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晉江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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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喜歡, 戲班子會留下來,混跡在其中的原主朋友,會趁機帶自己走嗎?
如果說不喜歡, 又會怎麽樣?
半晌,孟歡吞吞吐吐:“一般。”
經過許若林一件事後, 孟歡對原主朋友的屬性產生了不信任感,萬一出府後把他拖去賣了, 打.黑工,甚至賣到窯子裏都是有可能的, 問題很大。
藺泊舟似是沒料到他會說不喜歡,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點頭:“好, 那等歡歡感興趣了, 我們再去看。”
孟歡用力“嗯”聲, 連忙端起碗繼續照顧藺泊舟吃飯。
一點粥汁蹭到他唇瓣,孟歡伸手,自然地蹭了過去。
藺泊舟撩起眼皮看他, 意味不明地又笑了一聲。
吃完飯,藺泊舟牽著孟歡的手說話,長史陳安帶著一疊書信進來,要交由藺泊舟處理。
“歡歡吃飯去吧, 這兒不用歡歡忙了。”藺泊舟說。
“嗯。”
孟歡應完, 到桌前應付他的三十道大菜。
藺泊舟便讓遊錦攙扶著, 肩頭搭了一件外衫,坐到屏風外的書桌聽陳安讀信。
陳安說:“明年初京察, 先前清流黨彈劾一事已把黨爭拿到明麵上, 今下年, 朝廷又要多事了。”
藺泊舟用氣息輕輕地嗯了一聲,連陳安的眉頭都焦慮地皺起,他臉上卻沒有任何情緒。
“現在朝廷本就吃緊,還要鬥來鬥去,鬥得烏煙瘴氣,唉——”陳安重重歎氣。
藺泊舟一開始處理政事,便會恢複屬於他的熟悉感:“這算是臨死前的猖獗吧,也好,讓他們鬥,誰跳的越高誰死的越早,省的本王以後還要找借口拿他們。”
“……”
孟歡往嘴裏塞了一塊梅菜扣肉。
藺泊舟和他想象的真是分毫不差。
外麵溫和,內在好鬥,別人遇到困難會唉聲歎氣,而他熱衷於解決問題,遇到困難隻會更興奮。
孟歡聽著他們的話,又想起了藺泊舟帶給自己的最嚴重的心理陰影。
——殺了三萬人。
大概就是他們現在提到的京察和朋黨之爭?
原書裏說:
朋黨是拉幫結派的意思,在官場中,官員因為籍貫,誌氣,理想等等原因組成派係,互相援引,利益共享,形成一股比自己單打獨鬥強許多的合力,同時將其他人排斥在自己的利益集團外。
這時,與其他利益集團的爭鬥就叫黨爭,比如現在的清流和濁流。
以前的藺黨和閹黨。
藺泊舟扳倒了閹黨,才能把閹黨掌握的權力收回,握在自己手裏。
孟歡勉強能記起來一點點,他默默的,往嘴裏塞了一筷子肉,撐得兩腮鼓起。
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
透過窗柩的天光暗淡,似乎到了傍晚。
一陣穿堂風從大殿吹過,帶起雨後潮濕的涼意。
一整個下午,孟歡都在藺泊舟的寢殿,藺泊舟看書寫信,他就畫畫,畫小人兒。
時間稍晚時,遊錦弓著腰走近,案板上端來一碗藥:“王爺,該喝藥了。”
上午藺泊舟肯聽他的話,孟歡也變得積極了不少,他放下筆跑到他跟前主動端過藥碗,到藺泊舟的位子旁:“喝藥了喝藥了~”
“歡歡稍微等一下——”
藺泊舟話音未落,孟歡已經掃開了他麵前的紙。
“……”遊錦也愣住了。
藺泊舟處理公文時一般不讓任何人打擾,容易壞他的思路,不過此時藺泊舟卻笑了笑,沒說什麽,放下了手中的毛筆。
“嗯,喝藥。”
孟歡拿著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他。
眼前的藺泊舟垂著眉眼,那眼尾的弧度帶著幾分涼薄,像早春時節的寒湖水,深不可測。
可現在,他隻是聽憑孟歡的動作,一口一口,收斂了全部的銳意和危險性,乖乖地喝著他送來的藥湯。
就,莫名讓孟歡覺得……好乖啊。
藥湯喝到一半,孟歡才意識到,藺泊舟現在健健康康坐在椅子裏處理公文,沒有上午那麽虛弱,自己喂藥好像有點兒多此一舉。
他問:“王爺,其實你可以自己喝藥了,對吧?”
“對,”藺泊舟並不覺得麻煩了他,“不過歡歡都喂上了,那就繼續喂吧。”
“……”
孟歡明亮的眸子望著他的眼睛:“不苦嗎?”
藺泊舟承認了:“苦。”
“……”
原來真的苦啊。
就為了讓自己喂他,一直忍著嗎?孟歡眨了眨眼,低頭攪拌藥湯。
勺子在藥湯裏攪了攪後,孟歡想了想,說:“王爺,要不你現在一口氣把藥喝了,我倒碗開水,再一口一口喂你行不行?”
“……”
空氣變得有點兒寂靜。
藺泊舟漆黑的眸子看著他,好像對這句話很意外。
被他看著,孟歡也意識到這個提議很怪,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東西了,細白的手指點了點瓷碗,解釋:“苦。”
又看著藺泊舟:“就是,喝苦的會不舒服,不想你喝……苦的。”
氣氛變得比剛才還要安靜。
畢竟上午藺泊舟都說要聽他的話了,轉換思維,孟歡也想為他考慮考慮。
誰會想喝苦的呀?
藺泊舟眼底本是一種平靜的情緒,泛起了漣漪,他接過碗歎了聲氣:“是為夫無理取鬧了。”
仰頭,喉結滑動,將藥湯喝完。
孟歡見碗空了,以為和他達成了約定,便接過碗:“我去弄點糖水。”
藺泊舟:“嗯?”
他語氣明星帶有製止,孟歡有點兒懵:“不是……說好你把藥喝了,我喂你喝別的嗎?”
“…………”
藺泊舟眉梢狠狠往下壓了壓,後知後覺再意識到,他和孟歡的腦回路真的有壁,他舌尖抵著齒列,似乎有些無可奈何。
片刻,忍不住笑了,發出輕輕的氣息:“好了,歡歡,過來。”
孟歡端著碗,還蒙著:“不喝了嗎?”
“過來。”
藺泊舟溫和中好像又帶了點兒別的。
孟歡沒太明白,放下碗走近,被他牽著手腕帶到了腿上,剛想起他膝蓋的傷,想低頭看時,下頜被他的手掐著,扳向了藺泊舟的正臉。
帶著藥苦味的吻落了下來,微燙,唇瓣磨蹭到了他的下唇,舌尖撞了進來。
“……”
一言不合就親人。
孟歡摔到他身上的動作有些不堪,主要是吻的好突然,他沒有心理準備。
可腰很快就軟了,被他摟在懷裏,捏著下頜,口中肆意又躁動。
孟歡嚐到了藥的苦腥味,他眉頭皺起,輕輕抓著藺泊舟的衣衫,但後背抵住了桌子,一點兒都不能動彈,隻好任由藺泊舟攫取他的唇舌。
“不喝水了。”
藺泊舟聲音帶著笑,抽空說了句話。
孟歡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滿臉通紅,聽到下一句:“喝歡歡的也一樣。”
藺泊舟因為腿傷讓宣和帝心痛,強製命令他回府休息一天,這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吃完飯藺泊舟照例聽了一個時辰的書,接著,屏退了左右。
聽到他說“都下去吧”時,孟歡後背一涼。
藺泊舟解著衣衫,眉眼染著陰影,語氣蠱惑至極:“歡歡,是不是該睡覺了?”
此睡非彼睡。
“……”
孟歡縮在床角的被子裏,看著藺泊舟靠近,心裏真的很懵,他覺得自己完全招架不住剛開葷的男人。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和藺泊舟的關係演變成了這樣,現在開始念阿彌陀佛,也沒人能救的了他。
藺泊舟現在處於發.情期,跟書裏說的一模一樣,從光風霽月的佛子墮落為夜夜尋歡的邪魔。
深陷在被褥裏,孟歡聽到了殿外打更的動靜,咬牙道:“王爺……嗚,王爺明天不是還要上朝……?”
他眼前的霧氣又濕又重,濃重得幾乎揮之不去,藺泊舟的聲音混著熱息:“嗯。”
“嗚嗚……王爺該睡了。”孟歡忍不住,“王爺,你這樣會猝死的。”
藺泊舟抵著他的額頭,似乎笑了出聲。
“……跟歡歡在一起,猝死為夫也願意。”
回應他的隻有短短幾個氣音。
濃霧依然包裹著他,碾過孟歡的每一寸皮膚,直到滲透入骨髓的深處,讓他四肢形骸都回響著漣漪的聲音。
點點滴滴,終於從狂風驟雨變成了綿綿細雨,再到潮濕泥濘的清晨……
……
深夜兩點,大殿內響起輕微的動靜。
藺泊舟撐起身,他濃密的眼睫微微垂著,遊錦躡手躡腳走近,替他拿好衣服,再穿起鞋子。
“王爺——”
藺泊舟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安靜。
側頭,他看了看躺在被褥裏睡的正香的孟歡,小小的縮成一團,藺泊舟唇角彎了一彎,趿著鞋子,走到了屏風外去。
遊錦聲音很小:“王爺,腿好些了嗎?”
“無妨,在內閣大部分時間坐著,用不著腿。”藺泊舟將手攏進了緋紅斑斕的朝服之中,側過手,輕輕將頭發往後撩去。
遊錦低聲:“王爺應該保重身體才是。”
藺泊舟嗯了一聲,梳洗之後,出了大殿坐上肩輿。
一列人馬在漆黑的夜色中,打著燈籠,匆匆往攝政王府門口走,藺泊舟此時收拾整肅,頭發用玉冠束著,眉眼難掩的俊雅,可唇一抿,又是位高權重者漫不經心的漠然。
他本應該思索今日的朝事。
……可不知不覺,思緒卻轉回了床上那抹小小的影子。
片刻,藺泊舟睜開眼,問起:“王妃為什麽不喜歡戲班子?”
遊錦說:“也許是王妃想著,王爺找了戲班子,就得每天沉浸於政事,不理王妃了!”
藺泊舟唇角不覺抬起:“是嗎?”
“一定是,”遊錦笑著說,“一定是王妃怕王爺冷落他,才故意說不喜歡戲班子,讓王爺多陪陪他。”
藺泊舟笑了,冷峻的眉眼瞧著溫和了些。
他知道遊錦是說好話,讓他聽著開心,可他確實開始為這樣的想象而愉快。
他垂下了眼,輕聲道:“但願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