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放棄辯護了？
    南初摸不清聞野的意圖。
    再次輪到原告發言。
    這一次，江玲陳述了自己女兒從患病到死亡的全部經過。
    她親眼見到，華阮阮在她女兒之後半年入院，卻先一步做了配型獲救。
    而她的女兒，死在了配型的前一夜。
    江玲感情真摯，字字泣血。
    法庭上一片沉默。
    連法官都為之動容。
    畢竟，生離死別的情感，是最容易直入人心的。
    聞野那邊，依舊沒有進行任何發言。
    幾輪陳述過後，法官也很為難。
    法官很清楚，原告陳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然而，證據不足，他依舊不能給聞野定罪。
    休庭過程中，法官和陪審團共同討論了許久，最後達成了共識。
    “原告江玲，如果你能再拿出一份證據，足以證明修改係統的人就是被告聞野。”
    “那麽，我才可以進行判決。”
    “現在，你是否要選擇休庭七日，籌備證據？”
    法官的這番話，已經充滿了暗示的意味。
    不，簡直可以說是明示。
    南初也在艱難的抉擇當中。
    如果真如法官所說，她就應該拿出自己手中的那份錄音。
    足以進行最終的判決。
    可萬一有任何意外……
    不，不能冒這個險。
    南初掙紮著，目光久久停留在“文件”裏的一個音頻上。
    江玲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律師小聲和江玲說著什麽。
    正當江玲準備按照律師的話來辦的時候，突然有人衝進來。
    聞野眼睛一亮，給律師使了個眼色。
    律師忙道：“這是我方的證人。”
    他們還需要證人？
    南初回過頭，瞳孔驟縮，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竟然是霍老爺子！
    老爺子帶著一隊人，浩浩蕩蕩地走進了法庭。
    對了。
    聞家確實和霍家沾親帶故。
    但老爺子有什麽理由出手幫聞野呢？
    這個情況下，他們又能怎麽翻盤？
    南初默默地注視著。
    法官看見霍老爺子，就是一陣頭痛。
    他惹不起，也躲不開。
    霍老爺子走上前，他身後跟著的人將一個家夥扔在了地上。
    老爺子用手杖敲了敲地麵。
    “你自己說。”
    地上那個男人縮了縮脖子。
    “這件事是我做的。”
    “我喜歡華阮阮很久了，她病危，我很擔心，於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救她。”
    江玲被這一出弄懵了。
    但律師經驗老道，很快判斷出當前的情況。
    於是逼問道：“你如何解釋，IP地址會定位到聞野的電腦？”
    這時，聞野的律師終於開口了。
    “修改IP地址並不是什麽高難度的操作。”
    這句話仿佛是在給那個人提醒。
    男人頓時明白過來，連忙道：“沒錯。”
    “我知道聞野和華阮阮的關係，所以特意嫁禍給聞野。”
    原告律師暗暗咬牙。
    這擺明了是老爺子和聞野聯合起來演的一場戲。
    “既然如此，你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自首呢？”
    原告律師拋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老爺子先行打斷了他。
    “不，不是自首。”
    “聞野是我的侄孫子，我相信他的人品。”
    “所以才要花力氣找出真相，還阿野一個清白。”
    每一句話都假的明目張膽。
    但卻無法質疑和否認。
    法官從沒有判過這麽憋屈的案子。
    南初心一沉。
    看來，老爺子是一定要保住聞野了。
    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這一次，她輸得明明白白。
    她隻能慶幸，還好沒有一時衝動暴露陸昔。
    否則，場麵將會更加難堪。
    法官閉了閉眼，第一次覺得手中的錘子這麽沉重。
    他宣布了最終結果。
    被告聞野無罪釋放。
    走出法庭，南初朝老爺子微微一笑，打了個招呼。
    “沒想到您今天會親自上場，扭轉乾坤。”
    “阿野到底也是我們霍家的人。”
    老爺子說著，又轉過身看向聞野。
    “阿野，你要清楚，我護著你，不代表你可以為所欲為。”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聞野恭敬地向霍老爺子鞠躬。
    等到霍老爺子乘車離開，南初才看向聞野，一言不發。
    聞野慚愧地低下頭。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的做法。”
    “但我不能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
    南初語氣疏離。
    “這是你自己的事情。”
    “雖然我希望你沒事，但不是以這種卑劣的方式。”
    說完，她不再理會聞野。
    聞野這才鬆了一口氣。
    有原則，會對他保持距離的南初，才是他認識的南初。
    南初讓人悄悄接了江玲，到一處地方單獨聊。
    “很抱歉。”
    比起聞野拙劣的戲碼，南初才真的是羞愧得無地自容。
    她答應過江玲，一定會讓聞野得到懲罰。
    這份承諾最後被一句“無罪釋放”擊了個粉碎。
    “隻要有機會，我一定會——”
    江玲搖搖頭，整個人的氣質都是低迷的。
    “我已經折騰不動了。”
    “這就是我女兒的命。”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想出去散散心。”
    “或許有一天，我就想通了。”
    南初鼻尖泛酸。
    最終也沒有挽留。
    她失約在前，又有什麽理由責怪江玲沒有堅持到最後？
    南初回到家時，眼中失去了往日光彩。
    霍西辭隻覺得心疼。
    又無能為力。
    南初自從重生之後，憑借上一世的記憶和經驗，外加有霍西辭這個超強靠山。
    無論做什麽事，都是無往不利。
    如此戲劇性的失敗，給她帶來了沉重的打擊。
    霍西辭坐在她身邊，輕輕把她攬進懷裏。
    “如果你需要我替你出氣，我可以立刻翻案，把聞野關進去。”
    “但我想，這不是你要的。”
    南初眼眶微微泛紅，她一頭紮進霍西辭懷裏。
    霍西辭用手指輕輕梳理著她有點亂的碎發。
    “我說過，有我在，你可以放手去做任何事。”
    “直到你累了，再把一切交給我。”
    南初仿佛被什麽刺激到了，突然推開霍西辭，眼中隻剩下一片堅定。
    “不會有那一天。”
    “如果我無論做什麽都要依靠你來解決，我永遠都不會是一個獨立的人。”
    她說完，抱起電腦跑進書房。
    既然聞野依舊抱上了霍老爺子的大腿，那就先放他一馬好了。
    這僅僅是一個重逢的見麵禮而已。
    還有無數的痛苦在等待著他一一品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