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火燒連營七百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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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摩柯力大無窮,又是拳怕少壯的年紀,本應該強大才對。
但趙雲也才三十多歲,猶在壯年,武藝又無比高超,沙摩柯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蠻人素來臣服於強者,且沉晨還賜予了他們很多金銀布帛,當下也是紛紛同意了沉晨一起聯合出兵的提議。
七月底,眾人就按照商議的路線開始行動。
酉溪蠻聯軍組成在一起,約三千多人,自零陽順著漊水北上至大埡,差不多就是後世的慈利縣到鶴峰縣一帶。
這一點的路比較好開,本身就有一條當地人行走的道路,隻需要沿路開辟就行。
但到了大埡之後就難了。
因為從鶴峰縣以北全是莽莽深山老林,即便是本地的酉溪蠻也很少踏足這片區域,崇山峻嶺無數,人走入其中,就如同進了迷宮一樣喪失方向。
而且長江中遊地區這個時期正處於雨季,時常下次暴雨,讓他們的行動非常緩慢。
雖然劉表也時常派人催促,可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他們也無能為力,畢竟總不能真讓他們去硬和占據長江上遊的劉章拚吧。
劉備曆史上有內應的情況下還打了兩年,真硬耗的話,估計打四五年都不一定出結果。
相比之下,從武陵穿山過林從背後襲擊劉章大軍,已經算是最可靠的了。
所以劉表即便心裏著急,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於是接下來的幾個月,沉晨和酉溪蠻們艱難地在大山深處開路,一直到建安九年年底的時候,耗時四個月,總算是抵達了夷水以北的沙渠一帶。
這裏就是後世恩施州北麵的建始縣一帶,到了這裏情況就好了許多,沿著長江的支流紅沿河一路往北,總算是到了巫縣以南的江邊。
派過去的蠻人回稟,站在山頂上向著大江兩岸遠遠觀望的話,他們甚至能夠看到江岸道路上來來往往的押送糧草的益州兵。
建安十年一月,也就是公元206年年初,耗費了將近五個月之後,沉晨終於打通了繞道劉章大軍背後的道路。
而劉備的大軍之前就已經屯兵於孱陵,他向劉表要了大量物資和器械裝備後,就正式出發。
到了建安十年二月,大軍穿過了沙渠,北上順著紅沿河,抵達了長江南岸。
自古以來,從荊州沿著長江岸往西已經算是最好走的進川道路,但即便是如此,也是兩岸山嶺巍峨險峻,崇山峻嶺險要無比。
唯有江南岸的深山林中有一條堪堪能容納兩人並行的小道,勉勉強強可以通行。
劉備和沉晨合兵一處,此刻大軍還駐紮在後方沙渠,他們少數十多名將領則過來觀望,翻山越嶺,到了一處山嶺之上,遠遠眺望遠方。
就看到在山腳之下有一片低矮丘陵,丘陵周邊的平地上密密麻麻有大量的軍用帳篷以及簡陋營地。
這裏大概是後世巫山縣的培石鄉一帶,再往東走二十多公裏就能到後世的湖北巴東縣,然後再走二十多公裏便是秭歸縣。
茂密的山林環繞,營地周圍散亂著數百益州兵,有一些倉庫和物資堆積在路上。
“這是劉章軍的一個前線補給營地。”
沉晨眺望遠方。
夷陵之戰的發生地點在長江南北岸都有,劉備在江北的兵馬由黃權統領,駐紮夷陵。他自己則在江南駐紮,位於猇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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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蔡冒把夷陵和猇亭荊門山、虎牙山等地占據,導致劉章不管從江北還是江南都沒有辦法打進去。
所以劉章大軍主力現在駐紮在秭歸縣一帶,而且並非是在後世秭歸,而是漢代秭歸。
後世秭歸縣位於長江南麵,而漢代則位於江北岸,而且距離後世的秭歸縣還很遠,在後世秭歸縣的歸州鎮一帶,與巴東縣很近。
這也意味著當時劉章大軍的主力,其實駐紮在後世的巴東縣到秭歸縣歸州鎮這片區域,連綿約有一百多公裏。
就像劉備在夷陵之戰一樣,沿途補給和這樣的小營地不計其數,來來往往的運糧民夫和江麵運糧小船隨處可見,持續一年多的戰爭,也讓長途跋涉的劉章軍吃盡了苦頭。
“在長江兩岸打仗還真是艱難啊。”
劉備看到這一幕,歎息道:“不僅道路艱險,山林無數,還連一塊平整的土地都沒有,恐怕即便是發生大戰,也難以殲滅敵人,他們隨時可以退往山林。”
“那可不好說。”
沉晨瞥了劉備一眼,說道:“正因為道路艱難,所以要在沿線布置大量的補給營地,給前線輸送糧草,一旦這些營地被連續拔掉,以火攻之,再多軍隊也會全軍覆沒。”
劉備詫異道:“荊州大江兩岸潮氣極重,在山林裏點火都未必能燒得起來,以火攻有用嗎?”
三峽地段的長江兩岸山林無數,而且特別茂密,曆史上卻從未發生過火災,哪怕是陸遜火燒連營七百裏,都未引發山火,就是因為這裏濕氣極重,除非用凝固汽油彈,否則幾乎不可能燒得起來。
沉晨卻說道:“以魚膏油脂輔以幹草,隻需要燒毀糧草營地即可。敵人的後方糧草輜重地在巫縣,我們應該兵分兩路,我領軍隊突襲巫縣,將軍可引人火燒連營七百裏!”
這就是沉晨布置的戰術策劃了。
他觀察了半天,發現陸遜的這套戰術還真不戳,是針對這裏特殊地形打造的一個完美戰術。
由於地形限製導致從四川進攻湖北的軍隊無法大規模鋪開作戰,隻能擠在狹小的山地裏,所以在安營紮寨的時候就必須連綿數十公裏。
特別是劉章軍已經深入荊州直線距離二三百公裏,實際行走的距離則在四五百公裏以上,沿途需要大量的補給線。
而這些補給點密密麻麻分布在長江兩岸,如果一路燒過去,那麽前線駐紮於巴東縣、秭歸縣一帶的益州軍主力部隊將麵臨後路被斷,糧草也沒有了的風險,也無怪乎劉備有夷陵慘敗了。
徐庶聽到沉晨的話,眼睛一亮道:“阿晨的計策很好啊,眼下雨季已經過去,兩岸雖然還是潮濕,但用魚膏油脂和幹草,隻需要焚毀敵人營地和糧草即可。”
“我們約定了與蔡冒二月十日同時發起進攻,現在還沒有完全摸清楚敵人的糧草營地分布,應該派人繼續往前偵查才行。”
沉晨摸了摸下巴,十八歲雖然還未及冠,但已經有了少量的胡須長出來,有點青皮胡的味道。
“師君,我去!”
單彝站出來自告奮勇道:“這山裏我如履平地,益州人肯定發現不了我。”
沙摩柯卻嘲笑道:“你認識路嗎?”
“你認識?”
單彝不屑地看著他,二人年紀差不多,都是體態魁梧之輩,遇到一起後完全沒有親近的意思,反而互相看不順眼。
沙摩柯拍著胸脯道:“我雖然不認識,可我族裏有人認識,老人們以前來北邊打過獵。”
“那就沙摩柯去吧。”
沉晨看向單彝道:“懿德,你跟我一起襲擊巫縣。”
“是。”
單彝不甘地看了眼沙摩柯,看到對方洋洋得意就更是不爽。
當下沉晨分配了任務。
沙摩柯領幾個本地酉溪蠻去往東打探一下劉章軍沿線補給點和營地位置,沉晨則領黃門兵進攻江北麵的巫縣。
不過要進攻江北麵就需要船隻,所以臨時又要打造一些船來渡江。
好在現在才二月初二,上個月他們總算是打通了進山道路之後,就派人去告知蔡冒,約他一起在二月十日一起發動進攻。
這樣兩麵夾擊,必大敗劉章軍。
現在離二月十日還有八天時間,他還有點時間製造渡江的船隻。
回了沙渠,一聲令下,將近三萬大軍開始造船,不需要太大,就那種能坐十幾個人的小船就行。
長江上遊地段沒有大風大浪,水流除了少數地方比較湍急以外,大部分都較為平緩,普通的烏篷船就能輕易渡過南北不到一裏的長江江麵。
跟江麵風浪大,兩岸寬度遠的長江下遊比起來,三峽地區的長江段除了兩岸崇山峻嶺不計其數以外,跟普通河流沒什麽區別。
僅僅一日功夫大軍就造好了數百艘船隻,剩下的時間則用來收集幹草、薪柴上。
魚膏油脂他們帶了一批。
實際上如果單純地隻是軍隊過來的話,沉晨根本不需要用接近半年的時間開辟山道。
大路沒有,但沿河的小路或者酉溪蠻獵人山林小道還是可以通往長江。
但之所以要費盡周折,就是為了能夠把物資糧草送進來。
因此他們現在倒是不缺魚膏油脂。
很快時間慢慢到了二月十日清晨,天色剛剛蒙蒙亮的時候,沉晨就已經帶領三千黃門兵,劃船順著紅沿河進入了長江。
正是二月仲春時節,清晨的三峽長江江麵上升起一層薄薄的白霧,將江麵籠罩,視野不是很清楚。
兩岸的劉章軍隊正在睡覺,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悄然靠近。
進入長江之後,按照原定計劃,他們開始向河對岸劃,而且還是順流而下,斜著漂流到了長江北岸的一處江灘上。
沉晨下了船,沉桃、單彝、吳當等人跟隨左右,沉真鄧昭等人率領士兵,等士兵們都全部集合,眾將士輕裝出發,一頭鑽入了深山老林裏,向著巫山方向進發。
與此同時,劉備的軍隊也悄然靠近到了前些日子偵查到的那處營地,也就是後世巫山縣培石鄉地區,此刻營地中的人根本沒有察覺到危險。
數萬大軍是不可能在這樣的山地裏鋪開的,人多反而壞事,所以劉備進行了分兵。
他讓關羽、張飛、趙雲、太史慈等人各領兵馬,在沙摩柯他們這些酉溪蠻向導的帶領下,翻山越嶺,向沿途各個營地出發。
劉備本人則帶著陳到隻領一千精兵,對這片營地發起突襲。
將士們緩緩靠近。
摸到了營寨邊上,可能是因為處於後方,劉章軍比較鬆懈,營門甚至都沒有關閉,就這樣敞開著。
眾人慢慢進入到了營內,忽然一聲尖銳的喊叫聲響起:“敵襲!”
原來是個有早起方便的益州兵隱約見到營門口的霧色中有一些黑影正慢慢進來,便連忙發出警示。
“殺!”
眼見暴露,劉備立即高舉手中劍喊道。
“殺!”
將士們衝入營地,一陣砍殺。
整個營地頓時一片大亂,益州兵猝不及防,少部分反抗者被殺,大部分都投降了。
俘虜了這批人馬,將人都捆起來,劉備大手一揮道:“燒!”
登時火起。
然後在沙摩柯的帶領下,他們又向著前方繼續出發。
劉章軍確實也跟夷陵之戰的劉備一樣,連綿數百裏山地,到處都是營寨和補給點。
地形嚴重限製了他們軍隊的戰鬥力,隻能這樣進行駐紮起來。
但從昨日開始,蔡冒的荊州軍就開始對劉章軍發起進攻,水陸並進,劉章大將吳懿召集兵馬,與蔡冒開戰。
這就導致本就空虛的後方更加空虛,重要的地方還有幾百人守,一般的補給點甚至隻有數十人。
連綿上百公裏,數十個補給營地,糧草物資無數,看守的人卻極少,而且大多數都是民夫。
實際上劉章派來的軍隊雖然實際兵力隻有三萬,但卻號稱十萬,而且人數也有六七萬,但其中大半都是民夫,用於運輸糧草。
這些民夫基本沒有戰鬥力,劉備軍過來之後,全都投降。
劉備沒有對這些人痛下殺手,而是派人就地看管,然後繼續一路往前進攻。
兩岸到處都是喊殺聲和大火彌漫的煙霧繚繞。
此時遠在上百公裏外的夷陵,益州軍中郎將吳懿自然不知道後方的事情。
荊州軍忽然開始進攻,確實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不過他立即調整,調集後方軍隊前來,很快拖延住了蔡冒的腳步。
夷陵之戰的時候劉備軍占據夷陵,江東軍則在南麵的夷道縣,雙方的距離相距五十公裏。
而此戰則是荊州軍占據夷陵,大概位置其實就是後世宜昌市的猇亭區,左右荊門市和虎牙山也被他派人駐守。
劉章軍在哪裏呢?
在夷陵北麵,位於後世的宜昌市區北的夷陵區一帶,也是夷陵之戰黃權的兵馬駐紮的位置。
同時吳懿還在葛洲壩、西壩以及江左岸的點軍區等地都有駐軍。
也就是說,雙方的距離其實有三十多公裏遠。
蔡冒采取的進攻方式為水陸並進,主力船隻西進,直取西壩。
西壩在漢代叫做西陵洲,步騭之子步闡就曾經為西陵督,於西壩上鑄造城池。
現在當然沒有城池,但有劉章軍的兵馬。
在荊州水師大船出行在江麵上的時候,吳懿就知道敵人要對西陵洲動手,洲上人少,於是他立即派人讓島上的人撤離。
同時派人向後方傳信,命令秭歸到夷陵沿線所有的兵馬全部過來,準備決戰。
等蔡冒大軍殺到的時候,島上的人已經撤離了。
蔡冒一邊派人占據島嶼,毀壞了吳懿的營地,一邊棄船上岸。
雙方都沒有在夷陵城內駐軍,因為漢代的夷陵縣城並不在江邊,而是在宜昌市市區東南麵十幾公裏外的山裏,戰略意義並不大。
此時蔡冒大軍兩萬長江水師下船,雙方就在後世的宜昌市市區,長江北岸少有的一塊衝積扇平原上對峙。
吳懿結營自守,兩邊各自列陣,互相打了一波箭雨。
一直等到下午吳懿的後方援軍抵達之後,他總算是開啟了反攻。
他總計三萬大軍,後方沿線布置了將近一萬人,前線還有兩萬,集結起來,開始往前推進。
蔡冒也下達了總攻的命令,兩邊就在宜昌市市區內展開決戰。
戰爭持續了數個時辰,接近天黑的時候,蔡冒就想撤退,豈料吳懿居然派人從東麵山巒,繞到了蔡冒軍後方,截斷其退路。
巴蜀人素來強於翻山越嶺,這點事情自然不在話下。
荊州人則強於水戰,蔡冒也沒有料到吳懿會派人翻越高山繞到自己後方,前後夾擊之後,前軍倉惶大敗,連忙往江岸邊跑。
“追!”
站在不遠處一座小山崗上縱覽全局的吳懿見到這一幕,大手一揮,下令士兵們追擊。
他們的兵馬人數其實相當,但水軍陸戰確實不如步卒,因此蔡冒可謂傷亡慘重,又被前後夾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必然要被吳懿殲滅。
但意外總是來得那麽突然。
當時所有人都看向南麵的戰場,唯有站在吳懿身邊的一名親衛掃了眼西北方,然後又把目光望向了戰場上。
可過了幾秒鍾,親衛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連忙再次扭頭看向西北。
他看到西北的天空,濃煙直冒,烈焰燃燒。
夜幕已經降臨,傍晚餘暉隻剩下一點點火燒雲帶來的光亮。
而西北的天空,卻真如有火在燃燒一樣,滾滾濃煙直衝雲霄,偶爾還能看到一點火苗。
“將......”
親衛幾乎是顫抖著牙關對吳懿說道:“將軍!”
“何事?”
吳懿還在觀望著南麵戰場。
他看到在益州軍軍隊前後夾擊之下,荊州軍正倉惶往江邊船上跑,落敗是遲早的事情。
親衛顫顫巍巍道:“將軍看西北方!”
“嗯?”
吳懿抬起頭,看向了西北方。
下一秒。
他就愣在了原地。
自己的身後,居然已經呈現出了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