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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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方坐下,使勁拉伸自己的脖子,這是他今天覺得最不舒服的地方,大概是玩遊戲實在太傷頸椎了吧。
這是《易筋經》裏的一些理論,石小方這兩天抽空看了看,都是些類似養身養生類的理論,內容平直淺白,還是白話文,不怕說,隨便個故弄玄虛的都能比它寫得好。但是石小方不敢輕視它,依然每天會抽出時間捧讀。至於阿僧大師給的另一本《通背拳》,因為大師的說法,他並沒有太在意。他現在處在身體失憶狀態,學多一個拳種大概於事無補。
“實在沒辦法了,再學學看吧。”
相反,對於在金庸等武俠裏幾乎被神話了的《易筋經》他很重視,一是因為阿僧大師的毛筆字盡顯古風,用筆波桀跌宕,神鬼莫測,換句話來說就是能不讓你看懂就盡量看不懂,能看得懂的還得瞎猜,猜了半天也不知道會不會猜錯。二是因為雖然這本書的內容與大眾篇的確很不同,石小方這兩天疊滿了專注buff,基本上確認自己的確如萬歲老僧所說,當屬於“筋和者”,適合修習養身拳,或者說養生拳。
“筋和者”,筋骨和美,協調性強,但容易損傷,而且因為筋骨都是按照最適合自己身體的、最和美的方向長的,所以一些細節會與常人不同,站直很難,走路會歪,對於一些有一定定勢或者說固定招數的武功上手很難。
對於站直很難走路會歪這一點,石小方還是有點感同身受的,謝隊為此沒少批他。但是容易損傷就不懂了,最近大小架都打過,最大的傷還是剛剛給狗啃了。而對於一些有一定定勢或者說固定招數的武功上手很難這方麵,大概是自己對阿僧的手書有什麽誤讀。
石小方此時又捧著書看,細細琢磨,主要是琢磨那到底是什麽字。《易筋經》被武俠神話了,這是石小方早有心理準備的,但是它全篇都是理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武技內容實在是怪哉,哪怕文字裏,也一個“拳”字“腳”字也沒有,通篇洋洋灑灑八千餘字,盡是一個“筋骨”。
看了半天,累了,石小方便又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這也是《易筋經》裏的要求。然後他開始打拳,打的是八段錦和五禽戲,可是他很害怕的是,他真的,開始忘記怎麽打了。
他盡量保持心境平和,動作歪歪扭扭地打完了拳,接著往下打長拳,這是他目前比較記得的拳勢,勉強把身體打熱了。
他抬頭看頭頂依然冰冷的燈光,歎口氣,又看了看角落,到底還是沒有去關燈。
正想坐回沙發,看看能不能入睡,突然,樓房外響起了一陣呼聲:“我回來了,開門!老子忘記帶鑰匙了!”
接著就響起了傭人的回應,石小方掏出手機看了看,這個時間回來,說明他有一段時間是沒有乘公交車的,是走回來的嗎?
他坐下在沙發裏,一時卻有些踟躇,不知道下不下去迎他。這一時,袁藝和石素清已經出門迎他了,響起了她們的聲音,那語氣非常地溫柔和親近,頓時,石小方的屁股挪不動了。
他的心浮起很怪異的感觸,說不上酸痛,但是就是不舒服,他知道,這從沒有過的旁觀本來屬於自己的家庭溫暖後,他才明白,哪裏是什麽“家神”的理論在影響他,是他自己還沒有完全冷掉的心在渴望這一刻,要麽開始暖起來,要麽完全冷掉。
此時,石小方的身心正隨著冷卻,正在飛快地沉落。突然,卻聽到樓下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很急躁,很快,那個男人啪一下拉開了梯子,三步並做兩步上來,看見了愣住的石小方,似乎也有些發愣,卻沒有理他,轉頭看向莉雅,噔噔噔跑過去,抬起一隻腳就伸到莉雅鼻子前,差點把它鼻子踩到。
“你這破狗,天天吃的啥玩意,你看看你,隨地大小便,害老子走狗屎運!你賠老子新鞋!”
莉雅嗷嗚亂叫,滿屋子躲,石子方跟個老不修一般,單腳跳著追它,似乎誓死也要讓它自己給舔幹淨。
石小方坐在中間的沙發上,跟個無關的人一般,連莉雅都不躲到他身邊來。
他的心和眼神冷了。
莉雅終於還是找著機會溜下了樓,已經被溜了兩圈的石子方氣喘籲籲地放下腳,這一時不再怕弄髒地麵了一般,卻仿佛才想起石小方也在。
他走到石小方跟前,一路踩下屎印子,看著癱軟的石小方,掃了眼石小方的電腦,和桌子上沒來得及收起來的《易筋經》,歪了歪嘴:“還是這尿性,你怎麽就不明白,練這些破玩意有啥用,遇到我還不是得打王八拳。”
石小方靜靜看著他老子,開口道:“我有話跟你說,說完我就走。”
“老子沒空理你,老子憋了幾個月的火了,懶得搭理你。”石子方卻根本不理他,轉身就下了樓,而石小方,也沒有開口挽留他。
石小方跟個無思無想的木偶一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莉雅也沒有再回來,也不知道被迫吃自己沒有,還是說已經被吃了。他呆了很久,萬燈俱滅時分,耳邊突然響起了很低沉卻穿透力很強的旖旎she
yi
,石小方這才似乎活了過來,臉色居然一紅,明白石子方說的憋火是什麽意思。
石小方無語,難得覺得石子方的理由好像挺站得住腳。而腦中想起的,卻是阿僧大師的那本手作,那些男女打架的畫作,也不知道為什麽,隻看過幾眼,卻總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這一時想起,更是曆曆在目。
於是他尷尬了,站起來把懸梯拉起來蓋上,但是那聲音穿透力卻似乎更強了,也不知道具體是在哪個房間。石小方摸著腦袋,無語地使勁拍,似乎想把沒辦法控製浮上腦海的,袁藝那冰冷的臉給拍出去。
淩霄也在使勁拍腦袋,想把耳朵裏的水打出來。她臉色緋紅,借機掩飾尷尬,因為穿得比較薄,方便此行打架,所以被雨打濕後那是玲瓏剔透,被一車人調笑。
到底薛思敏比較溫和,辛苦地從車後掏出了件大毛巾給她。淩霄謝過,接來細細擦拭身體,眼睛打量一車女子,覺得無語。
前因後果薛思敏她們沒有什麽隱瞞的,一五一十說了。淩霄習慣自由的性子,聽到了這種天方夜譚,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再親眼所見瘋狂的蜂鳥撞來薛思敏的玻璃窗,再以最近黃以萱口耳相傳的部分相麵術,隱隱感覺薛思敏應該是故老相傳的所說的災厄之身。這種體質的女人多災多難,但是事業能夠順風順水,容易有驚無險,但是往往身不由己,而且是王者的佳配,事業初期或者諸事不順的王者娶之可互補,佳偶得成則定風波,四海宴清,五福皆納。
而那個在後排窩著卻皺著眉似乎睡得不舒服的女孩子,麵相更是驚人,平直順遂,五福得宜,但是身姿如垂柳,正是守缺待盈的體格命格,如果得了良配,也是如鳳投火,火入梧桐,不是一個蒸蒸日上可以形容的。
再說那個總是在偷看自己的司機,麵相似狐,狡詐隱忍,但是眉角如丹鳳,卻把這種命格給衝淡了,應該是有極強悍的人為她耳提麵命了很多,讓她的命格生生提到了貴格。但是因為還是處子之身,所以媚態愈發濃重。如果四十前還無法投出真心,大概會淪落風塵,起碼墮入凡塵,但是如果得了真愛,那就是閨中大秀,智囊一般人物。
最後,是那個看起來最普通的副駕,卻不得不說是最適合婚配的人物,溫婉如玉,眼如春水,肩卻作挑飛簷狀,應是心如石尺,即堅定且規矩,是很多人的良配,大概沒有男人能夠拒絕她,對男人的統禦力可能會極強,雖然手段大概會極強悍,但保證琴瑟和諧,一點不難。
再加上自己,這哪裏是一車女子,這簡直是一車移動的春啊藥啊!別說剛才那樣憤怒的蜂鳥,就算是鯤鵬來擄這輛小寶駿,她也不會奇怪。
此時,她身子半幹,那司機終於開口:“你身手很好啊小姑娘,剛好了,我們的目的地和你的目的地挺順路的,而本來打算找我們的小保鏢來解決點麻煩的,現在拜托你幫我們個小忙怎麽樣?”
淩霄隱隱感覺後悔,好像上了賊船。
陳柔沒有過後悔,就是有不甘,她覺得什麽樣的人都有自己活著的意義,哪怕是去死,也應該有自己的意義。
那句文化人說的話怎麽說來著?死有重於泰山,也有輕於鴻毛。
陳柔身形如鴻毛落下,腳尖卻如泰山崩壓,在分秒之間用血殺出了一條路,突破出去。
她已經記住了這次的敵人的組成,沒必要再虛耗,她骨子裏還是個情報人員。但是,前路突然被一個人影擋住了。
隻看那人影出現的地點,就把痛打落水狗和窮追猛打發揮到了極致。陳柔猛停一步,這樣很容易傷身,也會給強敵可趁之機,但是卻是最謹慎的做法。
她已經做好了被偷襲的準備,可是對方卻突然從兜裏掏出手機來看,手機屏幕映照出了一張笑眯眯卻森寒的俊臉——原來居然是這個人?
林濤靜此時剛放下電話不久,憂心忡忡的她實在沒有辦法,硬著頭皮發了條信息給男友:“南京,我最近交的那個好姐妹蘇君如,好像被人給洗腦了,現在和一個叫李慢慢的女孩子在一起,還說要去一個男孩子家裏搞突襲什麽的,怎麽辦?”
南京馬上打字回道:“沒事,這事我記著,會處理好的,別著急。”
然後他收好手機抬頭,對對麵亭亭玉立的女子笑:“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見麵,雖然我臨時有點急事,但是拿了錢就跑也不是我的風格,都是為財而生的,理解一下,我們過兩招?”
“我們見招拆招。”楊昭昭對葉子蠻說,“約的時間是明天早上九點,我們先去附近走訪下,看看石家的家鄉風聞。”
她看見蠻蠻好像有些神遊物外,喊了她兩句,蠻蠻這才醒轉過來,卻見楊昭昭語重心長對她說:“蠻蠻,是不是累了,是辛苦你了。因為帶著重要資料,我是盡量不能下車,什麽都要麻煩你,抱歉了。如果你實在累了,我們明天休息一天。”
蠻蠻趕緊擺手,說不是那麽回事。她剛才已經想明白了,便接著把自己的疑慮和猜測說了出來。
“你是說,你的任務目標多次涉及的石小方,他的父親是神出鬼沒的大能?在你們的世界裏有極大的能耐?你懷疑石子方就是那個人?”楊昭昭說。
“是的,關鍵在明天,如果能夠看到石小方,或者石素清這兩個我認識的人,那麽,我們來這裏的目的,絕對就是說動石子方出手,不會錯的。”慢慢說,接著卻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她的疑慮基於石子方的神秘,以及外界風聞的他家庭的習性,以及石子方的習性。事實上,如果不是這種習性,也大概了解石小方的情況,她也不敢如此斷定。
“要是想解決這個難題,我們可能還是得從石小方下手。而且,那石子方不是說過了嗎?他不喜歡別人給他打官腔。”葉子蠻突然眼睛咕嚕嚕轉,熟悉她的人都應該知道,她腦子裏冒出了惡作劇的靈感泡沫了,“所以,我們得施展美人計!”
“我們以美人計脫身。”鹽淡淡一本正經地說。
“那不是送羊入虎口?”恩惠無語了。
她們兩個可以說是運氣不好,居然遇到了傳說中,年前“搞收入”的老人,本來好端端地堵著車,那老人慢吞吞地就趴她們車前蓋了。請了交警來,居然和稀泥,最讓她們擔心的是,在交警示意她們必須跟他們回警隊,而她們明確拒絕後,附近出現了一些看起來就不像好人的小年輕。
本來地處並不偏僻的路段,還堵著車,她們也寄希望路人,現場甚至還有交警,誰知那交警居然向其中一個小年輕討了根煙。
這何止是有問題,簡直是把問題直接呼在了她們臉上。
但是,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剛才她們打交警電話打得通,此時報警電話卻忙音了。
她們坐在車裏,僵持著等待著轉機,卻無比苦惱,她們一個是軍人,一個算是出家人,對這些社會上的灰色隻是耳聞過,卻並沒有太多的應對辦法,不由得生出了強龍不壓地頭蛇的感觸。
她們也不是沒有人脈或者強援,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她們突然挺憋悶的,鹽淡淡沒來由地責怪了一句“重色輕友”的陳柔,恩惠無奈,並不覺得陳柔在的話這些問題就不是問題了,敷衍地應了一句,眼睛看著還在車前蓋趴著似乎在那裏取暖的老人,以及好整以暇在路肩上湊堆吸煙的交警和小年輕們,以及周圍熟視無睹的路人及車流。
恩惠的眼睛眯了起來,隱隱怒氣正在轉為殺氣。
突然,她好像看到了車流中有個熟悉的影子一閃而過,橫穿馬路。雖然黑夜深重,那極長的頭發卻非常好認,何況她們是互稱愛人的。她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旁邊的鹽淡淡也說道:“我剛才好像看到陳柔了?不過她臉色很差啊,不會是被甩了還打不過吧?”
鹽淡淡的缺德冒煙讓恩惠咕嘰一聲笑了,她知道鹽淡淡一直對陳柔的堅決離開耿耿於懷。突然,她聽到有人敲了敲她的車前蓋。
一個俊俏得不像樣的男人,笑眯眯地用手指扣了扣她的車前蓋,對恩惠二人笑了笑,然後轉頭對趴那的老人說:“陳姨,搞收入呢?”
那老人便訕笑著,站了下來。那邊的交警叼著煙,小跑過來,一隻手在身後悄悄晃了晃,那些小年輕轟然而散。
交警笑嘻嘻地給那男人遞煙:“南京大哥,我倒不知道這是您的熟人。”
“不是熟人,但有人拜托我賣她個麵子。”南京接過煙,卻給了那老人,那老人熟練地叼起,對兩人和車裏的女子甩了甩手算告別,就走了。
得了話,那交警便也夾著煙,對她們甩甩手,上了前麵的警車,就此離去。
南京再次敲敲車前蓋,對兩個女子說:“行了,走吧,別在這擋道了,沒看周圍人都敢怒不敢言嗎?”
兩個女子目送男人灑然離去,都目瞪口呆,這麽一場挺麻煩的禍事居然這麽輕描淡寫化解了?
“敢怒不敢言?這說的可不是我們?”鹽淡淡醒過味來,嘀咕了一句。
“他是暗示我們這事不簡單,周圍的人對這事裏的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恩惠定了定神,平穩發車。
“他倒是個能耐人,我認識的地頭蛇裏能這麽平淡化解的,也不多。”淡淡開口,不知道怎麽又說起了陳柔,“你說這人會不會就是陳柔的男朋友?他們可是一前一後過來的。”
恩惠不置可否,她雖然和陳柔互稱愛人,可謂親密無間彼此深信,但是也不是所有事都知道的,因為她知道陳柔執行的任務和她的類型是不一樣的,所以她們之間保留可以相當大的隱私或者說秘密。誰知道那個俊俏男人是陳柔朋友還是敵人?
但是交情歸交情,一碼歸一碼,她對鹽淡淡認真說:“無論如何,我們這次,大概是欠了陳柔人情。”
“無論如何,這次我是欠了你人情。”石小方端正坐著,開口說道。
“嗯?”石子方穿著一身睡衣,懶懶散散地半躺在太師椅裏,腳放在桌子上,聞言很驚奇地瞟了自己唯一的兒子一眼,“真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了,我居然能在有生之年聽到自己的兒子說這話。”
此時,他們坐在白天袁藝練習茶藝的茶室,旁邊他父親那一部老爺機嘰嘰呀呀地不知道在放著什麽曲子,他們兩父子對坐,氣氛很尷尬和冷淡。
“我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你雖然是個混賬東西,但是你沒有公開斷絕我們的父子關係,這讓我在很多方麵得了好處,在麵對危險的時候,也讓人對我留了手。這些,我當然要當麵和你表示感謝。”
石子方嗤笑一聲,搖搖頭說:“你這話說得,好像你那些哥哥們就是不識好歹的,他們受過你一樣的待遇,但是他們卻從不覺得是福利,隻以為是束縛。”
石小方的回答沒有一絲遲疑,似乎深思熟慮了數萬遍:“他們是他們,我是我。而且一碼歸一碼,你兒子的身份,本身也是惹禍的禍端,而且也的確也可以理解為一種束縛。”
“你像你爺爺,這讓我很窩火。”石子方的針鋒相對也來得迅速。
“莫名其妙。”這是石小方第一次聽到石子方說覺得自己像爺爺不好,的確理解不能,覺得莫名其妙。
石子方這次卻沉吟了幾秒鍾,才接著說道:“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我們家這些帶把的玩意的想法,就好像我知道你在聽到動靜後肯定睡不著,很明確地打電話讓你下來一樣。石小方,你像誰不好,像那個窩囊男人,如果不是像那樣窩窩囊囊的,不會求上求進,你哪裏會還是如今模樣。”
石小方對這次的會話大概真是等待久矣,回答得依然直接而迅速:“我覺得我現在這樣很好,如果我不是這樣的性格,你連我的感謝都聽不到。”
石子方的眼神也瞬間變冷:“一個窩囊廢的感謝,對我毫無用處。”
石小方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今晚他似乎打定的主意就是來道謝的:“如果有一天,你會需要我,我一定不會推辭。”
石子方看人當然準,他歪歪嘴:“你還沒對象呢,這麽快就想報完恩撇清關係了嗎?”
石小方這次笑得開心,終於有機會在一直畏懼的人麵前表明心誌讓他覺得很舒暢:“能夠撇清當然最好,你並不是不知道,我有自己喜歡的對象。我的對象很好,如果能搬出去,我不介意吃軟飯。”
石子方這次沉默得更久了,他思謀定了才說話,語氣沒有再那麽生冷無忌:“我們這家子的男人,總是沒辦法控製地互相看不順眼,隻對自己的母親深情,所以我們會對自己的女人倍加愛護,但是我們生來就不同……石小方,我們是生來不同的,這一點你以後會深刻體會到,也許到那時候,你才會收起你現在惡心的表性格,做回老子這樣的真男人。”
在石子方說到“倍加愛護”的時候,石小方的眼神已經瞬間冷了下來:“你這樣的真男人?老婆剛死就找新歡的真男人?”
石子方回答得也很快:“她死了。死了,這個概念你懂不懂?”
“我懂,我也知道她是因為我難產死的,這些袁藝阿姨都和我說過。”石小方幾乎咬牙切齒,“我覺得你是不是對於你兒子有什麽誤解,我當時是小,但不是傻。我知道死亡是萬事皆休,但不是馬上就要撇清關係!這也許合乎道理,但不合乎倫理。”
石子方此時卻搖搖頭,下了他自己的結論:“不,石小方,看來你還不懂什麽叫死了。”
“可能我對你嗬護得有些過了。”他以很低的聲音嘀咕了一句。
石小方也有自己的結論,他說:“我覺得你錯了,這一點你沒得辯駁,說再多也是狡辯。我今晚之所以如此心平氣和地與你說著感謝,就是為了我們的關係能盡快和平而自然地結束掉。實話實說,對於你這樣拋妻棄子的冷血動物,我不敢說恨不得現在離開,但是我依然希望能夠加快這個進度。”
石小方的話冷漠而留有餘地,這是他現在最矛盾的時候,他希望自己能夠理解這位血親,起碼維係這段關係,但是如果理解不了,就不去理解,和平分開。
石子方對於石小方的表態絲毫沒有意外,但是臉上卻似乎出現了一瞬間的難過。他正待再開口說兩句,場間突然響起了古箏那美妙的聲音。
隻是幾個音節,石小方的臉色便怪異了起來,他聽出來了,這是“鳳求凰”。
他老子摸著腦袋哈哈大笑,站起身來:“唉,小別勝新婚呐。”
他把自己的收音機關了,抬腿就要離開,石小方也無所謂地站了起來,卻聽石子方突然又補充道:“你那心上人我見過,不夠幹脆,與她相比,你遇見過的許多女子都優秀很多。你趁年輕,不妨多試幾個。不要等到像你老子我現在這樣,連番征戰還得中場休息的時候,平白給自己兒子看笑話。”
這老不修的話讓石小方簡直受不住,簡直平白汙了唯美的古典背景樂,石子方卻已經嘿嘿奸笑著走了。
石小方原地想了想,石子方與他的三觀截然不同,有多幾句駭人之語也見怪不怪,便也摸著腦袋上樓回房了。
莉雅居然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石小方蓋好懸梯,也沒打算給它留門了,這都兩點左右了,八成也會情郎去了。他坐回沙發,找了包紙巾,抽了兩張,沒別的意思,夜曲擾心,打算擰成一條塞進耳朵,圖個清淨。
偏此時,一個身材曼妙身姿輕靈的影子如幽靈般躍上了他的窗口,輕而急促地敲著玻璃窗,那節奏,隱約像是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