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都是庸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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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帶上了門,聽到裏麵隱忍的哭泣,韓銘的喉嚨被堵上一般難受,眼前模糊一片,快步離開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大周,也不是第一次離開,卻沒有哪一次像這次,放不下。
馬蹄達達聲響,車內靜得出奇。
韓旭見不得一向灑脫從容的兄長這般低落,小心翼翼道:「哥,我跟寧遙回去就行了,你再待幾日吧。」
韓銘沒聽到一般,一手撐著額頭,一手無力地搭在膝上。
韓旭尷尬撓頭,幹咳一聲。
「昨晚看她精神尚好,那個禦醫也去調製解毒的藥了,應該不嚴重,你別擔心」
韓銘看了他一眼,黯淡的眸子一抹苦笑:「不嚴重?」
「她看煙火時挺高興啊,我都看見了!」
兩個人偎在屋頂,她笑靨如花,他眸若星子,羨慕死他了!
「可她看不見,她什麽都看不見。」他的聲音低沉痛苦。黑珍珠都被她說得潔白晶瑩,還說喜歡!
「爬那麽高還看不見?哥你開什麽玩」
韓旭的話戛然而止,目帶驚愕。
沉默了一會,一把拉起他:「哥,你回去陪她吧,我一定老老實實回大鄭,絕對不會再惹事了。伯父那邊我幫你說!」
韓銘抽出手,勉強擠出笑容:「你都自身難保了還幫我說?」
「可我是皇帝啊,我的話就是聖旨,伯父不會怪你的。」
「好了旭兒,別鬧了。玥兒說大梁的殺手很厲害,寧遙擋不住的。回去再說吧!」
他閉上眼睛,摩挲著腕上的珊瑚手串。
摘星閣內的淩玥,同樣如此。
輾轉反側,睡不著了。
她摸索著起床,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著,適應著黑暗。
竟然比想象中容易,一路暢通無阻,這讓她歡喜不已,膽子也愈發大了。
阿昀早早就起了,韓銘離開後他就立在她的窗外,將她的傷心、失落、煩躁盡收眼底。
終於在她臉上見到了笑容,他也跟著開心。
開心不過幾秒,就聽小姑娘痛呼一聲,看她捂著胳膊皺眉的慘樣,他快步推門進去。
「你別這麽急,慢慢來,摔疼了吧?」他扶她站起,攔腰抱到榻上坐著,再將鞋子撿起來給她穿上。
「阿昀,你像照顧女兒似的。」
他抬頭笑了,心底軟了,眨著眼問她:「你猜,以後我的女兒是長得像我,還是像你?」
她臉一紅,啐道:「不正經!」
撇嘴歎了口氣,往後一仰,躺在了榻上。
「剛剛明明很穩,就最後一步沒走好。」
阿昀也撇嘴:「昨晚你看煙火時睡著了,世子抱你回來後就把你房內的桌椅板凳都歸置好了,你還真以為是你穩呢!」
「啊?那他知道了?」淩玥有些驚慌,猛地坐了起來。
「你慢一」
「點」字沒說完,額頭被她結結實實地撞上了,「哎呦」一聲。
這怎麽比看得見時瞄得還準呢?
「阿昀,你眼睛長頭頂了?撞到我了,道歉!」
「惡人先告狀你還有理了!」他伸手給她揉著額頭,慢悠悠道:「對不起大小姐!哎,我懷疑薛平他們也知道。」
「哦。」她有些失望,還以為自己演得挺好呢。「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隻要哥哥把小九帶走,眼睛慢慢治。」
「嗯,會好的。」阿昀安慰著,「我讓紅果給你洗漱更衣。」
淩玥失明的消息很快傳遍了相府,再之後傳遍了京城。
每個來探望她
的人不管真情還是假意都是淚眼朦朧,她反而成了最淡定的一個。
不淡定也看不見,圖什麽?
若是旁人瞎了,她醫好也就一個月的時間。
但偏偏大夫瞎了,這讓她有些無所適從,還是平靜幾日再著手自救吧!
阿昀雖然表現出的也是冷靜,但白逸已經快被他逼瘋了。
他瘋了,黎蘆也不好過。
黎蘆不好過,整個禦醫院都不好過,拿出了與淩玥比試前的勁頭,挑燈夜戰隻為治好她的眼睛。
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派往葉昭霖府中的禦醫都是醫術差的。
不僅醫術差,還心不在焉,給他敷藥都走神,這讓葉昭霖本就脆弱的身心更是雪上加霜。去的幾個禦醫挨了板子,更沒人願意去了。
加上皇帝知曉何蒹葭欺辱南王兒子的事,也懶得管,由著他們自生自滅。
這幾日薛天找了許多大夫去給淩玥診治,每個大夫臨走前都與黎蘆一樣,「這毒第一次見,要好好斟酌藥方」
薛天越來越暴躁,淩玥還得去安慰他,這讓她好不容易平複的心又累了。
多管齊下,自救吧!
讓阿昀根據她的藥方去抓了藥來熬,方法是對的,但熬出來的藥味道不對,不是她想要的。至於藥效,隻能說無害吧。
如此一來阿昀也開始內疚了,於是逼白逸更狠了,白逸再去逼黎蘆,周而複始,惡性循環
紅果、清音、宜桂商討後,一致認為阿昀不適合熬藥這種細心的活,於是她們自告奮勇來,誰知比阿昀熬出來的還差。
想著術業有專攻,阿昀向皇後要了個禦藥房專門熬藥的人來相府,結果,一樣。
「哎,你能不能開心些?」淩玥坐在秋千上,悠閑地晃著腿,聽著阿昀的歎息聲實在壓抑。
阿昀斜了她一眼,隨手撿了一顆石子扔得遠遠的。
「你的眼睛還沒好,我怎麽開心?黎蘆那邊配的藥沒用,薛天那邊的沒用,連世子派來的禦醫也沒用,都是庸醫!」
淩玥伸手去拍他,他很自覺地將頭湊過去。
她的長發被陽光鍍上了光彩,白皙的臉、白色的裙子上也都是光彩,落入凡塵的仙子一般明亮。
但偏偏最該明亮的眼睛黯淡無光,每看她一次,他就難過一次。
可又忍不住看她。
若他能幫她承受黑暗多好,反正他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隻要她陪他,他不怕的。
「哎,阿昀,你不會又哭了吧?」
風聲、葉聲、蟲聲、鳥聲,唯獨沒有他的聲音。
但她知道他在這裏,所以故意戲謔著。
「我又不是你,哭什麽?」他擦擦眼角,反正她看不見,不丟臉。
她笑了,眼睛彎成了月亮。
「回來那日,馬車上,是誰的眼淚落在了我的臉上,黏糊糊的,不是你嗎?」
阿昀本能地心虛,隨即不滿了:「你知道我擔心還不醒?」
「我那時暈乎乎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沉默了一會,阿昀提議:「要不我帶你去玉明寺祈福?」
「不去。祈福有用要大夫幹什麽?」
「可現在是大夫沒用。就當散心了,我陪你在那住幾日換換心情。」
她向他伸手,他很默契地扶她起來。
「我可以去住幾日,但是少爺你要留在這裏。爹說外公今日會到,要教你讀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