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響愣愣地看著嚴曉頻。
    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可嚴曉頻卻不看雷響一眼，衝著石同文道：
    “石部長，你進來一下。”
    石同文哦了聲，就跟著嚴曉頻進了辦公室。
    賀依琳趕緊跟著進去倒茶。
    這是嚴曉頻的習慣。
    隻要有人到她辦公室，必須好茶相迎。
    賀依琳倒完茶得馬上出來。
    門口隻有雷響和劉亦田。
    雷響在公司時，劉亦田還是鄉鎮糖廠的一個副廠長。
    二年前調到公司任辦公室主任。
    雷響轉頭想跟劉亦田打招呼。
    還沒開口，劉亦田已經轉過身往辦公室去。
    雷響愣了片刻，神情有點兒尷尬。
    劉亦田牛啊，根本就不把他這個副廠長放在眼裏。
    連起碼的禮貌都沒有！
    狗眼看人低？
    這些想法在腦子一閃而過。
    轉而又想，我何德何能讓人家對我熱情？
    在職場裏，不把別人的漠視當回事。
    才是真正的強者！
    這麽一想，雷響倒是想開了。
    拿出煙來，點上，狠狠地吸著。
    原本不吸煙的雷響，自從被送到省城救治之後，為克服心理陰影，煙便成為治愈陰影的良藥。
    剛吸了二口，賀依琳就走了出來。
    見雷響一個人在走廊抽煙，瞥了一眼劉亦田的辦公室愣了愣。
    她沒想到劉亦田竟然把雷響冷落在走廊。
    “響哥，到我辦公室坐坐。”
    雷響找理由婉拒。
    “我就在這兒等吧，我吸煙呢。”
    賀依琳在雷響的身邊站住。
    “你趕緊吸完，嚴總不喜歡煙味。”
    雷響一聽，趕緊就把煙滅了，扔往垃圾桶。
    雷響關心地問道：
    “依琳，你在這裏還好吧？”
    賀依琳笑了笑。
    “很好！嚴總人很好，大度大氣……”
    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走了過來。
    衝著賀依琳問道：
    “小賀，嚴總在吧？”
    賀依琳點頭。
    “霍部長好，在的，不過有其他領導在裏邊匯報呢。”
    男子點頭。
    “進去有多久了？”
    賀依琳回答道：
    “不久，但可能匯報不會很久，你等等就好。”
    男子哦了聲。
    轉過頭來看向雷響。
    “喲，雷響在這呢。被放出來了？”
    此男子為公司財務部長胡漢章。
    雷響哼然一笑。
    “胡部長消息真夠靈通的，我被抓進去你都知道！”
    胡漢章大笑。
    “你被抓天下人都知道，不是我消息靈通！”
    賀依琳緊張地看著雷響。
    又不屑地瞅瞅胡漢章。
    卻也不敢吱聲。
    眾所周知，胡漢章是朱日兵的人。
    可嚴曉頻上任後一直用著他。
    按常規，新任領導首先要換掉二個部門的人。
    一是人事部門，二是財務部門。
    可嚴曉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人事部長和財務部長巍然不動！
    公司一把手，必須牢牢掌握財權和人事權。
    財權就是支配資金的能力。
    一個公司要運作良好，離不開錢。
    公司所有的運營都需要錢來支撐。
    所以，錢是公司的一大要素。
    隻有掌控了公司的財政大權，你才能支配一切。
    人事權就是在公司裏一定要擁有獎罰和開除懲罰的能力。
    一句話，必須擁有公司的生殺大權！
    擁有這樣的大權，部下才真正地害怕你。
    他們會擔心一不小心得罪了你，被你掃地出門。
    所以，他們會緊密地團結在一把手的周圍，穩固其權力！
    財務部長必須是一把手的心腹，必須對一把手言聽計從！
    雷響就是不明白。
    這麽一個緊跟朱日兵的人，嚴曉頻還讓他坐在這個位置？
    見雷響不吱聲，胡漢章又說道：
    “雷響，怎麽就被放出來了？”
    雷響心裏有些發怔。
    又來一個狗眼看人低的！
    淡然一笑。
    “胡部長，那你就孤陋寡聞了！
    那些害我的人一個個都被抓起來了，
    要不要我給你講個明白？”
    氣氛有些尷尬。
    不愧是胡漢章，蔑視一笑。
    “不管他們怎麽被抓，你的人生已經有了汙點。
    小夥子，但凡識實務一點，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賀依琳緊張地看著雷響。
    胡漢章這麽說話，明著就是在挑釁雷響的底線。
    如果雷響控製不住，在這裏跟他鬧起來。
    顯然對雷響是毀滅性的！
    沒想到雷響憨然一笑，雙手打揖。
    “謝謝胡部長的提醒！以後還望胡部長多多指點關照！”
    話音落下，嚴曉頻和石同文已經來到了旁邊。
    想必胡漢章剛才的話，他們都聽了進去。
    胡漢章怔了怔，急忙說道：
    “嚴總，我向您匯報一下工作。”
    嚴曉頻擺了擺手。
    “你在門口等等吧，雷廠長來了很久了。”
    一句話幾乎就把胡漢章剛才的威風打了下去。
    一向稱霸慣了的胡漢章，顯然臉上有些掛不住。
    爭搶著最後的麵子。
    “嚴總，那我先忙去，你有空了我再向您匯報。”
    嚴曉頻搖頭。
    “你就在這兒等吧，雷響的匯報不會很久。”
    胡漢章的麵子終於被踩在了地上。
    但也不敢再反對，隻好點了點頭。
    嚴曉頻向雷響揮了揮手，往辦公室去。
    雷響心裏當然很舒暢。
    就這麽一回合，嚴曉頻把胡漢章踩雷響的麵子直接拿了回來。
    雷響微笑地向石同文和賀依琳點了點頭，走進嚴曉頻的辦公室。
    嚴曉頻已經坐在辦公桌後麵。
    “請坐！”
    嚴曉頻客氣的聲音，雷響愣了愣。
    這明明就是蘋果，語氣卻完全沒蘋果的親切。
    完全就是一個霸道女總裁的態勢。
    雷響在嚴曉頻對麵坐了下來。
    “蘋果，沒想到你竟然是我們公司的總經理！”
    嚴曉頻沒有馬上回應，而是若有所思地盯了雷響片刻。
    斬釘截鐵道：
    “坐在你麵前的是公司總經理嚴曉頻，不是蘋果！”
    雷響愣愣地說道：
    “可是，你確實是蘋果！”
    看著雷響一股倔強勁。
    嚴曉頻思忖片刻。
    “你認識的蘋果就是公司總經理，是不是很高興。”
    雷響沒反應過來嚴曉頻話裏的意思，
    直接說道：
    “不，我不希望蘋果就是我們的總經理！
    蘋果就是蘋果，什麽都不是！”
    嚴曉頻完全聽愣，雷響的回答出乎她的所料。
    她和她的家人都認為，
    雷響知道她就是他的頂頭上司，
    肯定高興地不得了，
    接下來會向她提出更多的要求。
    沒想到雷響竟然說不希望她是公司總經理。
    會不會這隻是雷響表麵的說詞，
    其實內心卻萬馬奔騰，暗自慶賀自己救了公司總經理！
    以後自己升職拿好處就順理成章！
    嚴曉頻一語雙關道：
    “雷響，蘋果就是嚴曉頻，嚴曉頻就是蘋果！
    但從此之後，在你麵前的隻有嚴曉頻，
    你救的蘋果從此消散！”
    話說到這個份上，雷響再傻也知道嚴曉頻的意思。
    心裏暗罵自己！
    為什麽就沒想到蘋果就是嚴曉頻呢？
    頻和蘋雖然不同字，卻是同音！
    現在嚴曉頻把“蘋果”和“公司總經理”，
    嚴格區別開來，還說蘋果已消散而去。
    就是擔心雷響向她提更多的要求！
    明白過來的雷響，有一種被侮辱的感覺。
    蘋果原本在他心裏完美無瑕，
    現在大打折扣！
    抬眼奇怪地看著嚴曉頻。
    “我不認為你就是蘋果！
    你跟蘋果就不是一個人！
    我跟你隻是上下級的關係！
    我絕對不會把你當作蘋果，向你提什麽要求！”
    嚴曉頻頓時愣住。
    她知道雷響硬，但沒想到硬到沒有回旋的餘地。
    嚴曉頻一時不知說什麽好，愣然地想著。
    雷響站了起來。
    “嚴總，如果沒有什麽事，我走了！”
    話音落下，雷響已經到了門口。
    看著雷響就要開門出去，嚴曉頻有些許的惱火。
    倔！
    真的是倔！
    正是這種倔，讓他吃了不少的虧！
    以後得想辦法治治他。
    冷聲道：
    “我讓你離開了嗎？
    我讓你來匯報工作的，你匯報了嗎？”
    雷響愣了愣。
    既然嚴曉頻隻把她處於公司總經理的位置，
    雷響是沒有理由走出這個門的。
    雷響轉頭回來坐了下來。
    “好吧，嚴總，我向你匯報工作。
    在此，我也先得謝謝你！
    在我出事之時，你幫了我很多很大的忙！
    你對我的恩情，我銘記在心。
    有朝一日一定相報！”
    嚴曉頻揮手道：
    “咱們倆已經清了！
    你救了我二次，這個人情我還你了！
    所以，咱們之間現在隻有上下級關係！”
    話已說得明明白白，雷響也毫不含糊。
    “好，聽嚴總你的！”
    終於聽到一句雷響符合自己的話。
    嚴曉頻長長地舒了口氣。
    “好吧，聽聽你的工作匯報。”
    雷響心裏早有準備。
    蔗區汙染的治理應當首當其衝。
    “嚴總，我想向您匯報一下鬆嶺蔗區村民因為糖廠受汙染的問題。”
    嚴曉頻本想說，這些你都跟我說過了。
    可一想，雷響當時跟自己說的時候，自己是以蘋果的身份。
    現在可是總經理的身份。
    順勢點頭，很耐心地聽著雷響匯報鬆嶺鎮有關村莊被汙染的情況。
    待雷響匯報完，嚴曉頻說道：
    “雷響，治理環境汙染是地方政府的事情。
    咱們是做企業的，你這麽主張，是不是手伸得太長了？”
    雷響搖頭。
    “汙染是咱們糖廠造成的！
    先前我跟你聊過這個事，你不會忘記吧？”
    無形中，雷響又扯到了跟蘋果的幾次見麵的話語中。
    嚴曉頻似乎並不介意，故意皺著眉頭
    “你當這個副廠長，最終目的就是想關閉廠裏的造紙車間？”
    雷響一怔。
    看來這個嚴曉頻和那個蘋果是同一個人，卻不同一個腦子。
    心裏很是不爽，卻不把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
    他最終的目的，不是發泄情緒，
    是爭取嚴曉頻支持他的這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