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昏暗的色調下，神殿式的學院主體建築透露著古樸蒼涼的氣息，仿佛從時光盡頭走來的一位智者，默默的注視著頭頂的星空。
    再看四周，除了主建築，便隻有零星兩三座不知式神壇還是什麽別的用途的建築安靜的座落在那裏。在往遠看，越過一圈鐵棧欄，學院外的環境就沒有什麽過多的裝飾了，隻是圍繞著學院，有著一圈不知名的樹木。
    整個書院充斥著安靜而神秘的氣息，就仿佛死亡這個概念，人生中不可避免的一件事，卻總是遮著一層朦朧的麵紗，讓人看不透。
    今天的死歌書院略有些不同，自學院大門開始，一條紅毯綿延而出，一直延伸到神殿之中。
    李睿看了眼腳下的紅毯，然後看向了等在那裏的死神卡爾。
    留意到李睿的目光終於看向了自己，卡爾依舊維持著那副笑容，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卡爾，你什麽時候也在意這些虛無的禮節了，不是一向有什麽問題就問的嗎？”李睿澹澹的說道，眼神中帶起了一絲調侃的趣味。
    卡爾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雖然不明白李睿所說的是什麽意思，但還是回答道：“時間總會改變一些東西的不是嗎。”
    “也是。”李睿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示意卡爾前麵帶路：“那就走吧。”
    兩人踩著紅毯一路拾級而上，很快就來到了神殿之前。一路步入進去，李睿唯一看到的裝飾品就是那副涼冰還是天啟王時期的畫像。
    幾萬年孤寂的生活，除了知識什麽都沒有。不得不說，卡爾是一個純粹的學者。換成李睿，他覺得自己一定受不了，人是感情動物，天生就具有社會屬性，孤孤單單幾萬年下來，腦子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問題。所以他為自己找了很多牽絆，東龍，地球，聯盟，還有……琪琳。
    而卡爾不一樣，他將所有都傾注於學術研究，其他的什麽都可以不要。就連涼冰這個曾經的白月光，也在長達幾萬年的學術研究中被揉碎在了無數的書本之中，然後毫不留情的拋棄。
    所以對卡爾來說，裝飾什麽的也就不重要了。而用來招待李睿的隻是一張沙發而已，除此之外連一口水都沒有。
    卡爾坐在李睿的對麵，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不停的微微動著，頗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但實際上，他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一時竟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
    李睿也不著急，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拄著手杖，就這麽側靠在沙發上等卡爾開口。
    終於，卡爾似乎是醞釀好了。
    “嗯，好吧。”卡爾抿了下嘴唇：“我還是直說吧。”
    李睿抬了下手，示意他隨意。
    “對於虛空，您了解多少？”卡爾問道。
    李睿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目光在卡爾身上停駐了一會兒，才點頭承認道：“起初關於虛空的了解隻是停留在知道有這麽個概念，後來從天基王鶴熙那裏了解到了一些。可惜天使對此了解很有限，幫助並不大。就在不久之前，通過一些，一些超越常規的方式，才算是有了真正的接觸了那麽一丟丟皮毛，更多的還停留在猜測的階段，因此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
    “也就是說，您相信虛空到存在？”卡爾問道。
    “嗯。”李睿沒有否認，但也提出了不同之處：“當然了，我所認知的和你理解上的也許存在些許差別。”
    卡爾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燦爛了：“能承認虛空的存在，您已經超越了已知宇宙百分之九十九的生命。
    至於認知方式的不同，在我看來這並不是什麽問題，並不影響我們的交流。
    就好比我和我的老師太空校長對於虛空的態度就並不一樣，我選擇接納，主動迎接虛空時代的到來，而老師選擇最暴力的方式——對抗，為此老師創造了三大造神工程。”
    李睿微微頷首，表示明白。
    “想要搞清楚虛空，我們就需要回顧一段不為人知的曆史。”卡爾臉上泛起了一絲回憶的神色，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時光長河，回到了一萬多年前的那個時間。
    “在三萬年前，神河文明的首席科學家丁格黑搭建了已知宇宙有史以來第一台天體級超算。
    天體級超算，是為了收集暗數據，並以此了解宇宙中的變化，包括但不限於各個文明的發展情況，天體的活動，能量的變化等等。
    神河文明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增長對宇宙的了解，從而更好的利用宇宙。為了收集更多的數據，神河文明花了上萬年的時間來搭建大蟲橋體係，也就是大時鍾的數據采集終端。
    在這個過程中，神河文明遇到了很多文明，其中就包括天使文明。”
    說到這裏，卡爾緩了一下，神色凝重了起來：“但隨著大蟲橋體係的逐漸完善，神河文明對宇宙的了解也越來越多，已知宇宙的範圍也在不斷地擴大。”
    其實已知宇宙和未知宇宙的定義非常簡單，那就是人們所能觀測到的範圍，在這個範圍之內為已知宇宙，相應的在這個範圍之外就是未知宇宙。
    就好比人類，利用各種宇宙射線組成的光譜來觀測宇宙，但這也有一個範圍。在沒有李睿幫助之前，人類所能觀測到的極限是930億光年，這個範圍對人類來說就是已知宇宙。
    而對於宇航文明，乃至於造神文明這樣科技手段遠超地球的超級文明來說，他們的已知宇宙範圍自然不是這區區930億光年可比的。
    而以神河文明的腳步，已知宇宙的增長速度可想而知。
    “但隨著已知宇宙範圍的不斷擴大，大時鍾體係反饋的數據出現了異常情況。”卡爾說道。
    “怎樣的異常？”李睿問道。
    卡爾深吸了一口氣：“現在我們知道，天體級超算所讀取的依舊是暗數據。而暗數據則是建立在暗物質之上，暗物質是構成宇宙的主要物質，其質量占據宇宙的百分之七十以上。
    理論上來說，隻要在有暗物質存在的地方，就會有暗數據產生。”
    “但是神河文明當初的探索，卻發現當探知範圍擴大到一定程度之後，反饋回來的暗信息卻變得很奇怪。”
    “奇怪？怎麽奇怪了？”李睿挑了挑眉，這他還真不太清楚。
    平行宇宙的丁格黑並沒有告訴他這段經曆，也許是因為他的插手，使得丁格黑研究的進度更快了一些。所以，李睿也並不知道在主宇宙，當初的神河文明到底怎麽回事。
    但是，李睿有預感，他似乎極為接近神河文明覆滅的真相。
    “反饋的暗信息都變成了不可讀的狀態。這些暗信息都處於一種不定的狀態，不僅僅每次觀測到的數據都不一樣，就連已經存出好的數據，每一次讀取都會有不同的結果。”
    李睿直接愣住了，竟然還有這樣的事兒？
    “這代表著什麽？”李睿問道。
    “不知道，缺乏必要的數據，所以當時沒人能搞清楚怎麽回事。”卡爾搖了搖頭，語調陡然變得低沉了起來：“但這樣的發現卻在神河文明的科學界引起了極大地騷亂，甚至將一些走在前列的學者硬生生逼瘋了。”
    李睿臉色一肅，他知道，一定是某些觀念的衝擊，讓這些學者發生了這樣的變化。
    “我們知道，通過輻射觀測宇宙存在一個理論上的極限，那就是138億光年。按照宇宙大爆炸理論，宇宙誕生於138億年前，也就是說，這就是光速所允許傳播的極限時間。
    然而我們通過觀測暗物質變化所產生的暗信息，突破了空間的限製，理論上來說隻要有暗物質存在，我們就可以觀測到無限遠。”
    “然而，神河文明卻觀測到了宇宙的某種‘極限’。那麽，這是否就是宇宙的邊界？”
    邊界？
    李睿皺了皺眉，想起了在穿梭時空之時在虛時間軸上所觀測到的現象。
    “既然暗信息的反饋存在某種極限，那麽在這個極限之外，是否不存在暗物質？但為什麽會出現這種不定狀態的現象？這是否意味著，暗物質仍舊隨同宇宙膨脹而不斷地擴展，這才導致狀態不定？又或者，我們真的觸及到了宇宙的邊界？那麽邊界之外又是什麽？構成邊界的又是什麽？”
    卡爾歎了口氣，道：“就在這樣一連串的問題衝擊之下，神河文明的許多頂尖學者通過各種方式去探索一個答桉，但最終卻被一個個顛覆性的概念弄得失去了理智。”
    “可以想象，那一定是個精彩卻又瘋狂的時代。”李睿歎息道。
    “瘋狂？”卡爾看了他一眼，然後認同的點了點頭：“的確瘋狂。”
    “為了探求真相，丁格黑校長做了一個大膽的實驗。”說到這裏，卡爾的臉上露出了欽佩的神色：“他決定模擬我們所探查到的那種模湖狀態。”
    “具體的實驗過程是怎樣的我不知道，那個時候的我還沒有資格參與。實驗隻有老師和丁格黑校長兩人進行，但實驗的結果，整個宇宙都知道。”
    “那場實驗……”卡爾頓了頓：“毀了神河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