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死這個字的時候，黎煙停頓了好幾秒鍾才說出口來。
    仿佛她不說，黎昊東就沒死，就好好地躺在醫院的病房裏。
    周明覺扳過她的身子，語氣緊張又擔心，“黎煙，快點告訴我發到底生了什麽事！？”
    黎煙整個人怔在那裏，嘴巴張合著卻說不出半個字來，電話裏的人以為她掛斷了電話，又叫了兩聲黎小姐。
    許是周明覺的聲音太大一下子讓黎煙回了神，她淚眼朦朧地望著周明覺，嘴巴不停地抖動著。
    半晌，才從她的嘴巴裏艱難地擠出來幾個字來。
    “對不起黎小姐，我們已經竭盡全力搶救了...”
    “什麽叫不能靠近！？我是他女兒，我又不是什麽嫌疑人，你們讓我見見我的爸爸！讓我看看他好不好！”
    黎煙哭得傷心，讓其他住院的病人也紛紛同情可憐她起來。
    周明覺控製住情緒激動的黎煙，他說：“黎煙，現在不是見你父親的時候，我們等一下好嗎？就一會兒，我陪你等著好不好？”
    他輕輕拭去黎煙的淚水，又替她捋了捋頭發，“你先乖乖地跟著我，我去問問警方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等事情弄清楚了，就能見你父親了，好嗎？”周明覺說話的語氣透著前所未有的溫柔。
    黎煙似是聽進去了他所說，她乖順地點了點頭。
    沒再鬧，隻是安靜地哭著。
    因著周明覺是個律師，所以禹城警方的人他大概也都認識。
    他找到其中一個比較熟識的警員，問：“李警官，昨晚到底發生什麽事？”
    李警官將案件發生的經過大致還原了一遍，周明覺全程緊皺著眉頭，是誰對黎昊東有這麽大的恨意，要跑到醫院來殺他。
    說完，李警官眼眸一動，像是想到什麽，他說：“周律師，早上我們搜索證據的時候，在病房裏發現到了你的名片卡，不知道你昨天是否有來看望過黎昊東。”
    周明覺聞言，眼神裏透著震驚之色，“什麽！？發現了我的名片？”
    李警官點頭 ，“雖然我相信周律師你不是嫌疑人，但按照規矩我還是得循例問話。所以，從昨日死者黎昊東做完手術出來到他轉入病房，你有沒有單獨見過他？”
    周明覺搖頭，李警官又問他案發時間在哪。
    周明覺如實回答每個問題，問完所有問題，李警官表示自己沒有什麽疑問。
    隻是跟周明覺說，最近不要出禹城，好方便他們隨時傳喚。
    周明覺沒有異議，而身旁的黎煙看似在走神，實則已經將方才兩人的對話聽了進去。
    等李警官一走，她將周明覺抵到角落，抓著周明覺的手臂質問道：“怎麽我爸爸的病房裏會有你的名片？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過來看過他？是不是你指使別人做的？”
    “周明覺，你告訴我一句實話！是不是你！”
    黎煙現在已經完全失控，如果是周明覺所做的，那她定不會原諒他的。
    周明覺的眼皮抖了一下，抬眸望她，目光閃動間，他不敢相信黎煙會問他這樣的話。
    他以為他們兩個起碼有最基本的信任。
    詫異之色消失，轉而取代的是一抹譏誚的笑，周明覺冷笑著反問她：“你覺得是我做的？單憑一張名片，你就給我定了罪？
    “黎煙，我雖然不喜歡你父親，但沒有卑鄙到對一個在生死邊緣掙紮的人下手！”
    周明覺滿不在乎地繼續冷聲道：“如果你覺得是我做的，那叫警察來抓我好了，讓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
    “那你跟我解釋為什麽你的名片會在那裏，我記得昨天你在外麵守著，一步也沒踏進來...”
    黎煙說著說著就又哭了，她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也不知道該找誰質問，隻好對著周明覺發泄情緒。
    “黎煙，事情正在查著不是？你又何必著急給我定罪？”周明覺放緩了態度同她耐心地解釋：“你父親生前有沒有得罪什麽人？”
    “不知道。”
    “這事我私底下也會叫彭傑去調查，警方那邊我也會盯著一點，會給你一個完滿的交代。”
    周明覺說完抬腳便要走，黎煙還傻愣在樓梯間那裏。
    他見人沒跟上來，又回頭去看，並說：“還不走？我帶你去看你父親。”
    黎煙剛想抬步子，卻忽感身下一熱，一股鮮血從大腿處滑落下來，她整個人定在那裏。
    “周明覺，我、我流血了...”
    周明覺聞言朝她身下看去，那一抹鮮紅刺到了他的雙眼，他急衝了過去，將人打橫給抱了起來...
    到醫院的時候，周明覺發現黎昊東的病房門口竟然有警察，還拉了黃色的警戒線。
    他心生疑惑，如果黎昊東是自然死亡的那怎麽又會有警察在場，怎麽會需要保護現場。
    而黎煙卻未把這些看在眼裏，她心裏想得全是父親的死。
    但她的腳剛一沾地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毯上。
    周明覺連忙將人給抱了起來，讓她坐在床上，又悉心地替她擦掉那些眼淚。
    看黎煙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能自己來了，周明覺隻好將人抱去洗手間洗漱。
    黎煙全程都像是個提線木偶那般任由周明覺幫她刷牙洗臉。
    連衣服都是周明覺幫忙著換的，他選了一套黑白色的衣服，換好之後兩人匆匆往醫院趕。
    可事情並不如人願，黎煙說完隻覺得呼吸困難，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準備掀開被子下床。
    “我爸爸、他死了...”
    一到醫院她便像失了控一樣，抓著一個護士問：“我爸爸呢？我爸爸在哪？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院方的人卻攔著她，說是警察正在取證，任何人都不得暫時靠近死者。
    “黎煙，怎麽了？”他低低地問道。
    黎煙沒有回答，那眼淚像是決了堤的洪水從眼眶中噴湧出來。
    沒等來任何回應之後，對方便掛了。
    身旁的周明覺被驚醒，他隻見黎煙愣怔地坐著，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手裏握著手機，一言不發。
    周明覺察覺到她的情況不對，“黎煙，發生什麽事了？你說句話啊！”
    黎煙還是不說話，他跟著焦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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