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陰暗的天牢裏，走了一陣，秦源驚訝的發現，他對天牢已經不再像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那麽排斥了。
    時間果然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許久之後，秦源來到最深處的一間牢房裏。
    囚服變成條狀血衣，髒亂的頭發遮住部分平庸麵容的黃蓮教主，倚在牆上。
    之前在南方的時候，很多地方謠傳黃蓮教主是絕世美女。
    絕世美女不常有，大宗師更不常有。
    兩者疊加，嗬嗬。
    秦源自我介紹後，按照流程問話：“教主為什麽造反？”
    黃蓮教主沒有回應。
    “因為窮，因為不想做安安餓殍，因為狗腿子仰仗西方教欺人太甚，因為朝廷偏袒。”
    秦源自己回答。
    黃蓮教主抬起頭，冷笑道：“知道還問。”
    秦源又問了幾個問題，黃蓮教主都沒有反應。
    秦源沉默了一陣問道：“既然逃走了，為什麽還要回來？”
    老實說，秦源有點鬱悶。
    他冒險救人，結果人家掉頭又把自己送了。
    黃蓮教主微微抬起頭，發絲縫隙間的眼睛盯著秦源，一字一句的說：“我們有的東西，你們沒有。”
    肯開口就好。
    “第二個問題，黃蓮教追求什麽？”
    見黃蓮教主不吭聲，秦源補充道：“教主，你也不想史書上黃蓮教隻是一個宣泄武力，沒有追求的普通宗教吧。”
    黃蓮教主認真想了好一陣，仰起頭神情堅定說：“世上不再有窮人”
    荒誕且美好的追求。
    秦源問道：“你知道富人最大的財富是什麽嗎？”
    黃蓮教主沒有吭聲。
    秦源自問自答：“是窮人”
    黃蓮教主訝然看著秦源，過了片刻，自嘲的笑了起來。
    窮人是富人最大的財富，這個世界永遠不會沒有窮人。
    就算僥幸出現，也是一時的。
    “其實，窮人也不是沒有辦法反製。”
    秦源看著黃蓮教主道：“物以稀為貴”
    黃蓮教主露出思索的表情。
    她能小小年紀就擁有那麽高的武功，腦子轉的自然不慢。
    很快就恍然道：“窮人全都不”
    “最後一個字就不要說了”
    秦源打斷道。
    黃蓮教主哼了一聲。
    秦源又問了幾個問題，黃蓮教主都沒有回答。
    秦源幹脆的起身，朝牢房外走去。
    “多謝記錄為我解惑”
    黃蓮教主沙啞的聲音響起。
    秦源頓了一下，大步朝外走去。
    身後逐漸被黑暗吞噬。
    ……
    夜色迷離的夜晚，行人稀少。
    中和戲園裏熱鬧非凡，和外麵仿佛兩個世界。
    戲台上，正在唱水滸雜劇《梁山五虎大劫牢》，講的是宋江派魯智深、武鬆、劉唐、阮小五等人劫獄，救好漢韓伯龍的故事。
    秦源聽得有滋有味。
    時不時還拍手叫好。
    旁邊梨香院的花魁娘子妙彤姑娘一臉幽怨。
    把人約出來，居然隻是聽戲。
    秦源本來約的不是妙彤姑娘，由於想不起來之前相好的名字了，就改叫了有空的妙彤姑娘。
    “劫獄真的這麽好劫？”
    妙彤姑娘輕聲道。
    她的聲音十分好聽，如同泉水叮咚。
    “當然不是”
    秦源搖頭。
    就拿現在的天牢，就是大宗師來了，也別想輕易把人帶出去。
    與此同時。
    天牢。
    宿衛右軍的人還好，天牢的普通獄卒無不神情忐忑。
    哪怕他們手裏都拿著兵器。
    就在不久前。
    黃蓮教餘孽，在靠易容術混進來的人幫助下，衝進天牢。
    打開所有牢房，釋放犯人，到處追殺天牢的人。
    現在整個天牢已經亂成一團了。
    “教主，老兄弟們來救你了”
    “教主”
    一群人衝到黃蓮教主所在的牢房。
    撲了個空。
    “中計了”
    一群人慌慌張張的衝到外麵。
    “你們的教主在這裏”
    站在高處的尉亭扔過來一顆女人的頭顱。
    血還沒幹。
    顯然剛殺了不久。
    “教主”
    一群人咬牙切齒，眼睛通紅的恨不得撕吃了尉亭這個殺千刀的惡賊。
    “為教主報仇”
    “殺了尉亭狗賊”
    一群人瘋了一樣衝了過來。
    麵對阻擋他們的宿衛右軍精銳，采取同歸於盡的打法。
    “讓他們過來”
    尉亭命令道。
    這個地方太過狹窄，軍陣和合擊都無法使用。
    宿衛右軍精銳隻會白白犧牲。
    倒不是他多愛惜手下的命，隻是覺得虧本而已。
    這些人都是他用銀子砸出來的。
    在普通的世界，練武需要很多銀子，在武人的世界，需要的銀子更甚。
    宿衛右軍精銳讓開道路後，黃蓮教徒更是瘋魔了一般衝向尉亭。
    “這麽想你們的教主，就一起下去見她。”
    尉亭再次化身人形恐龍，黃蓮教餘孽一個接著一個死在他恐怖的力道下。
    一個接近大宗師的黃蓮教徒，被他一拳嵌在了牆壁之中，滿臉痛苦的表情。
    傳出去不知道要驚掉多少人的下巴。
    嗯，尉亭臉上閃過一抹痛苦。
    不好。
    體內的力蠱又不安分了。
    “快，尉亭狗賊身體出問題了”
    沒死光的黃蓮教徒又一次滿臉瘋狂的圍了上來。
    尉亭立刻改用霸刀刀法。
    氣運丹田，華麗的一刀斬出。
    四十米的刀氣瞬間解決了大半的黃蓮教餘孽，同時也毀壞了不少天牢院牆房屋。
    喧鬧了好一陣的天牢，一下子恢複了平靜。
    尉亭輕描淡寫的將刀收回鞘裏。
    “收拾幹淨，撤回總督府”
    “是”
    聚攏過來的宿衛右軍精銳齊聲道。
    尉亭走到無人處，扶著牆普普通通的臉青一陣白一陣。
    霸刀威力大，消耗也大。
    而他幾天之內，用了兩次。
    一陣劇痛傳來。
    該死。
    尉亭連忙跑到一旁，找到自己的包裹，拿出裏麵的肉幹，抱著啃食了起來。
    很快就吃完了。
    就在這時，一條無辜的狗子經過。
    尉亭撲了上去，狗的慘叫聲持續了幾下就沒了動靜。
    慘白的月光下，好像有一個食人的惡魔在瘋狂進食。
    ……
    中和戲園。
    《梁山五虎大劫牢》恰好結束了。
    現場響起熱烈的叫聲。
    不少有錢的還往台上扔銀元寶，值錢的首飾。
    “遠達，給我贖身吧。”
    妙彤姑娘柔柔的說道。
    她和秦源的接觸次數不多。
    但秦源皮相好，有才華，出手闊綽。
    看了就喜歡。
    光她知道的，想給秦源做妾的姐妹，就有好幾個。
    “什麽？”
    秦源假裝沒聽到。
    公車私用他是不會做的。
    “遠達，給我贖身吧”
    “你大點聲，我聽不見。”
    秦源頭也不回的大聲道。
    討厭，這種事讓人家怎麽大聲……誤以為秦源調戲自己的妙彤姑娘抓著裙擺羞澀的低下頭，再抬起頭，愕然發現，秦源不見了。
    “薄情郎”
    瞬間明悟的妙彤姑娘怒罵。
    片刻後，妙彤姑娘出現在二樓另一個恩客旁邊。
    談笑自若。
    似乎剛才根本沒發生過任何不愉快的事。
    台上，又上了一出新戲《杜十娘怒沉百寶箱》。
    “好”
    ……
    看台上響起一陣叫好聲。
    中和戲園外麵。
    這是第幾個了？
    秦源考慮要不要把自己弄醜一些。
    嗯，好大的火光。
    好像是天牢。
    有人劫天牢。
    秦源跳上自己的小毛驢，以最快的速度回家，躲進地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