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鬼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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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之間,一隻手突然伸出死死的攥住了奉祁的臂膀,雲灼死去的模樣一下子在眸子中放大,是那樣的淒慘猙獰。
“都是因為你!”
可是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硬生生的沒有了下一句。
雲灼有氣無力的求救聲還在耳邊縈繞,似乎是從另外一個國度飄過來的,如此的不真實,如此的飄渺。
奉祁將自己的披肩解下遮住雲灼的軀體,跪在原地泣不成聲。
雲灼真的像極了她的妹妹……
“奉祁……救我……救我……”
這兩人大抵也是新來的說的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
自己在地下城等了一月,今日便是爭奪鬼王令的時候,自己自然是不能錯過的。
關於雲灼的事兒自己還是放心不下,那麽多疑惑卻無處查起,便是隻能從鬼王令下手了。
“咚——咚——咚——”
一陣震天欲耳的鼓聲急促的響起,聲勢浩蕩。
地下城顧名思義乃是建在地下的,地勢複雜,卻也是繁華無比的。
地下城入口隱蔽,一般人乃是進不來,入口還有鬼兵把守。
高台之下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卻是安靜得出奇,所有人都在目不轉睛的盯著高台之上的一切。
一隊身穿紅甲的高大鬼兵護送著一個身穿玄衣的男子靠近,男子穿著寬大的鬥篷,整張臉都隱匿在了黑暗之中。
石壁之上的篝火也開始微微閃爍,但是很快便是平複了下來。
黑袍使者枯如槁枝的手顫顫巍巍的舉起一枚令牌,黑金雕刻著繁瑣的龍文—鬼王令!
人群微微躁動了一番,躍躍欲試。
黑袍使者的聲音如同他的手一般,蒼老無力,卻在此刻格外的清晰。
對麵茶樓中的奉祁將一切都看得仔細,這與高台之間隻是隔了一條暗河。
暗河之上停泊著的船隻也是站滿了人,如同奉祁一樣,他們都在等待一個出手的時機。
“得鬼王令者,可知天下事。”
隻是那麽簡短的一句,手中的鬼王令便是這樣鬆開,垂直的落下。
隻不過是眨眼間,便是有大批的人騰空而起,但很快也被人拉踩墜落。
暗河上的人也按耐不住衝了上去,抽出利刃便是要殺出一條血路來,頓時便是引起了一場的混戰。
水流和血水和在了一起,時不時傳出的哀嚎聲和呐喊聲讓人心驚肉跳。
原本看戲的人早早的便是退到了一邊,生怕受到波及。
奉祁四下觀察了一番,蟄伏的人不僅僅隻有自己一個。
船隻上尚未動彈的人也是看見了奉祁,隻不過是目光交匯,露出了一個輕蔑的笑意,看來勢在必得。
過了半刻,鬼王令還在不同人手中流轉。
一個傷痕累累的男子終於在付出一隻臂膀的代價下握住了鬼王令,費勁擺脫糾纏後便是朝著高台爬去。
隻要到了黑袍使者跟前,這場鬧劇也就該結束了。
可是不過往木製的高台上爬了幾步,便是被人拖了下去。
瞅準時機,奉祁放下手中的茶杯,茶水四濺之中奉祁已經到了暗河之上。
經過船隻輕輕一躍,便是踩在了那人的肩上,毫不費力的奪過了鬼王令。
像奉祁這樣等著漁翁得利的人也不少,此時見奉祁出手,也就不再遲疑,也就從暗中湧了出來。
沒有來得及上高台,奉祁便是被團團圍住。
“交出鬼王令,你還能離開。”
一人踢開趴在地上的利劍,陰森森的威脅道。
奉祁麵不改色,“你有本事隻管來拿就是。”
刀光相見,傳出錚錚的響聲,不似方才的爭搶那般血腥,多為點到即止。
但是奉祁雙拳難敵四手,逐漸也覺得吃力,暫且隻能躲閃那些不斷朝著自己伸出的利爪。
正在糾纏之際,另一男子卻是毫無征兆的落到了奉祁的跟前。
是顧念卿。
奉祁微微詫異,這人怎會出現在地下城?
顧念卿倒是沒有回頭看奉祁,但是似乎是認出來了的。
“我是為了雲兒而來,你隻管去,我來拖住。”
奉祁也不是什麽矯情的人,直接踏在顧念卿的後背之上,便是朝著高台躍去。
見狀,便是有人撲過來想將奉祁拉下來,但是都被顧念卿給一一攔下。
正當奉祁即將到達黑袍使者跟前時,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射出一支利箭,劃破長空的聲音著實是刺耳。
“小心!”
奉祁躲閃不及,便是下意識的揮劍去擋,利箭被斬斷,箭頭卻還是直直的插進了奉祁的腰肢。
但是所幸奉祁已經到了高台之上,滿是鮮血的手高舉鬼王令,黑袍使者輕輕抬手,又是一陣鼓聲。
這場鬧劇結束了。
奉祁費力的坐了起來,捂著自己的傷口朝著暗處望去。
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陣的冷笑,蟄伏了這麽久一切都是白搭,應當很生氣吧?
暗中的那人漸漸站了出來,他的臉帶著麵具,看得並不清楚。
那一襲的紫袍格外的晃眼,手中的弓箭還保持著射出的動作,見奉祁到了高台,那人似乎是有些失望。
但是他也沒有繼續動手的意思,隻是恭恭敬敬的朝著黑袍使者拱手作揖便是退入黑暗之中。
黑袍使者低眸看了一眼奉祁,淡淡的說道:“明日午時,記住,你隻能問一個問題,還需思量再三。”
眾人散去,剩下的鬼兵便開始打掃殘肢斷臂。
暗中想要教訓奉祁的人也就不敢再動手了,隻能默默的離開。
顧念卿連忙躍上高台,將奉祁攙扶起來,“你沒事兒吧?”
奉祁拔出了腰肢上的斷箭,還好插的不深,傷勢還不算是嚴重。
不過看著手中帶血的斷箭,奉祁微微一愣。
也許當初射出那一箭的人並不是顧念卿……
她甩開顧念卿的手,語氣有些冰冷,“你來這裏幹什麽?”
顧念卿眉頭微微蹙起,“那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奉祁微微鎖眉,看著顧念卿微微抿唇,“雲灼……”
可是奉祁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是自己沒有照顧好雲灼,才讓雲灼死得這般淒涼。
她遲疑了一下,隨即扔出手中的斷箭,“雲灼受的傷並非是你射出的那一箭,而是另有其人。”
“你說什麽?”
他的眸中滿是不可思議,自己的箭術自己當然知道分寸,不可能射中雲灼要害,也不可能射不中。
奉祁擦去嘴角的血水,將鬼王令攥得很緊。
“傷及雲灼要害的另有其人,將軍不如查查那日戰場上是不是還有其他人。”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奉祁忽的轉頭看著顧念卿,“戰場之事將軍比誰都清楚才是。”
不去理會身後顧念卿的錯愕,奉祁直接朝著方才紫袍男子的方向追去。
顧念卿再怎麽說也是堂堂的大將軍,查這些事兒應該也有自己的門道,自己倒還可以少費些心思。
一樣的箭頭,一樣的力度,自己不會認錯的。
忽的想起,那日戰火尚未平息,自己帶走雲灼之時,遇到了那麽幾個身穿戰甲的人。
雖是沒有打過照麵,但是他們不與旁人一處,而是在城牆之上搜尋著什麽。
是他們打翻了所有的火油,點燃了那一把火。
現在想來,那些人或許就是來找雲灼的。
可是朝著紫袍男子離開的方向追出去良久,奉祁還是什麽都沒有找到,倒是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沒有辦法,奉祁隻能暫且回到暫住的客棧,再做打算。
地下城說小也不小,地上有的這裏都有其,地上沒有的這裏也有,魚龍混雜。
可是地下城說大也不大,用不了半日的功夫,奉祁拿到鬼王令的事兒便是傳了個遍。
也就是好在萬事通有令,得了鬼王令的人受到地下城的庇佑,沒有人敢尋她的不痛快。
但是也難免有人尋其他的法子。
想方設法想要鬼王令的人無非都有一個不可不得的答案,譬如殺害自己親人的凶手是誰,找尋了半個天涯的人在哪兒……
奉祁回到客棧便是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卻是發現傷口微微發黑,似是中毒之狀。
但是奉祁卻不是精通毒術之人,也察覺不出這毒是什麽。
隻是並沒有察覺到自己身體不舒服,便是草草包紮了事。
還沒等到奉祁休息一會兒,門外便是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響,卻不是顧念卿。
“姑娘可是在屋內?能否一見?”
奉祁皺了皺眉,將桌上帶血的繃帶扔到一邊藏了起來,整理好衣物端坐與桌前。
“進。”
進來的男子奉祁是見過的,正是站在船隻上看到自己的那人。
進來的第一句,男子便是問道:“姑娘可是受傷了?這血腥味有些刺鼻……”
奉祁不動聲色倒了一杯茶,姿態顯得有些慵懶,“什麽血腥味,今日那一箭你們不都是瞧見了的麽?”
男子倒是不覺尷尬,“今日貿然拜訪,乃是有一事要求姑娘。”
摘下頭上的鬥笠,男子露出了自己的麵容,原本清秀的臉上卻是有一道猙獰的疤痕。
“在下有一人,不得不尋,還請姑娘明日見了萬事通,能替在下問上一問。若是姑娘答應,姑娘想要什麽,在下願意一一應下。”
奉祁呼出一口熱氣,慢悠悠的說道:“我也有一個不得不問的問題。”
男子的雙目有些渾濁,“姑娘,這應該是你第二次取得鬼王令了吧?”
“是,那又如何?”
“姑娘,我已經等不到下個月了,還請姑娘……”
沒有等男人將話說完,奉祁便是站了起來,伸出手下了逐客令。
“你所尋之人就在地下城,不用萬事通,你直接去城西鐵匠鋪看看便是。”
這人奉祁也遇到了多次,隻是不想做過多的理會,隻不過是一個被複仇懵逼雙眼的瘋子罷了。
“是了是了,傳聞但凡你能問得出口的,那他必然就回答得上來。”
“還有這等好事兒?!”
“不過也不是每人都能提問的,每月鬼市共爭鬼王令,得了鬼王令的人才能見到這位萬事通。”
那日雲灼遇到了流寇,未能幸免於難,自己趕到的時候雲灼已經不堪受辱自盡而亡。
雖然奉祁已經將流寇殺了個片甲不留,卻還是時常夢見雲灼在怪罪自己,她應該還有未了之事的。
自己將雲灼安葬在了她的墳中,起碼這樣她就可以放下心來與顧念卿相見了吧。
她握著利劍思緒飄遠,纏繞在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還是沒有散去。
“聽說地下城鬼市來了位無事不知無事不曉的萬事通?”
奉祁從睡夢中驚醒,起了一身的冷汗,當看清周圍的布置之後才鬆了一口氣,原來是一場夢啊。
她不知道雲灼最後是想要說什麽,為她報仇嗎?還是為她做其他的事情。
“不過鬼王令可不是這麽好搶的,你瞧見沒,這些人都是為它而來的。”
坐在茶樓之中,奉祁低頭喝著茶,靜靜的聽著隔壁桌的閑談。
“雲灼,你怎麽會這樣……誰幹的?我替你宰了他們!”
雲灼的衣衫被扯開,還有血跡順著下肢流下來,自幼嬌生慣養的雲灼何時受過這般的屈辱?
奉祁看著倒在荒野中渾身血跡衣衫不整的雲灼,小心翼翼的蹲下,仿佛是遭受了重擊。
她將雲灼摟在自己的懷中,一雙晶瑩的眸子匍匐著一層的霧氣,聲音有些哽咽。
因為傷勢疼得死去活來的時候雲灼沒有哭,看著顧念卿的時候她沒有哭,現在卻是繃不住了的。
一隻蒼白的手死死的攥住奉祁的衣衫,一雙眸子滿是淒涼與不甘,“奉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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