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盡人事,聽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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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日,蔡冒與劉備同時發起進攻。
蔡冒在前線拖住劉章主力,劉備繞後一路從巫山一帶殺到了秭歸,可謂是一路火花帶閃電,走一路燒一路。
到二月十二日,吳懿就已經知道後方被爆破的消息,大驚失色下,想反攻回去。
但劉備卻扼守住了信陵鄉,也就是後世的秭歸縣城一帶,長江兩岸都被他派兵把持住,吳懿糧道被斷,已是插翅難飛。
二月二十七日,困守了十餘天後,吳懿軍糧盡,最終被迫向劉備投降,劉備盡得其軍,按照劉表的命令,往西繼續進軍,控製魚複縣,殺入朐忍,兵臨巴郡。
一時間整個益州震動。
因為吳懿已經是把益州五分之三的兵馬帶走,後方的巴郡留守人馬不多,劉備又以吳懿的印信詐開城門,已經威脅到了巴郡,讓劉章極為不安,連忙派人求和。
建安十年四月初,劉表得知此事,大喜過望,現在黃祖占據著江東豫章,劉備又攻入了益州巴郡,他的勢力再次暴漲,便開始為稱帝鼓噪聲勢。
四月中旬,江夏長江中發現一石碑,上麵寫有箴言曰:“漢室衰,天下亡。救國者,出荊襄。赤帝孫,品賢良。三興劉,南稱王!”
四月下旬,又有人在武當山見到黑蛇作亂,它口吐人言,言稱其為黑帝之子,要取代赤帝江山,楚王劉表派人斬之。
五月份,在一場大雨之後,襄陽城上有五顏六色的雲彩集結,荊州諸多相師紛紛說襄陽有天子之氣。
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各種謠言、童謠、箴語,傳遍了整個荊州,為劉表稱帝造勢。
而在朐忍縣的劉備,也聽到了此事。
朐忍縣衙當中,劉備和徐庶沉晨三人分立而坐,劉備臉色非常凝重,眉毛凝聚成了一團。
他看著二人說道:“最近襄陽有很多流言,楚王是真的要稱帝了。”
“是啊。”
沉晨歎了口氣,搖搖頭道:“實力越壯大,人的野心也會越膨脹,特別是楚王已經六十餘歲,他等不了那麽久了。”
劉備說道:“我在襄陽時與楚王公子劉琦交好,他派人給我送了一封信,問我該怎麽辦?”
“我也收到了。”
沉晨說道:“我回複了他,讓他勸諫楚王。”
劉備點點頭:“我亦是這般作想,雖然小先生跟我說過,楚王可能會稱帝,但我還是會勸他三思而後行。”
“那我們就一起上表......”
沉晨想了想,就又皺眉道:“算了,我還是親自回一趟襄陽去吧。”
徐庶納悶道:“阿晨,你既然已經猜到楚王要稱帝,且已經打算輔左劉將軍奪取荊州,又為何要回去勸說楚王呢?”
沉晨正色道:“我想要輔左劉將軍,是因為我知道有稱帝之意,不願跟著他錯下去。但在他稱帝之前,我還是得盡我的本分,該勸諫的勸諫,該反對的要反對,這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雖然沉晨說的話有些時候很雙標,但他做的事情卻從未雙標過。比如答應愛護百姓,就哪怕是攻打許都的時候,都沒有禍害過沿途百姓,甚至還發放了很多糧食給他們。
唯一看上去有點問題的就是打潁陰殺棗祗的時候毀壞了兩千畝農田,可按每畝三石來算,也就六千石糧食,沉晨後來給許都周邊百姓發放的糧食數以十萬石。
後來在昆陽為劉備講述戰略的時候,當時是沒有說劉表,隻是說萬一將來荊州有變,比如劉表死了,或者江東益州攻破了荊州,他可以取而代之。
新野的時候則說了劉表會稱帝的問題。
但說歸說,那也隻是推斷。
正所謂論跡不論心。
這些年沉晨的真實情況是一直到去年才被劉表舉為茂才,完成了一係列征辟手續,正式在他麾下出仕。
新野對是在這段時間之前,這之後就從未給劉備出謀劃策,也沒有當劉備手下。
至少到目前為止,沉晨都一直是在幫助劉表,幫他增產糧食,擴大土地,加強兵力,甚至還攻打了劉章,幫劉表擊退強敵。
因此沉晨做的一切事情,從來都沒有害過劉表如果有人說正是在沉晨的幫助下,劉表才滋生了稱帝之心的話,那就讓人無話可說了。
因為這是劉表自己的問題,關沉晨什麽事?
所以現在沉晨在劉表麾下出仕之後,他就得盡一個屬下的本份,勸劉表不要這麽去做。
這就是所謂的盡人事,聽天命。
反正自己一直以來的本份和情分都做到了,劉表聽不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
當下沉晨與劉備商議過後,劉備親筆寫了一封勸戒信,交予沉晨帶回去,沉晨則馬不停蹄地順江南下,前往江陵。
從孱陵到巫山光打通道路就花了四五個月,但南下坐船的話可就快了太多,幾乎是上午出發,下午就到了江陵,然後屯兵於江陵縣,自己立即北上。
到第二日清晨,沉晨就已經抵達了襄陽城外。
此刻襄陽城內外依舊熱鬧非凡。
雖然這場戰爭已經打了兩年的時間,但畢竟是一件好事。
劉表東破孫權,西擊劉章,威望大漲。
各地世家紛紛前往祝賀。
等沉晨到楚王府邸的時候,就看到府邸外已經是無數馬車。
在門口打聽了一下,他才知道今日是楚王宴請各大世家,想來用屁股都知道他在做什麽。
沉晨並沒有進去參宴,而是回了鄧洪府邸,他估計守衛肯定會向劉表報告自己回來的消息,應該過不了多久劉表就會召見他,索性不如去休息休息。
到了傍晚時分,睡了一天的沉晨被鄧皮沉奇搖醒,告訴他劉表召見。
於是坐上馬車,前往楚王府。
此時府邸外馬車都已經走了,進入府中,一路來到後院小築廳內,劉表已經在等著他了。
“阿晨,回來了?”
劉表此刻穿著寬大的諸侯王袍服,臉色微微紅暈,似乎喝了點酒,表情喜氣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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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
沉晨先拱手行禮,然後單膝下跪拱手說道:“大王,卑最近聽聞一件事情,因而連夜趕回襄陽。”
“何事啊?”
劉表問。
沉晨苦笑道:“聽聞大王要稱帝?”
劉表左顧而又言它道:“這是何來的流言?阿晨隻需專心打仗,不用理會就是了。對了,軍中糧草可缺,要孤再派人運送一批過去否?”
沉晨將劉備的信雙手並上,正色道:“大王,稱帝之事,還是且莫要圖之呀。袁術之事在前,大王三思,這是左將軍的信件,還請大王好好考慮一下,三思而後行。”
“唔......”
劉表不置可否的應了聲,接過信件打開看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
當初用劉備和沉晨,他就意識到這是把雙刃劍。
因為劉備和沉晨都是忠於劉協的,這一點他早就清楚,也曾經試探過,所以他盡量能不用就不用。
但到了今日也是沒辦法,利用他們擊破了劉章大軍,就得做好被反噬的準備。
現在反噬果然來了。
聽說他打算稱帝,二人立即反對,勸他不要這麽做。
可曆史上的劉表沒那麽強大,就已經有了稱帝之心,更何況現在的實力比之曆史上強盛了何止一倍?
所以麵對二人的勸說,他也隻是輕輕地把竹簡放在桌桉上,輕輕敲擊著桉麵道:“阿晨啊,孤說了,這是謠言,謠言豈能信?”
“大王莫要誆騙於我。”
沉晨認真看著他道:“若單純隻是謠言,荊州內豈有那麽多神跡?這背後,想必就是大王所指使,今日各大世家來宴會,想必也是大王在試探他們吧。”
“混賬!”
劉表大怒拍桉道:“阿晨莫不是疑孤對朝廷有異心?”
“我......”
沉晨愣了一下,然後就頹然道:“卑,請辭。”
“去吧!”
劉表揮揮手,顯然還在氣頭上。
沉晨便暗然離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劉表的表情也有些暗然。
沉晨是他看著長大的,自幼就被收留在峴山書院,每月往州牧府跑的次數不下十次,他早已經將他當作子侄看待。
但今日沉晨的表現還是讓他有些失望。
他以為沉晨是能夠理解他的,可終究是難以相容,還是不願意支持自己的大業啊。
這令劉表心情有些沮喪。
不過好在阿晨與伯瑞交好,伯瑞逃去江夏,也是阿晨教的。
想來即便是將來自己有什麽意外,也總歸是看在從前的薄麵,他會照拂伯瑞,輔左伯瑞吧。
劉表眼神中劃過一絲憂傷。
這帝業。
誰人又不想呢?
“大王。”
等沉晨走後,屏風後麵,賈詡鬼魅般的身影鑽了出來。
劉表歎息道:“先生說得沒錯,阿晨他.....”
賈詡說道:“沉晨為人剛直,必會勸諫大王,大王不聽,他自是隻能離開。不過大王也不要憂心,沉晨與公子琦交好,又與曹操結下死仇,隻要大王能夠徹底平定江東和益州,得到南方,他還是會回來的。”
“嗯,我知道。”
劉表點點頭,他其實也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沉晨就是為了將來給劉琦準備的。
至少現在他拳打孫權,腳踹劉章,已經達到了鼎盛時期,不需要沉晨也無妨了。
“現在我就擔心劉備。”
劉表皺眉道:“劉備手握精兵,若我冒然稱帝,他會不會立即反叛於我?”
賈詡就立即說道:“這個可能性很大,所以我請大王應該立即將劉備調離它處,最近荊南交州一帶有戰亂,大王可以讓劉備去荊南。”
“這是何意?”
劉表不解。
賈詡說道:“劉備在宛城頗有仁政,得民心,不可讓他回南陽。荊南偏遠,又有劉磐在側,即便劉備有異動,一不能得地方百姓世家支持,二來有劉磐掣肘,也成不了大事。”
“嗯。”
劉表撫須點點頭,哈哈大笑道:“此言有理,多虧先生助我成平生夙願呀,我得先生,真是天賜良才也。”
“俱是為大王效命罷了。”
賈詡笑著拱手說道。
他給劉表出的主意其實永遠都是對的,否則也不會得到劉表的信任。
這個計策至少從表麵上來看,確實讓劉備遠離他的根據地宛城,在荊南偏遠地區難以發展。
隻是劉表忽略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荊南地區其實不太服他。
張羨的威望比劉表高了太多,劉表害死了張羨,很多荊南受過張羨恩惠的人都深恨於他。
所以至少在民心上荊南百姓隻是攝於劉表權勢罷了,並未真正臣服。
如果有一個人登高一呼,反對劉表者恐怕不計其數。
“明年春天,正式稱帝!”
劉表目光閃爍。
當年袁術為了稱帝,造勢了兩年。
但他可等不了那麽久。
今年下半年造勢,明年春天,他就要祭祀天地,正式稱帝了!
賈詡在旁邊微微一笑,拱手說道:“臣,參見陛下。”
“哈哈哈哈哈。”
劉表大笑,眼神中已是滿滿對帝位的癡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