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遠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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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日後,一紙密詔傳入左相府。
    夜深,此時西廂書房內一名內侍打扮的人正彎腰恭敬地開口:“相爺,按照慣例,明日金殿之上陛下便會點出本科三甲,皇上命奴才特來告知與您,閣內的默契希望相爺牢記於心,您要呈上的東西給奴才便是,明日朝會後相爺便不必入宮了,以免添些不必要的麻煩。”
    “楚氏要做的自會做到,陛下不必多慮,公公稍候。”
    微弱的燭光搖曳著,楚禕修走到書架處,抬手取下了中層右側的一個錦盒,便回到書案前。錦盒上的鎖是一個傳統手工造的木鎖,看上去仿佛隻是個裝飾品,楚禕修隨意抽掉了幾根木條,便打開了錦盒,拿出了裏麵已經泛白的卷軸遞給了麵前之人。
    蘇澤謹慎地接過卷軸,對著燭光緩緩展開,仔細的瞧了瞧遂合好開口道:“太祖諭詔便自此收回,此次之事相爺安心便是,奴才告退。”說完,便快步離去。
    房內的燭火在蘇澤離去後越發跳躍,靜默許久後,一旁端坐的楚風湛開口道:“父親,陛下這是何意?”
    “不過是疑心楚氏不會交出真的諭詔,派人前來施壓罷了。”楚禕修隨意地說道。
    “陛下對這諭詔可當真重視!皇家對楚氏之忌恐怕也多源於那廢帝另擇之權吧!”楚風湛眼裏劃過一絲冷意。
    “風湛,對於楚氏,那不過是一紙舊約,太祖登基立此詔與其說是給楚氏盛權,不如說是對瑤貞皇後表態,後來瑤貞皇後逝去之時希望楚氏之人再不涉皇家之事,對楚氏而言它便已廢,陛下既然找尋已久,給他便是,用它保漓兒性命也算是有所值了。”
    “父親說的是。”
    “明日早朝漓兒隨我一道,聖旨一下,後續事便紛湧而至,盡早解決這樁事吧。漓兒所頂族中之人可查到?”
    “兒知曉此事後便已傳信至下邽,祖父得知消息後在族中支係查找此人,因其姓名與漓兒音同,很快便得知此人乃澄城支係中三房的嫡子,澄城一係早已沒落,已許久未回本家,不知漓兒姓名也屬正常。兒查到澄城三房這個楚封黎父母俱亡,幼時因其母出身普通人家,家中老夫人便百般苛待,其父不願妻子受輕視,便自請出府,夫妻二人帶著獨子別居,沒過多久楚封黎父母亡故,他便回了楚家,三房僅有幼子,府中上下多有輕慢,但此人並未因此頹廢,反而從小謹慎,通讀詩書,倒成了澄城支係最出色的後輩。祖父見過此人後便讓他前來鎬京了,許是這幾日便到。”
    “想來漓兒早已查到此人,此次也是想提攜他一些,後續你處理好即可,就留他在京城吧。”楚禕修端起茶喝了一口,桌案上的燈影晃了一晃。
    “兒明白。”
    “起風了,回吧。”
    “是,父親。”
    次日一早,楚風漓便隨楚禕修入了朝陽門。朝陽殿內,楚禕修等重臣依次而列,朝陽殿外,一隊隊白衣學子麵朝金殿、背靠朝陽端直而立,楚風漓便列於其中。陽光爬過宮門,緩緩灑在學子們身上,映出了蓬勃的渴望。
    朝陽殿上,景帝緩步而來,坐好後待內侍理正了衣擺,蘇澤便上前說道:“開朝。”楚禕修上前將內閣擬好的名單呈上前來,待蘇澤接過後便退回原位。景帝深深的看了一眼楚禕修,便接過蘇澤手中的奏折,開口道:“本科殿試結果已定,冀州方澤明為探花,柳州範晨為榜眼,楚氏楚風漓為狀元。”隻聽殿外侍者即可傳聲宣旨,殿外學子中依次走出三人,站至殿前,行禮謝恩。三人起身後,便聽殿內景帝接著說道:“狀元楚風漓,並非下邽楚封黎,今科狀元乃左相嫡女楚風漓,傳楚風漓入殿。”
    殿內官員聞言皆驚紛紛進言阻止,唯有楚禕修自巍然不動,殿外的學子們也紛紛麵露驚色。景帝將手中的折子扔了下來,殿中的臣子們交鋒頓停,“此事朕已決定,不必再議,傳楚風漓進殿!”
    殿前三人,楚風漓聽言隨侍者抬步進入殿內,另兩人卻還未來得及收拾好麵上的驚詫。
    “臣女楚風漓參見陛下。”楚風漓行至殿中,彎腰行禮。
    “楚相之女楚風漓膽大妄為,以女子之身冒名逾矩參考,所犯屬大罪,朕念其為楚氏之女,不忍忠義之族受此牽連,且此女確有卓絕之才,此次依舊破例點為狀元,但不可入朝,無賞無賜,責令楚氏家主楚禕修離朝兩月,閉門思過,其餘楚氏入朝者離朝三年。”景帝之聲淡淡響起。
    殿中官員遲遲未出言進諫,有聞言稍安者,也有思慮如何生事者。隻見楚禕修行至楚風漓身旁跪下,開口道:“臣知罪領旨,謝陛下。”
    楚風漓也隨即跪下:“臣女知罪,謝陛下。”
    景帝看了看跪在下方那個的兩人,未多言,收回視線後撫了撫衣袖,蘇澤便開口道:“退朝。”遂扶著景帝離去。
    “臣等恭送陛下!”
    出宮回府後,楚風漓與楚禕修便隨著徐歌陽吩咐的早已等候在府門外的嬤嬤前往蘭苑。
    狀元及第的聖旨早已傳至左相府,徐歌陽攜相府眾人已領旨謝恩,此時蘭苑內,徐歌陽已吩咐下人開始打點楚風漓前往徐氏的行裝。
    “娘親,我回來了。”楚風漓小跑著入了蘭苑。
    “注意舉止!”楚禕修厲聲斥道,說罷便跟了上去。
    “爹爹,都到家了,你就別刻板了!”
    “漓兒回來了,今日在宮裏可還好?快來讓娘親看看!”徐歌陽聽到聲音,回身便看到楚風漓和楚禕修已站至秋茗居外。
    “還好還好,此事讓娘親擔憂了。”楚風漓上前抱住徐歌陽,糯糯地開口說道。
    “無事便好。娘親已給你舅舅去信,過幾日你便隨阿湛去徐氏避避風頭,看看你外祖父,你舅舅說外祖父可念著你呢。”徐歌陽慈愛的看著女兒。
    “女兒知道,娘親放心吧!”
    楚禕修看著眼前母慈女孝的場麵,眉頭皺了皺,“行了,去找你哥哥商議一下行程,別在這兒膩著了。”
    “好好好,爹爹可真小氣!不打擾您和娘親敘話了,漓兒告退。”說著,楚風漓便走了出去,徐歌陽不悅地挑了下眉便沒再開口。
    楚禕修隨意地挑了一把椅子坐下,待下人上好了茶,又品了品,才開口道:“今日陛下責令我閉門思過,漓兒之事算是過去了。”
    “一紙皇詔還不至於做不了這個主!”
    楚禕修溫柔地盯著眼前忙碌著的女子,歎了口氣道:“歌陽,此事未得周全之法前不得已瞞你,是我不對,詔諭換漓兒性命,不虧。”
    徐歌陽頓了頓,方轉身坐下,“你的意思我怎能不懂,可楚徐兩族聯姻,你便不能因事發怕徐氏連坐而欺瞞於我,更遑論此事事關漓兒,身為母親我又怎能不憂?漓兒雖姓楚,可也是徐氏血脈,楚家能為她做的,徐氏也能,皇室終有一日會向世家揮刀,徐氏掌兵本就無法獨善其身,這些總是要麵對的,你該信我。”
    “歌陽,此事已結,漓兒平安便好。楚氏已作出退步,陛下短期內應不會逼迫過多,皇族與世家之爭不必讓漓兒承擔過多,我隻願她隨心無憂。”
    “罷了,若真有那一日,你不許再丟下我。”徐歌陽麵色漸緩。
    “過幾日一起送他們出京吧,這兩月我們回下邽走走,看看父親母親可好?”
    “好,一起去。”
    金陵城清羽閣
    一白色女子正坐在清羽閣深處的藥田畔,麵前擺著幾盤藥草,手中正仔細挑揀著。女子身著粗布衣,麵容姣好,整個人融入藥田的茶色背景中,出塵絕俗。宋離胭帶著宋瑛樺方來便看到此景。
    “師父,我來給你幫忙。”宋離胭說著便走近,蹲在了藥田畔,開始在藥草盤中挑挑揀揀,宋瑛樺也隨即開始幫忙。
    “你怎麽有空過來?我這剛從雍州回來,你便帶著瑛樺殺過來了,不用問,肯定又是你娘親提起的吧!”許清羽輕聲開口。
    “師父說笑了。確實是娘親提起的,徒兒也確實想師父了。師父嫁的乃是雍州徐氏,除了我出生那年和後來學藝的的那幾年您長居於此,此後您便每年隻這個時節回來瞧瞧,師父是否隻顧著師兄了?”宋離胭嗔問道。
    “你這孩子,一年不見學的愈發不講理了!你師兄乃徐氏嫡長子,學的乃是徐氏家傳武學,我這醫術他可沒有承到幾分。說吧,有何事要講,平日裏你可不會這般語氣。”
    宋離胭笑了笑,“瞞不過師父,徒兒後日便要離開金陵了。”
    “你娘親可同意了?”許清羽沉默片刻後方問道。
    “嗯,娘親應了。”
    “出去遊曆一番也是不錯。初辭姐姐既讓你掌了胭脂落,此次遊曆對你也好。你心中也應明白胭脂落乃你父親親手創立的暗殺組織,離胭館乃清館,之所以能安然存於風月場且揚名天下,胭脂落暗中的助力不容小覷。如今你是掌權者,胭脂落中的胭殺皆聽命於你,你便要擔起這份責任。無論是離胭館還是胭脂落,其實都隻是給無家可歸的女子們一個容身之地。日後做任何決定便要護好她們的性命。此次遊曆便帶上一隊胭殺,這一年你親自訓練的成效如何也可試試。”許清羽正色叮囑道。
    “徒兒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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