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落塵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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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孤山上,青北王蕭敬然有些許憔悴。
他獨自子坐在夜色中,默默地望著山下,敵營中篝火星星點點。
昨日敵軍開始持續攻山,一直持續到半晚方才退去。
騎兵均棄馬步戰,如果不是山道狹窄,隻怕早已經攻上山來。
蕭敬然每逢危急,就親自帶隊伍反衝,他的軍陣之力,可以極大增強士氣,恢複軍士體力,更能夠促使眾軍行動一致,在局部之強,銳不可抗。
一天下來,多次下場,他的真力所剩無幾。
彼此對峙爭鬥十餘年,草原人也不是沒有反製之力。
草原人的大巫師,雖然不能夠親自指揮軍陣,但是數個巫師合力,卻對他的軍陣有很好的克製作用。
這越發增加了蕭敬然的消耗。
所幸,士兵損失不算多,戰損近千人,還有四千,再撐……三日吧。
戰馬,他在盡量保留,還有三千多。
撐到不了十日了,李玉所說堅守十日,到底何意?
必定是有什麽變數,有援軍,還是敵軍發生變化?
昨日,他看見了曼屯單於的王旗。
曼屯在這裏,那麽圍困鎮蘭城的是誰領軍?他兒子?
這裏到底有什麽契機?
也不知道皇妹怎麽樣了,蕭敬然心中有些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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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樂山不太明白為什麽隻感應到三萬敵軍。
此刻離天亮還有不少時間,他坐在大軍中,落塵道長和安平公主陪護在他的身邊。
從他得到陳家信物後,氣機一直在身體中流轉,每次轉過丹田,就會凝練一點點。
他自身這兩天已經達到二級武道的水準。
如果說出來,可沒人信,展現了宗師實力的陳樂山,自身其實僅僅不過是二級而已。
隻要他離開大軍,幾個小兵就可以了結他。
這令他很是不安。
兵啊,此刻就是他的命,在馬上要發生的大戰中,兵沒了,他也就沒了。
這事情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呢?
他睜開眼睛,決定去看看他的兵,他的命。
陳樂山向獨自坐在步兵營中的步兵統領走去,蕭薇薇跟著他。
其實樂山倒沒有想要她跟著,隻是蕭薇薇現在不離開他半步,擔憂都快從臉上滴落下來。
而不久前兩人還拌了嘴,樂山也不敢再招惹她不痛快。
女人是一種很麻煩的生物,輕易招惹不得。此刻,可是要專注於生死啊。
步兵統領見他們到來,起身行禮,夜色中,他臉色非常平靜。
陳樂山止住他的禮,想了想他的名字:“張義統領,無須多禮,大家士氣如何?”
張義回答:“都是軍中老卒,這次來,就沒想著活著。”
陳樂山,一時無言以對。
“這八千人,都是青河兩岸的兵,他們死,家人有機會活;他們不戰,家人活不了。”
道理就是這麽簡單,張義平靜地說著。
“那你呢?”陳樂山總算是找到一句話。
“我?我孤身一人,家人都死在邊關之亂了,十幾年前了,西北軍養大了我。”
張義似乎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是三王之亂那時候?”蕭薇薇問道。
張義點點頭,麵無表情,臉上的皮膚象老樹皮一樣。
他身邊的小卒們,都站起來,象是雨後的竹筍,一排排地長起來。
陳樂山覺得應該站在高處,對他們講點什麽,鼓舞一下。
他猶豫了會,卻覺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像他們也不需要他說什麽。
陳樂山咽了咽口水,左手握著腰上的刀柄,走進這群人中。
他走到哪裏,哪裏就會讓出一條縫,讓他過去。
他們是想看看大宗師,或者山主嗎?
陳樂山多年和小軍鎮的軍人生活在一起,知道他們大多不善言,但是都是心裏很明白的人。
他們知道什麽樣的命運在等著他們,就如同那些悶聲不響出陣的騎兵,就如同喊他山主的百夫長劉成,如同那個沒馬的,不知道姓名的兵。
陳樂山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不知道該怎麽去鼓舞一群已經決定赴死的士兵。
他很勉強地笑著,問每一個遇到的士兵的名字,然後雙方都很陌生的地握握手,或者拍拍他們的肩膀。
有的會對他行軍禮,他也用拳頭敲敲胸口還禮。
過了很長時間吧,陳樂山聽了太多名字,已經記不住,看了太多麵孔,都混淆在一起,慢慢地,他連時間的感覺也沒有了。
安平公主站著一直沒動,目光隨著他一點點前進,打轉,最後,一臉疲憊地慢慢轉回來。
他走到公主對麵的時候,似乎疲憊到了極點,臉上也是木木的。
用雙手使勁搓了搓臉,氣機接連不斷在此湧入身體,他突然想起在小孤山的虎子了,對張義說:“大家的兵冊在哪裏?”
張一猶豫了一會:“都分散在各縣,為了方便聚集,我這裏有一份。”
他掏出一份冊子,居然是紙書冊,遞給陳樂山,裏麵記錄著士兵的名字,籍貫。
李玉果然細致如斯。陳樂山拿著翻了翻,交給蕭薇薇。
他注意到軍士們都盯著他手中的冊子,想了想,找了個高點的地方站上去。
夜色中,稍微遠一點都看得不很清楚。
陳山主的聲音不高,卻一直傳到大家的耳朵裏,甚至傳到遠處周將軍和胡主簿耳中:
“公主陛下會處理好的。”
安平公主把手中的兵冊舉起來,搖了搖。
陳樂山停了一會,繼續說:“排兵布陣的事情,你們聽張統領的,我,會在你們的隊伍前麵,你們要做的,就是跟著我!”
眾人在夜色中,驚訝地看著他。
陳樂山卻不知道還該說些什麽了,帶著安平公主離去,張義開始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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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不用多說,還有一些事情,也許連說得機會也沒有。
陳樂山費耗好大力氣說,總算讓蕭薇薇同意休息會子,然後自己帶著落塵道長,去見周將軍。
幾人討論了一下。
安排周將軍在步兵營出擊之後,擇機隨後出擊,直撲小孤山,敵兵的位置和出擊的路線,給周將軍交代了一番,至於後麵的事情,自然就交給青北王指揮了。
周將軍最後還是想勸一下:“駙馬不必跟隨步兵營,一旦匯合青北王,兩萬對陣三萬,勝負還在兩說的。”
“正因為如此,我在步兵營,我們勝算更大,我們會擊潰他們的。”
陳樂山拍拍周將軍的肩膀。
他和落塵道人離開,走了一段,陳樂山覺得還要再說一句,叫落塵等他一會。
他獨自走到周運啟麵前,湊近耳語,胡主簿見狀刻意遠遠走開。
周將軍麵色驚訝,之後又似乎在苦笑,不過還是略微點頭,向陳樂山行了一禮。
陳樂山笑笑離開。
此刻,十幾步外,落塵道長麵色沉靜,眼簾低垂,蕭薇薇正在向他們走來。
異變突起。
周運啟突然將左手中連刀帶鞘,拍向剛走開兩步的陳樂山,眾人一時間俱是不及反應。
張義遠遠看見,刷一下起身,拔出手中刀,周圍士兵紛紛站起。
陳樂山雖然隻是二級武道,但是此刻在軍中,兩萬大軍,氣機時刻滋養著,他就身具宗師之能。
隻見他頭也未回,左手反手就拿住刀鞘,接著順勢轉身,右手直接卡住周將軍的喉嚨。
周將軍也未掙紮,也不言語,也不甚驚駭,眼中突然濕潤起來。
陳樂山對著他笑起來,放開刀鞘,鬆了手,轉身對著走近的安平公主:
“薇薇,我不會有事的,你知道的,隻要在軍中,我就不會有事!”
安平公主蕭薇薇,走到他麵前停下,眼中已經淚水溢出:
“圍著皇兄的,是曼屯單於!他身邊一定有高手。”蕭薇薇拉著他的手,開始有些歇斯底裏:
“你會死的,對方肯定有九級高手的,你不要去!”
“不,我不會死的。我會帶著他們與你會合的。”陳樂山柔聲說道,他轉身拉著蕭薇薇,對周將軍說:
“公主就交給你,你把她平安帶到青北王麵前。”
周運啟點點頭,將手中的刀拔出一截,寒光四射:
“這把刀是百煉精鋼,我周家雖大,也沒有幾把,你拿去明日陣前殺敵,算是贖我冒犯之罪。”
“哦?那我可就要卻之不恭咯。”陳樂山很開心的樣子,接刀抽出,果然光華一片,不同凡響。
蕭薇薇咬著嘴唇:“你既然有如此的信心,那我就跟著你,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在陳樂山和蕭薇薇背後,很少沉默這麽久的落塵道長,突然抬起頭,右手撚指,真力隔空打出。
一個身影緩緩軟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