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和聞野匆忙下機。
    “都已經吐血了，你救他一次兩次也沒什麽意義。”
    肺纖維化不可逆。
    聞野看著南初，對她的行為不算讚同。
    南初側過頭。
    “我是醫生，不是嗎？”
    “我做不到坐視不理。”
    聞野嗤笑一聲。
    他頓了頓腳步，和南初對視。
    “你這些天有遇到過來做人流的女人嗎？”
    南初點頭。
    聞野繼續道：“我見到第一個人的時候，會勸她考慮未來，聽她哭訴。”
    “見到第五個人的時候，我會叮囑她做完手術之後的注意事項。”
    “當了醫生一年之後，我會告訴她，出門右轉拍片子。”
    說完，他總結，“熱情都是會被消磨掉的。”
    南初沉默。
    她無法否認。
    因為上一世，她就是受夠了這種機械化的看診工作後，選擇去做科研。
    走出幾步，南初忽然回過頭。
    “正因為這樣，我才更要抓住現有的熱情，不是嗎？”
    聞野怔住。
    南初理所應當的語氣，自信的眼神，那份洋溢著青春活力的衝動。
    讓他想起了最開始的自己。
    他下意識按住心口的位置。
    南初剛走出沒幾步，手裏提著的行李箱就被人搶了過去。
    嗯？
    南初一抬頭，男人的胸口擋在她麵前。
    至少不是小偷。
    南初揉了揉眼睛。
    “你怎麽會在這裏？”
    霍西辭無比自然地牽起她的手。
    語氣理直氣壯。
    “來談合作，順便接你。”
    南初很懷疑這兩項說反了。
    “可是，明明你剛剛還在帝都送我登機，為什麽會比我先到？”
    霍西辭替她拉開車門。
    “大概是因為，我從來不坐客機。”
    “……”
    他們就這麽把聞野拋下了。
    聞野訂的酒店，就是離研討會舉辦地點最近的酒店。
    剛一進門，就見聞野站在電梯口。
    霍西辭想要避開他的願望，徹底落空。
    電梯裏隻有他們三個人，氣氛分外尷尬。
    南初剛準備伸手按樓層，電梯的門就打開了。
    一個留著及肩發的男人走了進來。
    大約不到三十歲的樣子，穿著休閑裝，背著一個單肩包。
    “十二樓，謝謝。”
    誒？
    霍先生訂的房間也在十二樓。
    聞野定的房間在八樓。
    能和霍西辭住在同一個樓層，想必也是非富即貴。
    八樓到了，聞野卻沒有下電梯。
    南初投過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聞野微微搖頭。
    南初“哎呀”拍了一下腦袋，“我記錯了。”
    十二樓，男人離開電梯，聞野攔住南初。
    “我見過那個人。”
    聞野表情凝重，“上一屆的研討會，他就在其中。”
    這不奇怪。
    恐怕今晚酒店裏一少半的外地人都是奔著研討會來的。
    “他叫歐陽夏，路子很怪，小心他。”
    歐陽？
    這個姓氏倒是挺少見的。
    至於小心，南初沒太放在心上。
    她是來堂堂正正較量知識和能力的，又不是要打架。
    “說完了？”
    霍西辭挑眉，顯然對聞野很不耐煩。
    可別研討會沒開始，就先打起來。
    南初趕緊抓著霍西辭衝出電梯。
    第二天上午，開始前的十分鍾，國際研討會的會場裏，南初尋找著自己的座位。
    每一個位置上都有姓名標簽。
    聞野在她右手邊。
    她和聞野是同一家醫院報上去的，位置自然連在一起。
    出乎意料的，歐陽夏在她左手邊。
    “你好。”
    歐陽夏忽然開口。
    南初猝不及防。
    “呃……你好？”
    歐陽夏皺了皺眉，似乎在思考什麽難為情的問題。
    片刻，他語氣認真：“能告訴我，這個是在哪裏買的嗎？”
    南初再三確認，他的目光對準的是她手裏的奶茶。
    “從這裏出去，向右走，大概第四家或者第五家店就是。”
    “謝謝。”
    他起身就往外走。
    南初傻眼。
    還有十分鍾就要開始了！
    “我就說他很怪。”
    聞野撇撇嘴。
    在研討會開場前的半分鍾，歐陽夏拿著一杯一模一樣的奶茶回來了。
    兩個業內頂尖醫生，手裏各拿著一杯香精勾兌的奶茶，喝得有滋有味。
    傳出去都要被別人笑死。
    一位老教授站在台上進行了總述，隨後宣布規則。
    “每年的規則都不一樣？”
    聞野還沒等回答南初的問題，就被歐陽夏搶了先。
    “其實是有周期的，五年一輪回。”
    聞野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研討會內容對外界是絕對保密的。
    他發給南初的資料，都是憑借自己的記憶整理出來的。
    “這已經是第七次參加了。”
    歐陽夏說著，打了個哈欠。
    “最討厭小組製，早知道不來了。”
    他才多大年紀？
    南初和聞野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為了給醫院爭取到最多的經費，南初不得不和聞野組隊。
    聞野打開PPT，講了一遍他近期的相關研究成果。
    嗯……
    果然還是時代的局限性啊。
    “我隻講一遍，聽不懂的話，我就單飛了。”
    南初正要開始講，突然，歐陽夏湊過來。
    “算我一個。”
    南初茫然。
    她環顧一圈，幾乎都是以醫院為單位就地組隊。
    “我的成績可以算在你們醫院裏麵。”
    歐陽夏語氣輕鬆。
    那倒是沒什麽壞處。
    盡管如此，南初還是對他有所防備。
    “你們好像很不放心我。”
    歐陽夏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
    他從隨身背著的單肩包裏拿出一張白紙，又從襯衣口袋裏摸出醫院常用的中油筆。
    “我先來，沒準備，湊合聽。”
    說著，他在紙上畫出了幾個板塊。
    接下來的整整十分鍾，南初都在極度震撼中度過。
    歐陽夏的講述磕磕絆絆，就像是臨時隨口編造一樣。
    但是，他所講述的內容，卻都有著極強的專業性和超前性。
    他和南初對課題研究的方向有所不同，因此沒有撞車。
    “就說這些，應該夠用了。”
    歐陽夏伸了個懶腰。
    “你呢？”
    什麽意思？
    難道說，他還有更多的研究和發現，隻是不願意在這個場合分享出來。
    南初拚命在腦海當中搜尋上一世的記憶。
    這樣優秀的研究成果，她不可能沒有印象。
    歐陽夏，這個名字……
    她記起來了！
    她抬起頭，表情凝重。
    “你本名叫邱夏吧？”
    說完，她仔細盯著歐陽夏的表情。
    歐陽夏原本的漫不經心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危險和冷冽。
    他的眼神像一柄剛剛開刃的利劍。
    “你怎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