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甄瑛誦念莊子說劍篇天子劍感歎之際，雪下的越發大了，夕陽最後一絲餘暉散去都讓人無法察覺，整個世界都白茫茫起來。
    甄瑛幫著檢查了一下茅舍頂棚，防止雪太大壓垮砸下來。
    一夜北風緊。
    除了喝多了的王狗兒，和兩個小的青兒和板兒，酣睡如舊外，劉姥姥、劉氏和甄瑛都沒睡。
    劉姥姥和劉氏都擔心風太大雪太大，不是吹倒了茅屋，就是壓垮了茅屋。
    而甄瑛則是默默運轉心中的庶人劍氣，日常每夜熟悉打磨，功行百遍之後，才帶著滿足酣然入睡。
    次日。
    天尚未亮。
    甄瑛從深度睡眠中驚醒，側耳一聽，外邊外來輕微的動靜，他起身從窗戶往外望，瞳孔就是一縮。
    卻見一個身穿白綾裙子，隱隱透著裏層大紅襖兒的靚麗身影站在屋外堆放柴草的地方，正在那抽柴，似乎是察覺到甄瑛的窺視，驀然回首，青絲飄動，回眸一笑，即便是見過了天上掉下一個林妹妹的甄瑛，都依舊有驚豔之感。
    甄瑛對其微微一笑。
    這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前身殘留的肌肉記憶，麵對漂亮至極的小姐姐，前身都會微微一笑，以示尊重。
    屋外抽柴的靚麗身影麵對甄瑛這一笑，顯得有些羞澀，重新回過身去，繞到了柴草堆另外一邊，擋住了身姿。
    甄瑛嘴角噙笑的轉身，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劉姥姥床榻邊，輕輕喚醒了劉姥姥。
    “瑛兒，天亮了嗎？”
    劉姥姥和女兒擔心了半宿，眼見北風漸漸息了，大雪也沒有壓塌房頂的跡象，熬了許久終於扛不住，沉沉睡去，如今被喚醒，揉著眼睛問道。
    “姥姥，跟我來，外麵有東西。”
    甄瑛悄聲說道：“別驚嚇了嫂嫂和青兒板兒他們。”
    “嗯？”
    劉姥姥一聽，頓時坐起，從炕上下來，跟著甄瑛來到了窗戶邊，按照甄瑛的提醒，從窗戶眼往外看，立刻驚訝的低聲道：“好標致的小姐！這不是我們村的呢。”
    “……姥姥，你確定是小姐？”
    甄瑛吐槽了一句：“而不是東西？”
    “哦。”
    劉姥姥這才反應過來，定睛再一看，恍然道：“這是誰家逝去的小姐，真標致，雖然比不上你那個女娃娃，但也算是世上少有了，更難得她沒有一身鬼氣，不然姥姥第一眼也不會看錯。”
    屋外的靚麗身影，回眸和甄瑛相視一笑後，就轉到了柴草堆另外一邊，左等右等沒聽見開門聲，又繞了回來，往窗戶眼看來，然後就對上了劉姥姥欣賞的目光，頓時揚手用裙袖遮住了臉，又繞到柴草堆另外一邊去了，心中暗罵甄瑛不按套路來，好好的才子佳人戲碼，突然冒出來這麽可怕的一個姥姥來。
    “她這是怕我呢。”
    劉姥姥了然一笑：“瑛兒，要不你出去問問她，她是哪家的小姐，怎麽在這裏抽柴玩？”
    “好。”
    甄瑛笑道：“不過姥姥要護住我才行。”
    他本就有心上去問問，不過為了安全第一，才首先叫醒劉姥姥以策萬一而已。
    “放心就是了。”
    劉姥姥笑笑，隨後想到什麽，拉住要出去的甄瑛，交代道：“好好說，這個小姐不像是壞的，別嚇到她了。”
    “姥姥還不知道我嘛。”
    甄瑛捏了捏拳頭，悄悄開門出去，走向柴草堆，對著站在那裏還沒走的白影笑道：“這位姐姐，你在這裏幹什麽呢？”
    “玩呢。”
    白裙紅襖少女抿嘴笑道：“小弟弟，你是這家的人嗎？”
    “雪下抽柴玩，姐姐好雅興。”
    甄瑛笑道：“快回去吧，不然聶家老爺要擔心了。”
    “什麽聶家老爺？”
    白裙紅襖少女俏臉微變。
    “咦！”
    甄瑛故作驚訝道：“看姐姐這份姿容這身打扮，不是村頭聶老爺家的小姐嗎？”
    “我姓張。”
    白裙紅襖少女笑容有些勉強。
    “不姓王？也不姓劉？”
    甄瑛似笑非笑。
    “……”
    白裙紅襖少女有些跟不上甄瑛的思路，又忌憚他說出了聶這個姓，嗔視了他一眼，一歪頭往外走了。
    “張姐姐。”
    甄瑛站在原地喚道。
    白裙紅襖少女再次青絲回眸看了過來。
    “下次記得往雪地裏踩深點，不然別人不知道你太瘦，還以為是你輕功太高，能夠踏雪無痕呢。”
    甄瑛嘲弄道。
    白裙紅襖少女低頭一看，就見早已一尺來深的雪地裏，她走過的地方，絲毫沒有腳印，頓時知道甄瑛已經看破她的身份，深深看了甄瑛一眼，白裙衣袖一甩間，身影就消失了，隻留下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幹淨。
    “你何苦逗她。”
    劉姥姥站在門後，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眼見白裙紅襖少女消失，這才從屋內出來，搖頭笑道：“她應該是哪個大家小姐不幸亡故，沒有進地府輪回，在世間孤苦伶仃的流浪，怪可憐的，我看她應該是個好的。”
    “姥姥。”
    甄瑛無語道：“好人尚且能辦壞事，更何況她還是個女鬼，再說這裏可是皇城腳下，按理說百邪辟易，她一個女鬼突然跑到我們的屋外抽柴玩，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世道越來越亂了。”
    劉姥姥歎息一聲，然後驚訝出聲：“咦，我們村頭並沒有一個姓聶的老爺，你是不是認識她啊？”
    說道這裏，她眼神就有些玩味戲謔起來，好像在說：“前一個神仙一般的妹妹，如今又來了一個仙氣飄飄的女鬼姐姐，你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麽，盡招惹這樣的姐姐妹妹。”
    “……但凡漂亮的姐姐妹妹，都似曾相識。”
    甄瑛自嘲了前身一句，遮掩這個話頭不再說。
    白裙紅襖少女那張臉，的確讓他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但這個青絲回眸的氣質，卻讓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大名鼎鼎的倩女幽魂聶小倩。
    順著這個想法去打量少女的臉，立刻讓他看出了劉式聶小倩的輪廓，再仔細打量一會，又有了王氏聶小倩的感覺。
    這種融合了諸多優點集於一身的少女，才讓見過了真仙女林妹妹的甄瑛都有些驚豔感，卻又讓甄瑛無法第一時間確認對方到底是不是聶小倩。
    隻不過這些想法卻不好和劉姥姥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