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能，你得全部做到，才算。”
    “哦。”王子茂失落地低下頭，心中的酸澀更甚，像一雙手揪著他的心髒在攪動，但他還是馬上用堅定地口吻像周蕊周琦保證，“我肯定能做到。”
    隻是靠牆站和鍛煉身體，還有把他爸說的話全部告訴周蕊，這些根本不算什麽。
    除了鍛煉身體有點難度以外，其餘的都不算什麽，畢竟他爸一天也不見得能和他說上多少字。
    “那就好！”周蕊喜上眉梢，感覺終於解決了一個大麻煩，看王子茂也更順眼了。
    “你會不會做飯？你家有沒有鍋碗瓢盆？”
    “我會，有。”王子茂點頭，從他們之前住的地方帶回來的，雖然很破舊，但都能用。
    以前都是他自己煮點白米飯來填飽肚子，但最近這但時間他爸沒有買米回來，但每天都會帶點飯菜，夥食比之前好得多。
    隻是吃不飽而已。
    “那就行，你回家等著吧。”
    王子茂便聽話地回家等著。
    在這漆黑的夜色之中，幾乎每家每戶都點著燈，有些更開著空調，還有些隻是吹風扇。
    但王子茂家不同，除了白天能有個老舊破爛的空調，吹出些微涼快的風以外，到了晚上，為了省電，他家連燈都不開一盞。
    如果開了燈，用了電，被他爸知道了肯定免不了一頓毒打。
    這段時間王學民盡管不打他了，可王子茂仍舊記著從前那些挨打的理由，盡量避免著不去觸犯，隻有這樣，才能將此刻的和平維持下去。
    不多時，黑暗中奔來兩個人影。
    “你家怎麽不開燈？”
    “沒事的，我看得見。”
    他在黑暗中的視力一直都很好，或許是黑暗待得太久了。
    周琦就把手上給他帶的幹土豆片，大米，鹹菜，還有幾個雞蛋遞給他，“那好吧，這裏是一些菜，你自己做飯吃，我們隻能幫你這麽多了，你要自力更生哦。”
    王子茂沒想到他們讓他等著，是要回家拿菜給他。
    他一時鼻子酸楚，差點就要哭出來，想要感謝，卻不知怎麽說，連菜也不知道怎麽接。
    “拿著啊。”周琦把東西塞他手裏，“你到底會不會做飯。”
    “我會的。”王子茂趕緊點頭，淚光已經從他眼眶中泛出來，隻是天太黑看不見。
    “那就行，我跟我妹妹還要去鍛煉，你先吃飽了養好身體再說吧。要和我們做朋友，你一是要自力更生，不能每天想著別人來幫你。”
    “二你得明辨是非，什麽是好的話什麽是壞的話，你要有分辨能力，不能亂聽亂信。”
    “暫時就這麽多了，妹妹你還要說什麽。”
    周蕊搖搖頭。
    周琦說：“那我們先走了，你自己弄飯吃。”
    擺擺手，二人的背影逐漸與夜色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而王子茂呆呆地站在那裏，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動，隻有手中購物袋的重量提醒著他這是真實的。
    他不想把自己搞得那麽煽情，所以他沒哭，可是心裏的情緒卻止不住地向上翻湧，都快要衝碎掉他的鼻子了。
    他曾經很多次幻想自己獲得救贖的場景，也許會有天使降臨，又或者是某個和藹可親的人，溫柔地開導著他心中的憤懣和痛苦，但今天他發現這些都不需要。
    救贖的場景中不一定泛著聖光或柔光，也可以是這漆黑的夜裏，幾句簡單又幹脆的話語。
    許久。
    他提著袋子回到家中，翻出那口老舊又肮髒的電飯鍋，他沒有什麽幹淨講衛生的良好習慣，但今天他將鍋洗的很幹淨。
    抓了兩大把雪花一般的大米，放進電飯鍋內膽中，用水衝洗幹淨後，他將地上掉落的兩粒米也撿了回來。
    隨後他將幹土豆片也洗幹淨，用水泡了一會兒後，才將雞蛋和鹹菜全都打包放到鍋裏，按動了按鈕。
    這是他唯一會用的烹飪方式，隻要飯熟了菜也一起熟，有的時候會意外的好吃，有的時候則沒有鹽味。
    今天的菜一定有鹽味，因為裏麵有鹹菜。
    做好這一切後，雖然還沒吃上飯，他卻覺得渾身都有力氣。
    他便坐到門檻上，倚靠在老舊的木門上，他望著黑夜中那輪皎潔的月亮，她仿佛穿上了白色的紗衣，在若隱若現的雲層間，用嫻靜的柔和目光看著他。
    曾聽人說過，人死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在那裏守望著人世間的親人。
    但王子茂沒有去世了的卻還愛著他的親人，這個世界上不論是死去了的，還是活著的，都沒有人愛著他。
    他就像被全世界拋棄了的人，似乎不配擁有美好的東西，醜陋、矮小、蠢笨、還木訥。
    不過從今天以後又有點不一樣了，他有了兩個朋友。
    希望這種生活可以繼續好下去……
    月光倒映在王子茂含著淚光的眼睛中，他的笑容都被鍍上一層光澤，綻放在黑夜裏。
    欣賞完月色，王子茂忽而想起周蕊提出的條件。
    他趕忙站起身來，筆直地靠到牆上，心裏麵小心地度量著時間。
    半個小時，隻能多不能少。
    王子茂不懂什麽叫做言而有信，但他懂，如果做不到周蕊說的，可能會失去這個朋友，所以他要在心中將周蕊和周琦的話牢牢地記住。
    他太想過上正常人的生活，而這些來之不易的機會失去將不再擁有。
    不過很快，由於長期駝著背，脊椎和脖子都受到不少壞影響，他才站到幾分鍾，脖子開始疼痛。
    溽熱的夜晚也很快讓他流出一身大汗，但王子茂不願意放棄，再難他都想堅持。
    何況區區小痛，和以前遭受過的毒打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他對疼痛的忍耐力超乎常人的想象，他的意誌力大概也比別人強一些吧。
    如果不是他這種堅強的心靈，他也許早就死了，他比一般人更堅毅，更有耐性，因為他承受得更多。
    上天是公平的，人們在哪個方麵有過許多經驗，那麽他在那方麵的能力就比別人強得多。
    終於，半個小時到了。
    王子茂大大地深吸了一口氣，他感覺全身心都得到了放鬆，好像連地板都變矮了。
    吃完飯以後，王子茂捂著充實的肚子，躺在門前溫熱的水泥地上，望著天上那輪銀白的圓月，他不知不覺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