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晉江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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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歡的好心情, 在聽說伶官偷情的事時戛然而止。
    孟歡本來在亭子裏寫字,聽說有人投河自盡,連忙跑來看原因。
    原來是這麽回事——
    這群戲班子裏的伶官, 年紀太小, 湊在一起人又多, 容易鬧矛盾,而其中兩個小伶官偷情被人撞見, 便告發了。
    院子裏, 鞭子抽在小伶官的後背, 一條條飛濺出血肉。
    跪著的伶官大概十七歲,跟一個十六歲的小花旦偷情,現在一個剛跳湖被撈出來,一個跪在地上, 打得背上全是血痕。
    孟歡膽戰心驚,問:“他倆怎麽了?”
    伶官說:“他倆練功時不在, 躲在廂房裏偷偷親嘴兒。”
    “……”
    二十一世紀老色批孟歡震驚:“就親嘴啊?”
    怎麽親個嘴,這兩個人看著都要打死了?
    伶官對“就”這個字感到很意外。
    梨園班子的師傅氣得要命, 伶官偷偷說:“那個小花旦戲唱得好,人也生的漂亮, 要保持身子幹淨將來給達官貴人享用, 說不定還能納了當妾,一飛衝天, 而另一個伶官是唱老生的,沒有發達的機會,壓根就配不上這個小花旦。”
    孟歡明白了。
    小花旦以後要是攀著高枝了, 梨園師傅能得到一筆錢。
    可小花旦要是動了情, 身子先被糟蹋, 在這個達官貴人喜歡處子的年代,就不值錢了。
    被這些思想搞得眉頭直皺,孟歡再看向跪在院子裏的少年。
    少年表情不屈,扭頭看著躺在身旁的花旦,眉眼疼惜,小花旦臉色蒼白,淚流不止。
    一股莫名的情緒在他心口蔓延。
    孟歡喃喃自語:“他倆必須死嗎?”
    他身後響起一道男聲:“王妃想饒過他倆?”
    孟歡回頭,看到了一身綢緞的崔涵。
    這次他沒畫花臉了,模樣倒是清俊,就是兩眼發青,有點兒縱情於酒色的樣子。
    孟歡緊抿著唇:“就覺得罪不至此。”
    他隨口一說,沒想到這崔涵熱情異常,昂聲道:“好,晚輩幫王妃求求情。”
    他大步走到院子當中,將師傅的鞭子奪過扔在地上,問:“打什麽?怎麽一言不合就打打殺殺的?”
    他皺著眉頭,十分不滿:“他倆年紀不小,不是不能辨是非的年紀。有心在一起又沒釀出什麽禍患,你好好說就是了,真打死了打殘了,你教導這十來年不就白費了嗎?”
    師傅重重地:“唉!公子,你不知道——”
    “有什麽不知道的,你養這些孩子不就是為了賣命給你掙錢?”崔涵拍了拍手,背後的奴才拿出一塊金子,“別打了,好好說吧,實在不行讓他倆贖了身成親,一了百了。”
    師傅拿著金子,神色複雜。
    他管教徒弟,就是打死了也沒人能治他,可沒想到今天菩薩顯聖了。
    ……可這崔涵,印象中,並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公子啊?
    但看見崔涵打抱不平的架勢,他雖想不通公子哥兒玩的什麽遊戲,但眼力見兒還是有,說:“替他倆謝過公子。”
    再說:“把他帶回去,注意背上的傷。”
    幾個小伶官上前,將跪著的少年抬起,往院子裏去了。
    這兩條命保下來了,孟歡鬆了口氣。
    他側頭看向了崔涵,對他第一印象不算好,現在稍微改觀了一些。
    崔涵拱手,怡然自得:“王妃,怎麽樣。”
    孟歡:“挺好。”
    崔涵笑了笑,臉皮死厚:“晚輩替王妃救了一條性命,王妃是不是欠晚輩一個人情?”
    “……?”
    孟歡,“什麽?”
    趁火打劫是吧?
    “晚輩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王妃請晚輩喝杯茶,哈哈哈哈哈。”
    “……”
    看樣子,這個人似乎很想結交自己。孟歡不太確定他的目的,細想,隻好點了點頭:“行吧。”
    喝茶的地方在涼亭,傭人打著扇,往桌上放了些糖糕和米酥。
    孟歡本來想跟他喝碗茶就跑路,沒想到,崔涵茶倒是一口沒喝,反倒指尖拍打著石麵,嗓子裏婉轉曲折,洋洋得意,還挺風流,似乎在唱什麽歌。
    一種有點兒淒涼的調子,說是他隨口唱的吧,不像,因為每一句都唱得清晰明了,吐字明白,好像故意讓人注意到似的。
    唱完一遍,還唱第二遍。
    孟歡終於意識到,他似乎在等自己問,隻好問:“你唱的什麽?”
    崔涵哈哈笑了笑,“晚輩從小混跡梨園,頗得風流,現在唱的是先前一位師傅教的小調,名字叫《解父冤》。”
    孟歡哦了一聲,喝茶,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他對戲曲的了解不是很多。
    見他神色冷淡,崔涵抿了抿唇,語氣帶著鼓動:“王妃,這曲子裏還有個故事。”
    “嗯嗯,你說。”
    “講的是一位女子,父親被貪官汙吏陷害,女子一路從縣城告狀告到州府,再告到京城,最後攔了陛下的馬匹告禦狀,終於為父親洗清了冤屈。”
    崔涵有些窄的眼睛死死盯著孟歡,帶著探尋,似乎在等待孟歡的反應。
    他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如果孟歡有心,會想起自己的父親。
    他眼前的孟歡喝了口茶,被燙到,放下茶杯,不怎麽走心地點評了一句。
    “這麽感人。”
    崔涵:“……”
    崔涵深呼吸了一下,壓抑住胸口的熱氣,講得更明:“王妃沒有想起什麽嗎?解開父親的冤屈,之類的?”
    “……”
    說到這句話,孟歡才轉頭,微微睜大眼,無不意外地看著他。
    崔涵終於疲憊地笑了:“王妃,晚輩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