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
    歐陽夏口中的“他”，就是父親邱文林。
    還是和上一世的軌跡重合了。
    隻不過提早了兩年。
    “你呢？你想找他嗎？”
    “我不得不這麽做。”他說著，起身，到套房的酒櫃裏拿了一瓶紅酒和酒具。
    “回頭轉賬給你。”
    他說著，動作熟練地打開瓶塞，將猩紅色的倒進醒酒器。
    “……”
    南初警惕地把椅子挪遠一點。
    “你要喝就喝，但別拉我下水。”
    基於前兩次醉酒的經驗，她實在想象不到，自己還能在霍西辭麵前做出什麽丟人的事。
    歐陽夏把高腳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還是謝謝你，你是第一個關心我願不願意這麽做的人。”
    南初搖頭。
    “你想過嗎？”
    “去找邱文林，你這輩子隻能在他的陰影下生活。”
    “即便有一天，你能憑借自己的能力取得高過他的成就。”
    “但在那之前，你要承受多大的壓力，謾罵和嘲諷？”
    她不想看到上一世的事再一次發生。
    歐陽夏的手攥緊又鬆開。
    “無所謂的。”
    “隻要我的研究能為這個世界做出貢獻……這才是醫學的高尚之處，不是嗎？”
    可誰不想讓自己的心血，堂堂正正地接受世人的讚美呢？
    南初不假思索。
    “如果我有別的方法呢？”
    “什麽？”
    “這件事，先緩一緩，我會替你想別的方法。”
    南初下定決心，抬起頭，“你信我嗎？”
    “我還有什麽可輸的？”
    歐陽夏慘然一笑。
    南初打開筆記本電腦。
    找出他發來的那篇尚未完成的論文。
    “我來講，你來聽。”
    晚上八點。
    門外傳來劃卡開門的聲音。
    南初渾然不覺。
    “南初？”
    霍西辭拎著手提袋，喊著她的名字。
    在書房？
    霍西辭推開門。
    “誒？”
    南初聽到開門聲，抬起頭。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
    聲音戛然而止。
    她看見霍西辭冰冷的目光，盯著身邊渾身酒氣的歐陽夏。
    “啊……”
    歐陽夏反應有點遲鈍。
    “我該走了。”
    他推開房間門，又返回來，對南初語氣認真的說。
    “有機會，我會去帝都找你。”
    門再次關上。
    陷入一片死寂。
    南初試探著看向霍西辭。
    “霍先生？”
    “他的論文有一些問題，所以來找我幫忙修改，我……”
    霍西辭手一鬆，將手提袋扔在桌子上。
    突然而來的聲響讓南初心裏一驚。
    “你生氣了？”
    她站起來，想要去拉他的手，卻被他躲開。
    南初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
    半晌，男人淡聲開口。
    “去洗。”
    “什麽？”南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身上，有別的男人的味道。”
    霍西辭的聲音不帶半點感情色彩。
    他什麽意思？
    認定她背叛他了是嗎？
    南初心中一陣泛酸。
    她後退一步，搖搖頭。
    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不必了。”
    “到此為止吧，霍先生。”
    她眼中隱隱折射著晶瑩的淚光。
    她推開霍西辭，離開了房間。
    她不是作，不是不願意解釋，更不是威脅他。
    南初走在空蕩蕩的走廊裏。
    聽見鞋跟敲打地麵的聲音。
    她隻是看見了一種態度。
    僅僅是和一個男人共處一室，霍西辭都會覺得她髒。
    假使有一天，他知道了曾經發生的事，他又會怎麽看待她？
    她自認沒有錯。
    霍西辭依舊站在房間裏。
    明明他才應該感到委屈。
    為了陪南初一起來臨省，安排了一項極其麻煩的工作。
    工作很晚結束，路過街邊看到有賣當地小吃的，特意給南初買了一份。
    原本以為，能看到她開心激動的樣子的。
    他似乎說錯話了。
    “叮——”
    桌麵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亮。
    南初的手機？
    是邵院長發來消息，詢問她研討會是否順利。
    他輕而易舉破解了南初的鎖屏密碼。
    隨手點開聊天軟件。
    他看見自己的聊天界麵被置頂。
    等等？
    未發送的信息？
    他點開，對話框裏密密麻麻幾行字。
    “霍先生，歐陽夏晚上要來找我，問一些關於醫學研究的相關問題。”
    “你要是不想讓他來，我就拒絕他。”
    “我借了酒店的廚房，做了你愛吃的菜，存在後廚，晚上就會送來的！”
    ……
    原來，南初本來是要告訴他的。
    她那麽坦蕩。
    他說了什麽？
    他諷刺南初不幹淨？
    霍西辭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突然，一個備注為“歐陽夏”的人發來了消息。
    “我問了前台，那瓶酒兩千七。”
    隨後是一條兩千七百塊的轉賬。
    “抱歉，希望沒有引起你丈夫的誤會。”
    “你的指導很有用，我的論文周末之前應該就能完成。”
    霍西辭按住胸口。
    心上仿佛壓了一塊重重的大石頭。
    他幾乎沒有作任何思考，衝出去。
    門外來送餐的服務生恰好經過。
    “有沒有看到一個二十歲的女生？”
    霍西辭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是從1202房間出來的吧。”
    服務生回憶了一下，“從東側的電梯下樓了，電梯按的是四層，應該是去用餐。”
    他從來沒有如此慌張過。
    無論麵對多麽棘手的項目。
    哪怕是出一點差錯就會全盤皆輸，他也可以從容麵對。
    可是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他快要失去南初了。
    闖進四樓的中餐廳，她看見南初正坐在角落裏，一個人默默吃著飯。
    “南初——”
    他站在她麵前。
    她甚至沒有抬起頭。
    “對不起，南初，我太衝動了。”
    還是沒有得到任何答複。
    霍西辭在腦海中搜尋著可以道歉的詞句，卻一片空白。
    她不是在開玩笑。
    她是認真的。
    吃過飯，南初站起身。
    霍西辭拉住她的手。
    南初狠狠掙脫。
    “霍先生。”
    南初平視著他。
    “我不會和你打啞謎。”
    “你對我說的話，讓我感受不到信任和尊重。”
    她就是那樣，不會吵鬧耍脾氣，反而客觀冷靜地告訴你一切。
    “如果我願意改，願意學，你願意原諒我嗎？”
    霍西辭向前一步。
    南初能聽見男人雜亂無章的心跳聲。
    不。
    絕不可以。
    如果總有一天會離開霍西辭，這就是最好的時機！
    可她能看得見霍西辭的真心。
    真心是不該被辜負的。
    南初心裏很亂。
    突然，她被霍西辭緊緊地按在懷裏。
    “南初，我說過。”
    “我不允許你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