妖獸殺人。
    而是懷疑這小子因為那女人,惹了溪水村山民的眾怒,這才連累了其他三個師兄弟。
    於是他花五兩銀子買通了溪水村的一個山民,讓這女子嫁給這山民落戶。
    成渝道的山賊,不歸咱們管,可這生養過的漂亮女人既然來了,那也就別走了,幹脆落戶入籍。
    夏言聽到這裏,問道:“他們怎麽知道那是妖獸?”
    “當天晚上,這頭東西把我那四個徒弟騙到了山上。”馬成神色一黯,輕聲說道,“說起來也是造孽,這群小子色膽包天,真是死有餘辜。
    “不是像不像的問題,而是看上去就是個女人。
    這頭東西,兩年前在溪水村南邊的半山腰上出現,衣不遮體。
    眼看天色將暗,溪水村的曬穀場上,範必安一臉驚訝,出聲問道。
    馬成往腰間摸了摸,抽出了一根旱煙杆子,再從懷裏拿出火折子點上,吧嗒吧嗒抽了兩口,搖了搖頭:
    據稱是成渝道巴南府嘉蘭縣人,全家出遊踏青被山賊打劫。
    丈夫孩子都被殺了,她被劫持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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