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打開一旁的櫃子，拿出厚厚一遝檢測報告，遞給歐陽夏。
    他隨手翻了翻。
    “檢測項目很全，但是不夠。”
    “我需要瞬時檢測數據。”
    南初沉默。
    她向歐陽夏解釋，母親不能離開這間房間。
    “這些檢測數據，是從哪兒來的？”
    歐陽夏揚了揚手中的報告。
    南初示意他跟過去。
    她推開書房的門，裏麵擺滿了最先進的檢測儀器。
    “這是我能找到的全部了。”
    還有相當一部分，隻能留存在醫院中，無法購買並搬到這裏來。
    歐陽夏沒有任何怨言。
    他清楚，但凡容易一些，南初都可以自己解決。
    他上前查看儀器的型號。
    “那就先這樣。”
    歐陽夏指了指其中幾台儀器。
    “這個，還有這個，通電，讓阿姨進行檢測，我會實時監控數據。”
    南初立刻扶華嫄過來，並啟動儀器。
    或許是因為南初就在身邊，華嫄很配合，隻是始終拉著南初的手不肯放開。
    一套檢測做完，用了足足一個多小時。
    南初握著母親的手，低聲訴說了自己的近況，又叮囑了護工幾句。
    她和歐陽夏離開了公寓。
    “怎麽樣？”
    見歐陽夏沒有主動開口，南初有些惴惴不安。
    歐陽夏回過神來，“治療不難，但效果還是要看實際情況。”
    “目前來看，我能做到的極致，是讓阿姨在三個月內逐漸恢複心智。”
    “大約像十來歲的孩子那樣。”
    南初點頭。
    這和她做出的判斷，相差無幾。
    “不過……”
    歐陽夏遲疑，“我想知道，阿姨是怎麽患病的？”
    南初坦率地將所有實情告知。
    “所以，阿姨並沒有家族遺傳病史，在患病前也沒有經受任何重大刺激。”
    歐陽夏反複確認。
    他的態度很奇怪。
    “你發現了什麽嗎？”
    南初忽然想起，季牧舟請來的國外名醫說，母親的病情很有可能是人為導致。
    “你應該能看出來，阿姨大腦中受到的不可逆損傷，有藥物的痕跡。”
    “是。”
    歐陽夏再三猶豫，“如果我說，或許我知道這種藥物呢？”
    南初腦海中頓時炸開一道白光。
    她一把抓住歐陽夏的手臂。
    歐陽夏少見地躲避起她的眼神來。
    “我想把這些資料帶回去，再反複研究比對一下。”
    “如果有結果，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南初想都不想就點頭，“當然好！”
    快到小區門口，遠遠的，南初就看到了霍西辭的車。
    是來接她回家的。
    歐陽夏始終眉頭緊鎖。
    見南初就要離開，他再度詢問。
    “你母親曾經招惹過很有權勢的人嗎？”
    南初一怔，“我不清楚。”
    他的話好像別有深意。
    的確。
    歐陽夏心中亂作一團。
    這種迅速損傷大腦神經的藥物，他在很多年前曾經親眼見過。
    那時候，他才十幾歲，還沒有和父親邱文林鬧翻。
    他頻繁出入於邱文林的實驗室。
    當時，邱文林正在研製一種能夠抑製腦腫瘤的藥物。
    給參與實驗的病人服下後，意外出現了和南初母親類似的症狀。
    藥物被單獨改進研製，命名TRA。
    按照時間來看，在那個年代，他已知的能夠引人發瘋的藥物，隻有TRA。
    可就算是到了現在，TRA也從未對外公布甚至售賣。
    能從邱文林手中拿到藥物的，絕對不是一般人。
    況且……
    TRA是從邱文林的實驗室流出去的，傷害了南初的母親。
    南初幫了他那麽多，他又該如何自處？
    歐陽夏腦海中一片混亂。
    他閉上眼睛，不敢繼續去想。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醫好南初母親的病，來彌補這一切。
    第二天上午，南初在診室研究病曆，突然收到了歐陽夏發來的消息。
    歐陽夏把TRA的來源和性質全都詳細的告知了南初。
    並且，他可以確定，致使華嫄發瘋的藥物，就是TRA。
    這是他一夜未眠的結果。
    南初看到消息，立刻給他撥出了一通電話。
    電話幾乎在撥出的一瞬間，就被接通。
    然而，那邊卻是久久的沉默。
    南初率先開口。
    “這件事，錯的是下藥的人，或許你父親也是幫凶。”
    “但至少，和你無關。”
    歐陽夏低低地應了一聲。
    “其實，我把這件事告訴你，是有別的打算。”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
    “你能利用這次論文的事件，和邱文林談條件，那麽，我就有把握讓你母親恢複正常。”
    南初猛然收緊了手指。
    手機的邊框在手心留下一道紅痕。
    “TRA出自他的實驗室，又過了這麽多年，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該如何治療。”
    歐陽夏深吸一口氣，“耍手段，談判，我都不懂，所以——”
    “我明白了。”南初眼中閃過一抹堅定。
    “從現在開始，聽我的安排。”
    她並沒有完備的計劃，但她知道，必須要試一試。
    就算是和邱文林作對。
    為了母親，她也沒什麽可怕的。
    掛了電話，馮悅走進診室，叫南初一起去查房。
    “這段時間，寧寧的病情怎麽樣了？”
    她忙得昏天黑地，管寧寧之前狀況穩定，她也就顧不上了。
    “挺好的。”
    馮悅翻看夾板，“治療很配合，上次化驗結果已經好多了。”
    “估計再有半年就差不多了吧。”
    她對南初努努嘴，“要不，咱倆現在就過去看看，反正順路。”
    “也好。”
    南初莞爾。
    說起來，她也的確該出現了。
    至少，先給劉惠吃一顆定心丸。
    兩人一邊走，一邊交流著幾個病人的現況。
    進了管寧寧所在的病房，卻並沒有看到她。
    南初走過去，詢問病房裏的護士。
    “剛剛家屬帶著化療去了。”
    馮悅有點失落。
    “看來這會兒是見不到了。”
    南初笑笑，正準備帶著馮悅離開，小護士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家屬今天上午還說要見南醫生來著……”
    劉惠要見她？
    不會是又遇到了什麽麻煩吧。
    “化療室？”
    馮悅看她一眼。
    “走。”
    兩人很快到了化療室門前。
    奇怪的是，劉惠並不在門口等候。
    不對勁。
    南初心中莫名的感到心慌。
    “誰——”
    馮悅猛地回過頭，樓梯口處的地磚上映著一個模糊的影子。
    南初不作他想，一把推開化療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