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是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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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玄張開口,卻半個字也說不出,嘴裏一片苦澀。
麵前這個與她額頭相抵的人,不過同他,同她一樣,都是被時間虧欠的人。
“別去想他了,我不好嗎?”
君容仍閉著眼,輕輕蹭了蹭宋玄的額頭,麵容安寧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我……我沒有……”宋玄小聲爭辯,一時不知自己改如何動作。
推開嗎?
不,脖子上還火辣辣的痛提醒她現在最好不要亂動。
“說謊。”他睜開眼,連帶著化不開的笑意一同溢出。
宋玄眼睛躲閃,不敢看他。
下一瞬,伴隨著一聲歎息,她又再次被他擁入懷中,冰冷的檀香越發濃鬱纏繞在鼻尖,醉人極致。
宋玄的額角磕在他的鎖骨上,她有些吃痛,卻不敢表現出來。
這樣的姿勢其實並不舒服,可抱著她的人卻好似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將下頷抵在她的腦袋上,唇有意無意的劃過她的耳際。
“過往十一年,我原諒公主了,所以,公主以後就這般呆在我身邊,你隻有我,我隻有公主,我們誰也不想,好不好?我們永遠在一起……”
他越發抱緊,幾乎讓宋玄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不安的動動腦袋,剛想開口。
“公主想好了再說啊,君容不急。”
越過身邊人望向床邊,宋玄看向窗外,皓月當空,門外不斷有人影走過,腳步聲整齊有序,身上的盔甲發出摩挲的聲音。
宋玄收回視線,鼻尖猛的一酸,慌忙閉上眼更加埋進身前人懷裏。
不知過了多久,她輕輕點了點頭,動作幅度很小,若不是君容一直密切關注懷中人,怕是一不留神就會被忽略過去。
“好。”
悶悶的聲音傳來,君容笑了。
把人從懷裏撈出來,捏住下巴逼迫她抬頭。
四目相對,宋玄又不安了起來。
“再說一次。”
“啊?”
“剛才公主答應我的話,再說一次。”
宋玄有些訝然,“我……我們這樣……是不對有悖倫理的……很多人會說的……”
有他在,宋玄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會坐上大幽皇位,那他們這樣算什麽?
立刻,君容剛剛還如新月般彎彎的眉眼冷然下來。
“不知公主與衛謙相處時,可有想過有悖倫理之事?君容看公主是開心得很啊。”
話音落地,宋玄嘴角一扯,她很想笑,卻扯出一個極難看的苦笑。
“你不是說,衛……他走了嗎,那還提他做什麽……”
霎時,一滴淚從她眼角劃過,徑直落在他掐著她下巴的指尖上。
宋玄掙脫他牽製自己的手,慌忙擦去,“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
隻是有些難過。
可無論宋玄怎麽擦,眼眶裏的淚水就像連綿不斷的陰雨天,一直流個不停。
她別過臉,想著是不是把眼睛睜得再大些,就能看得清了。
歎息落下。
君容輕柔將眼前哭得泣不成聲的人攏到懷裏。
“就這一次,若還有下一次,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他的聲音很低,不知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雖然公主落淚的樣子也很美,但淚眼相對……君容覺得,這步田地實是不適合公主與我……”
他撫著她的發,指尖插進發絲裏摩挲。
“公主,別再讓君容難過了,也別去想他了……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別去想了……”
宋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著的,隻記得朦朧之間,好像一直有一雙冰涼的手抱著她,為她撫去淚水,不曾離去。
……
公主殿變天了。
聽新來的侍女說,常安被打斷了一隻腿,扔出了宮外,而那些跟著他的黑衣人也死了大半,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帶著他一起逃走了。
在宋玄昏迷之時發生的紛爭,已經不是狼狽和慘烈足以形容了。
和春,香引,甚至南風全都下落不明。
那場瓢潑大雨之後,她一覺醒來,一切都失去了控製,過往熟悉的公主殿,瞬間變得麵目全非,陌生得讓人害怕。
仿佛去年今日還是那一片天,可她一個人也不認識。
突然出現的大群士兵,將這裏重重包圍,像一灘死水,密不透風。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個一口一個公主,卻不知君臣避嫌為何物的丞相君容。
他軟禁了她,就這麽簡單。
宋玄枯坐在殿裏,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座殿,隻知道這裏還是公主殿。
多麽可笑啊……
她將腦袋埋進膝蓋裏,就這麽一動不動,一天就過去了。
門口有重兵把守,除了來送飯的侍女會和她說幾句話,沒有任何人會搭理她。
其實又何必呢,不是早就算好了嗎?她能跑得掉嗎?
不用別人提醒,宋玄都知道現在的情況有多麽糟糕。
衛謙走了,據說投靠了宋觀。
而常安,和春和暗衛一等人全部連根拔出,而已經把握了朝廷那邊的宋觀一邊忙著舉辦國喪,一邊向天下宣告乾元公主毒害姊妹,當誅之。
宋清婉死了。
那天落水後,大病不起,醫藥惘效,辭世已經好幾日了。
而宋良姝自當日頭破血流被抱出公主殿,她毀容了,傷在頭部,為了療傷頭發都沒了一半。
聽說剃發時,向來愛惜容貌的她半個字沒吭,安靜得像個娃娃。
可第二天,她就一身素衣跪在廣言殿,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哭求賜死乾元公主宋玄。
這麽好的理由,送到眼前的機會,如果宋觀都不知道利用,那他就不是他了。
而宋玄現在還能安然無恙呆在自己的公主殿裏,那還多虧了口口聲聲說要對她好,卻變相軟禁她的君容。
不過若撇去個人偏見,除了限製她的自由,他對她還真的是百依百順,幾乎沒有做什麽強迫她的事情。
對於她那天的答應,他似乎一直很開心,從殿外時不時傳來的慘叫聲少了許多就可以看出。
他們離開之前,他幾乎一直陪著她。
白天,他會教她寫字,和衛謙的世修體完全不一樣的字體,對於宋玄這樣不會欣賞書法的人,隻能說一句同樣好看。
他總是執著衛謙於她那十一年一樣的事。
“公主請。”
他把筆杆遞到她麵前,讓她照著他寫下的再寫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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