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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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的燈終於點亮,四周伺候的女使也鬆了一口氣。
    領頭女使丹青,敲敲門,詢問著,說:“郡主,可要傳膳?”
    洛清芷說:“不用,你們都下去休息吧。”
    “是。”
    芷心獨自歎氣,洛清芷看向她,問:“藥王穀的事很棘手?需要我幫忙嗎?”
    芷心搖頭,擔憂的看著洛清芷,說:“我是有些擔心你,你身邊除了我,沒有其他醫者,雖然給你留了些藥,但是我還是有些擔憂。”
    洛清芷心中也有疑惑,想了想,問:“你此次回藥王穀具體是何事?”
    芷心說:“......具體什麽事,阿父信裏沒有說。”
    “好吧,路途遙遠,你注意安全,遇事莫衝動,記得需要援助的時候,就寫信來。”洛清芷說著。
    芷心淡淡“嗯”了一聲。
    第二日,芷心收拾行裝,往嶺南藥王穀。
    臨行前拉著高楨,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兩人竟有些依依不舍的意味。
    芷心的車架漸行漸遠,洛清芷說:“回吧。”
    高楨點頭,兩人回府,高楨問:“阿洛,你不問芷心阿姊與我講了什麽?”
    洛清芷聽著高楨對兩人不同的稱呼,說:“你叫芷心做阿姊,我與她同歲,你為何從不喚我阿姊?”
    高楨試探的問著,說:“那,需要,我喚你阿姊嗎?”
    洛清芷想了想,搖頭,說:“隨你吧,隻是稱呼而已。”
    高楨笑著說:“嗯,好。”
    路過演武場,洛清芷說:“武藝一事,我會另外著人教你,你別擔心,先好好顧著文試。”
    “嗯。”
    有了芷心的藥,按時服用了五日,百日香已不在發作,高楨在範黎的教導下頗有長進,但武藝一事未有寸進。
    臘月二十晚
    秦殊來書房回報宗正寺一事。
    “主子,我查過,前太子確是先帝與殊太妃所生,一切庚貼具在,我也找到了當年接生的嬤嬤,沒有問題。”
    洛清芷點頭,沒有過多的追問,想著李褚的事,又問:“那李褚的事情呢,有眉目了嗎?”
    秦殊皺眉,不悅,說:“主子,我可就一個人,一張嘴,你又要我查前太子,又要我查前副將,我可忙不過來。”
    洛清芷放下手裏的紫毫筆,盯著秦殊,冷冷的說:“再給你三日,再查不到,你就去益州蒙將軍處,他可是跟我要了你很久了。”
    “行行行,我這就去。”秦殊行禮離開。
    秦殊剛走,教導高楨武藝的洛臣便進來了。
    “主子。”
    洛清芷問:“這麽晚,有事?”
    洛臣似有些為難,在洛清芷的催促下才說:“主子,這洛二公子在武學上實在是毫無根基,屬下教不了。”
    洛清芷淡淡的說:“無事,你盡力就好。”
    洛臣瞪大眼睛,不解,問:“主子不是要洛二公主奪魁嗎?”
    這話倒是讓洛清芷不解,說:“我什麽時候說過要讓他奪魁了?”
    前來找洛清芷的高楨,好巧不巧正好聽到了這話,準備敲門的手也停下了。
    洛臣聽到了屋外的腳步聲,示意洛清芷屋外有人,洛清芷點點頭,洛臣前去開門。
    “洛二公子?”
    洛清芷走到門口,高楨提著食盒看向她,說:“我見你今日又未吃晚膳,便帶著些糕點來找你。”
    洛清芷沉默一會,說:“不用了,我不想吃。”
    高楨眼都沒抬,說了一句“好”就轉身離開。
    高楨的落寞連一旁的洛臣都感覺出來,看了看洛清芷,話語間有些試探。
    “主子,二公子怕是被您剛剛的話傷到了,還是去哄哄吧。”
    洛清芷看了一眼洛臣,說:“怎麽,現在你也要來管我的事?”
    洛臣立馬住嘴,行禮告退。
    本想繼續看書,但想著方才高楨失落的背影,她竟然有一種做錯事的感覺,躊躇一會,暗歎一聲,還是提步來到了高楨的房外。
    敲敲門,等了一會,並沒有見有人來應門。
    洛清芷心想,“難道是睡了?”
    又敲了敲,等了會還是沒人應門,洛清芷便轉身離開。
    一步三回頭,確定不會有人開門了,才正常跨步走路。
    本想直接回書房,但不知不覺間走向了演武場,剛剛走到外圍,便聽見了射箭的聲響。走近一看,竟是高楨。
    從來沒有見過高楨練武,之前是風自南回稟,如今是洛臣回稟,這是她第一次見高楨練武。
    雖是簡單的射耙,但高楨確實如同風自南他們所說,他在武學上真是,一言難盡,洛清芷站著一會,他射出六箭,竟沒有一箭上耙......
    或許也是感到無力,高楨在第七箭後,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蹲坐在青石板上。
    洛清芷在原地又站定了一會,還是走上前去,蹲下身,說:“欲速則不達。”
    高楨看著洛清芷,說:“阿洛,從沒有想過我能奪魁?”
    洛清芷不想騙他,點點頭,說:“奪魁太難,二郎,不必強求。”
    高楨說:“我知道,要走到你身邊,我還不夠格,可是,我卻不會把你讓給旁人。”
    洛清芷扶起他,沒有答話,高楨又說:“阿洛,你,你是不是根本沒想過要招婿。”
    洛清芷看了他一眼,說:“繼續說。
    “剛剛我聽到了。”高楨說著。
    洛清芷明知,可依然問:“聽到什麽?”
    高楨微微一歎,說:“我剛剛聽到你洛先生說的話,你從未想過我奪魁。”他停頓一會,說:“但是,範先生和洛先生在教導我時從來沒有偏私,盡心盡力,我也知,阿洛定不會留在京中,成為家宅婦人。”
    洛清芷看向高楨,在郡主府住著,他身體壯了些,但更多的是,她覺得高楨有些不一樣了。
    高楨又說:“這段時間以來,我從未見阿洛憂心過招婿的事情,雖然不知道阿洛是什麽招數,但是,我知道,這婿是招不成的。”
    洛清芷看向高楨時,有了一些讚賞的意味,他就憑借著對自己的觀察,和幾句話語,便能想到這些,假以時日,在謀略上定會有一番天地。
    天空開始飄雨,方才高楨練箭,脫掉了外衣,洛清芷擔憂高楨再次生病,說:“先回去吧,下雨了。”
    兩人剛回到洛清芷的院子,微雨成暴雨,雨水打在房簷上發出的聲響,掩蓋著兩人的說話聲,為了彼此能夠聽清楚對方的話,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至一拳。
    高楨雖瘦弱,但依然比洛清芷高半頭,高楨看著洛清芷額頭上的水滴,沒有多想,用拇指拂去,突然的接觸,讓洛清芷一驚,往後退了一步。
    高楨的手來不及收回,就這樣僵在空中。
    洛清楨說:“抱歉,戰場之人,不習慣突然的觸碰。”
    高楨點點頭,小聲的問:“阿洛,已經很久沒有發作了?”
    洛清芷說:“嗯,芷心的藥很管用,以後,我都不會再發作了。”
    “......”
    “所以,我連這唯一能靠近阿洛的機會都沒有了。”高楨有些落寞。
    洛清芷說:“二郎,我好像從來沒有問過你。”
    “嗯?”
    “你這十年,在宮裏,是怎麽生活的?”洛清芷問著。
    這段時間,每每與高楨相處,他總是一副討好人的模樣,也不知道過去十年到底是怎麽活下去的。
    高楨搖搖頭,說:“不重要了,你回來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點點頭,說:“不願說就算了。”繼而,又說:“術業有專攻,武藝上,你且放棄,既然你已經知道我不會招婿,那麽,也就不用這樣拚命了。”
    高楨沉默一會,說:“那,如果我得了魁首,阿洛會與我成親嗎?”
    “......”
    這個問題,範黎和芷心也問過她,但當時的她都沒有作答,因為她心中知曉,如無外援,高楨不可能奪魁,如有外援,那麽高楨更加不可成為自己的夫婿。
    現在,高楨自己問了這個問題,她沒有想過怎麽回答,沉默間,已經流逝了很多時間。
    高楨反而不再追問,突然想到曾經芷心對自己說的話,“烈女怕纏郎”。
    釋然間,笑了笑,壓低著聲音,但卻足以讓洛清芷聽見。
    “反正,阿洛已經是我的人了。”
    洛清芷突然有些臉熱,而高楨又補了一句。
    “我也是阿洛的人了,你得對我負責。”
    對人負責的話語,洛清芷曆來都是聽著女子對男子說,頭一次,她被男子這樣追問,一時間竟不知怎麽反駁。
    洛清芷抬頭,問:“負責?”
    高楨低頭,說:“嗯,負責。”
    洛清芷頓了頓,說:“嗯......你想我怎麽負責。”
    高楨笑容更甚,有一種狐狸的感覺。
    “阿洛,你娶我吧。”
    “咳咳。”洛清芷冷咳幾聲,突然有點應付不來如此露骨的高楨。
    洛清芷又退了一步,說:“二郎,別打趣了,我是女子,你是男子,怎是我娶你,該是......”
    “該是什麽?”高楨興奮的問。
    察覺到自己入套,洛清芷不再說話,“哎”了一聲,說:“二郎,好好跟著範先生,早些休息。”
    說完這些,洛清芷幾乎是用逃的速度進入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