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謝家玉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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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清晏皺眉,實在是昨夜美人鑽被窩的經曆讓她有了心理陰影,為了穩妥,她伸手就將被子給掀了。
    錦被掀開的瞬間,蕭清晏非常想罵人。
    被子下竟然真的躺著一個人!
    還是個體態修長、輪廓秀致的美男子。
    這是見女的誘惑不成,又送來個男的嗎?
    可是曹臨不是已經死了嗎?
    難道是那個僥幸活下來的管事梁顯想賄賂討好她?
    還是說田莊裏還有什麽冤情,要以這種獻身的方式來找她伸冤?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蕭清晏腦海中閃過很多念頭,她轉身想去點個燈,看清楚這回送上門的又是哪路神仙,別再像昨夜的桑柔一樣被她誤傷。
    正要轉身,頸後一絲涼意襲來,一隻手自身後緊緊捂住了她的嘴。
    蕭清晏雙拳緊握,眼神在暗夜裏陡然變得淩厲,正要蓄勢回擊,一道溫潤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
    “莫慌,在下無意冒犯,實在是救人心切,不得已而為之,還望行個方便。”
    輕拂在她耳邊的聲音壓得很低,溫文爾雅,嗓音醇和,像剛開了封的酒香飄散,讓人情不自禁便有些醺醺然。
    這聲音……
    是他?!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蕭清晏心緒翻湧,飛快地想著各種可能,黑暗中,她眼底的淩厲稍稍退卻幾分。
    此時她才發覺,貼在身後的人似乎渾身都濕透了。
    兩人貼得太近,對方濕透的衣衫很快便將蕭清晏的後背也濡濕,輕薄的濕衣緊貼在肌膚上,帶著男子微熱的體溫,她甚至能依稀感覺到對方胸膛的輪廓,柔韌勁瘦,應該是很漂亮的流線型。
    蕭清晏點點頭,算是配合。
    月下的屋頂上,冷俊的藍衣少年抱著長劍屈膝而坐,手中抱著一盤精美的點心,吃得有滋有味。
    屋內極細微的聲音鑽進他的耳朵,他吃東西的動作稍稍停滯,側耳聽了片刻,沒聽見蕭清晏喚他,於是繼續安然啃他的點心。
    蕭清晏身後的男子同樣也察覺到了屋頂的動靜,眉睫微動:“暗衛?”
    隻有那些承繼百年有著深厚底蘊的世家大族,才會有實力有資格蓄養暗衛,洛京城中這樣的大族屈指可數。
    此時,蕭清晏也借著微弱的光,大致看清了床榻上那美少年的容貌,這美少年她居然也認得,是當朝太尉季文若家的五公子,季月臨。
    蕭清晏有個六族姐,是叔祖父的孫女,正是嫁給了這季月臨的三哥季長臨。
    至於這個在身後捂著她嘴巴的人,應該就是季月臨的至交好友……陳郡謝氏的謝七郎,謝行止,因為容止風度太過出眾,被時人讚為謝家玉樹。
    她在身後之人的手背上飛快地寫下一個“蕭”字,自報家門。
    我和你的朋友是親戚,不必如此過分熱情。
    捂著她的手終於鬆開,蕭清晏點燃了燈燭,轉身之時,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溫潤漆黑的眼。
    那雙眼就像浸在春水之中的墨玉,隨著輕輕淺淺的笑意在其中散開,似千頃湖光乍起,漣漪微瀾,溫柔明朗。
    果然是謝行止!
    “抱歉,冒犯了。”謝行止溫言作揖。
    蕭清晏視線下移,發現他一身天青色的衣衫濕噠噠的貼在身上,頭發也是濕的,再一看,就連床榻上的季月臨也是如此。
    他們是相約去投湖了嗎?
    蕭清晏眸光悄然閃動,輕咳一聲,開口道:“在下雲陵蕭氏蕭清晏,族中行九,他我倒是認得,閣下又是何人?又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陳郡謝氏,謝行止。”謝行止看著她,墨玉般的眸中帶著審度。
    名士謝七郎,名滿京華,灑脫風流,向來都是放浪形骸,疏狂不羈的,鮮少會有這般謹慎猶豫的時候。
    蕭清晏的視線在他和榻上的季月臨之間來回掃過,腦海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今日京兆府衙大門緊閉,不接收任何報案,雖說大晉朝這些官員飽食終日,閑散慣了,可今日這種情況還真是不多見。
    眼前這兩位,一個是太尉公子,要管皇後叫一聲姑母,一個是謝氏家族最看重的嫡係子弟,就算是皇子王孫見了他們都要禮敬三分,可他們卻深更半夜藏身到城郊的田莊別院裏,誰能將他們逼迫至這般境地?
    “季家出事了?”蕭清晏幾乎是脫口而出。
    白天麵對曹臨的圍攻脅迫,她也麵不改色,可此時這個猜測卻讓她心驚肉跳。
    謝行止微微錯愕,但在得知眼前的白衣少年是蕭家人時,他其實便已經不打算隱瞞了。
    “今日剛入夜時,廣安王突然帶兵進京,聲稱是奉了楊太後的密旨入京勤王,陛下明旨宣稱季太尉謀反,大軍剛一入城便包圍了太尉府,此時的季家隻怕已經血流成河了。”
    謝行止俊美溫雅的臉上神情黯然。
    “這京中不知又要有多少人被牽連枉死。”
    早在大軍入城前,他便已經得到了消息,楊太後為了將季家斬盡殺絕,提前派人暗中盯著季家的每一個人。
    可季家人卻對此毫不知情,就算知道也已經晚了,大軍已經兵臨城外。
    為了救下好友一條性命,他假意約季月臨到河邊賞景垂釣,趁人不備借著茂密水草的掩護打暈了季月臨,將人帶著拖入了河中。
    他平生愛竹,往日偶然見這院中竹林景致不錯,偶爾會進來賞景,知道這院中的活水與外麵的河流相通。
    隻是沒想到從來無人居住的空屋,這一次卻是有人的。
    但蕭清晏此刻已經完全心思過問他是如何進來的,她滿心裏隻有一句:季家出事了。
    季家終於還是出事了!
    楊太後終於要對季家動手了!
    當今陛下孝成帝病重,楊太後想扶持天生癡傻的太子繼位,季太尉卻想扶持季皇後的兒子晉陽王。
    就因為朝中的大位之爭,楊太後對季太尉恨之入骨,這場政變明顯是有預謀的,季家錯失了先機,注定在劫難逃了。
    那他們蕭家呢?
    他們蕭家與季家可是姻親,在過去這些年裏,一家獲罪,肆意株連的慘案發生得太多了。
    更何況他們蕭家與楊太後本就有舊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