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駐軍巴丘,執掌兵權(祝大家元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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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三年十一月中旬,仲冬的太陽就這樣掛在天上,可好似沒有給大地帶來哪怕一點點溫暖,慘白的光灑落下來,隻給予人們徹骨的冰寒。
北風還在不斷地刮著,江陵城外的無數艘船隻於風浪當中來回搖曳,土黃色的江波滾滾,卷動著泥沙翻湧。
數日前,蔡冒主力大軍於益陽覆滅,張允連滾帶爬撤回了宜城,自此荊南重歸安寧,同時南郡南麵的幾乎盡歸劉備所有,劉琮目前就隻剩下南郡一半,以及名義上的南陽。
到了今日劉備大軍盡數布置於南郡南麵的江陵、當陽、竟陵一帶,這樣從陸路他可以走當陽直取宜城,走水陸可以從竟陵自漢水北上直取襄陽。
因而此時江陵城中縣衙府邸之內,除了領軍的將領以外,劉備、諸葛亮、徐庶、沉晨四人主謀者分列而坐,商議著事情。
“一統荊襄宜速戰而不可緩圖,蔡冒新覆滅,襄陽正是人心惶惶,此時北進,就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沉晨認為現在正是北上直取襄陽的時候,所以建議劉備馬上出兵。
劉備詫異道:“曉卿常說一旦蔡冒覆滅,江東必然會過來襲擾,此時難道我們不應該在大江沿岸布置兵馬,防備孫權嗎?”
“江東鼠輩,何須大軍嚴防死守?”
沉晨笑著說道:“何況若皇叔此時疑而不進,孫權兵進江夏,就有可能走陸路聯合劉琮與我們為敵,因而皇叔必須領大軍北上,引誘孫權入腹地,將他一舉殲滅!”
徐庶微微思索道:“曉卿是想以誘敵深入的計策,可江東水師確實厲害,如今江夏水師不過三萬人馬,若沒有皇叔策應,恐怕......”
“無妨。”
沉晨搖搖頭道:“我會將駐地安置在巴丘,即便是不能擊敗江東,至少也能夠拖延他們的腳步,皇叔盡管去襄陽即可。”
“將防備江東的地方安置在巴丘?”
得知沉晨對於接下來的軍事建議,徐庶有些詫異不解,說道:“此地並非要地,駐守巴丘,還不如就在江陵,正是北風時節,至少即便水上打仗,也是順風而行。”
諸葛亮亦是有些疑惑,不過他知道沉晨素來不會無的放失,所以並非質疑,而是問道:“曉卿,駐守巴丘,有何妙處嗎?”
沉晨笑道:“有三個好處,一是扼守住了荊南通道,防止江東趁著我們奪取南郡之時襲擾荊南。二是巴丘位於荊南入口處,若江東選擇從雲夢澤繞道進攻江陵,則可以南北夾擊。三嘛......到時候自見分曉。”
“嗯。”
諸葛亮微微點頭:“既是曉卿覺得可行,那便如此安置就是。”
“曉卿說得沒錯。”
劉備看著三人,沉聲說道:“此戰我們要速戰速決,盡快北上進攻襄陽,隻要快速打敗劉琮,讓荊州內部安穩下來,也就不用擔心江東的襲擾。”
沉晨說道:“還請皇叔盡快北上,以免遲則生變。”
“嗯。”
劉備點點頭。
當下眾人又商議了一些細節,沉晨當日便乘船回了巴丘。
此時巴丘尚未鑄造城池,要到建安十五年孫權在此築城才會有城牆,因此這個時候的巴丘其實就是個鄉亭。
江夏水軍在南麵的大湖中修建了碼頭,船隊就停靠在湖中,這湖便是後世嶽陽市的南湖,唐代稱為邕湖,漢代時這湖還屬於洞庭湖一部分,與長江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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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巴丘北麵東麵俱是大山,乃是一片天然的戰略要地,等雲夢澤徹底消失之後,這裏就會成為唯一的長江口道,扼守東西南北交通往來。
漢代雖然因雲夢澤的存在巴丘地理位置不顯著,可隨著洪口、南安等雲夢澤中大片陸地的出現,它的重要性也慢慢體現出來。
因此沉晨讓士兵在巴丘建造營寨,於北麵的湖泊、高山上興建大量的防禦設施,有構造堡壘要塞之意。
十一月十三日,沉晨回到了巴丘,黃祖得知他回來,立即召開軍事會議。
麾下張虎、陳生、蘇飛、鄧龍、張碩、張南、曲敢等將領,加上一些主簿、長史、曹史等左吏,大大小小有二三十餘人齊聚一堂。
營寨之內,黃祖高坐主位,沉晨則當仁不讓地盤膝坐在了他右手下方,目前劉琦麾下資曆最老的就是黃祖,沉晨資曆不如,可軍功太大,因而儼然已經成為江夏水師第二人。
對於沉晨黃祖的態度其實是有些忌憚和其它一些複雜情緒,忌憚在於沉晨威望日漸升高,壓過了他這個主將,若要奪他江夏水師的兵權,可謂是輕而易舉。
但在其它方麵沉晨又容不得黃祖打壓,一來沉晨年輕,未來不可限量,打壓他是給自己後人添堵。二來黃射跟劉琦沉晨關係都好,沒必要為了眼下的忌憚而壞了子嗣友誼。三來沉晨救過他的命,不能恩將仇報。
所以黃祖也隻能把這份忌憚壓在心裏,甚至事事都要詢問過沉晨的意見才能下達命令。包括這次將自己經營多年的沙羨夏口老巢拱手讓出,將大軍主力退至巴丘,也是他聽從了沉晨的建議而來。
不過黃祖卻並不知道沉晨打算常駐於此,這次開會的目的也是詢問接下來的打算,按照黃祖想來,接下來他們有兩個選擇,一是北上跟著劉備一起打襄陽,二是回沙羨防備江東來襲。
因此今日開會,黃祖坐在主位之上,先環視一圈,然後說道:“諸位,如今蔡冒已經覆滅,剩下襄陽張允蒯越負隅頑抗,吾欲隨長皇子領大軍進兵襄陽,你們看以為如何?”
“不可!”
沉晨立即阻止道:“如今長皇子身體有恙,坐船尚不能奔波,更何況走陸路?還是應當讓長皇子休養身體。”
黃祖沉聲道:“曉卿,現在劉備已經北上要進攻襄陽,若他得襄陽,你可知後果?”
“元陽公之所慮,我自是知曉。”
沉晨笑道:“然玄德公以仁義立世,一旦他奪同宗基業,必失信於天下人,因此玄德公斷不會如此,我料他若得襄陽,必然親至巴丘,迎長皇子回去。”
“曉卿!”
黃祖語氣頓時重了許多,訓斥道:“國家大事,豈能仰賴於他人信義?當年晉惠公受秦國的幫助才得以繼位,結果答應給秦國的城邑和土地卻不願意實現,世人都隻為自己謀利,如此失信於人的事情還少嗎?”
沉晨沉思起來。
站在自己視角來看,劉備由於有益州這塊後備根基,現在絕不會奪取劉琦的基業,就像曆史上他明明有機會攻占襄陽,卻最終沒有攻打劉琮一樣。
但在別人的視角當中,現在劉備兵強馬壯,又幫助劉琦複位,如果劉琦不能盡快去襄陽搶占先機,到時候劉備先發製人,占據了南陽、南郡這兩個荊州最富庶、人口最多的郡,那麽對於劉琦來說,將是個災難。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就相當於國家利益要強於個人利益。劉備占據襄陽,趁機奪取荊州才符合他那一方的勢力利益。所以黃祖有這方麵的擔憂,也是非常合理的事情,這是不同的視角和立場結果。
然而沉晨沉思片刻,最終還是搖頭說道:“在這個關鍵時刻,長皇子隻能將一切信任都交給玄德公了,否則要是在此時按照元陽公之意,恐怕荊州就要有滅頂之災。”
“你是何意?”
黃祖有些不滿,難道他想讓劉琦帶兵北上收複襄陽,還會讓荊州敗亡不成?
沉晨分析道:“元陽公之意,是不是想讓玄德公離開荊州,前往巴蜀?然後長皇子領大軍北上,包圍襄陽,奪回荊州!”
“不錯。”
黃祖承認道:“劉備對長皇子的幫助我們自不會相忘,荊州糧草輜重頗多,到時候多送予他一些,助他去西川奪取巴蜀即可。”
“可元陽公有沒有想過,孫權不會善罷甘休。”
沉晨指了指東方道:“江東水師強悍,如今整個荊州隻有三萬江夏水師能與之抗衡,元陽公領大軍北上,江夏、荊南一夜之間變得空虛,江東順江而上,南取長沙,北聯劉琮取江陵,我們兵馬捉襟見肘,元陽公覺得能應付嗎?”
現在劉備和黃祖劉磐加起來總兵力才十萬人,雖然有三萬多蔡冒的俘虜軍隊,可這些俘虜不一定立即就能轉換成戰鬥力,他們本身士氣低下,需要重新派遣將領建立忠誠度和組織架構。
所以一旦劉備真按黃祖所說,立即撤兵離開,那麽他們的處境就會變得非常尷尬。現在劉琦的軍隊主要來源於黃祖和劉磐,二人加起來兵馬約四五萬。
而劉琮那邊還有幾萬人馬,襄陽四麵環水,易守難攻,短時間內難以攻下。
如果在黃祖劉磐進攻襄陽的時候,江東突然發動襲擊,整個形勢就很有可能演變成曆史上關羽剛水淹七軍拿下襄樊,孫權就後方背刺奪取江陵一樣,處於前後失據的情況。
因此劉琦能夠奪回荊州的前提條件,或者說唯一解,就一定不能讓劉備離開,他們需要劉備來分擔壓力。
“這......”
聽到沉晨的話,黃祖一時愣住,猶豫片刻,又說道:“那讓劉備幫忙守衛江夏,我們襲取襄陽。或者我們一同襲取襄陽,那也總比讓劉備一軍北上強得多。”
“不。”
沉晨搖搖頭:“左將軍沒有水軍,如何能守衛得了江夏?如果一同北上,江夏荊南等於拱手相讓給江東,一旦江東水師封鎖了長江,恐怕左將軍就是想去西川也去不了了,元陽公不僅要害了長皇子,也要陷左將軍於險境!”
“沉曉卿!”
黃祖大怒拍桉道:“你休得胡言,我何時要害長皇子與左將軍了。”
沉晨勸戒道:“元陽公也是與江東水師交戰多年了,對於江東水師的實力公自然也清楚,此時收複荊州在即,江東可不是什麽好心腸才看著我們擊敗蔡冒的,他們也在等待時機,江麵上一旦沒了江夏水師阻攔,大江便成為了他們馳騁之地,這可是荊州命脈所在啊。”
自古以來,長江一直都是冷兵器時代南方的重要戰略要地,可以說誰掌握了長江,誰就掌控了整個南方。因此南方的諸侯往往都有一支實力強大的水軍,像漢末劉表擁有的江夏水軍、長江水軍,江東擁有的江東水師等等。
劉備是沒有水軍的,就算劉備很聽話,按照黃祖的戰術,讓他留下來防備江東,那寬達數裏的長江以及上萬平方公裏的雲夢澤,幾乎就變成了江東水師的後花園,荊州後防線要被打成篩子。
因而唯有以魔法對付魔法,船隊對付船隊,江夏水師雖然已經隻剩下三萬人,但如果固守一地,還是可以嚴重威脅到江東水師,不會讓他們輕而易舉地在長江上肆掠。
所以讓江夏水師留下來對付孫權,劉備北上幫助劉琦奪取襄陽,其實是最好的選擇。
黃祖聽到沉晨的話,沉默了許久,因為他知道沉晨說的是事實。
因此最終他長歎一口氣,還是有些擔憂說道:“曉卿之言,確實有理。可若是劉備奪取了襄陽,據為己有可如何是好?”
沉晨笑道:“左將軍仁義立世,他幫助長皇子複位乃是得民心之舉,將來他去得西川,長皇子肯定也要鼎力相助,否則便是忘恩負義。若是左將軍將荊州據為己有,便是自毀城牆,名望皆失,此誠有這般道理?”
“唔.....”
黃祖猶豫了許久,最終說道:“也許隻能如此了,那我們明日啟程前往沙羨吧。”
“沙羨?”
沉晨搖搖頭道:“我們哪也不去,就在巴丘。”
“就在巴丘?”
黃祖大驚道:“巴丘並非扼守大江要道,在此處駐紮有何用意?”
沉晨笑道:“巴丘雖然非扼守大江要道,但卻地處荊南荊北之間,江東水師固然可以從雲夢澤殺入南郡,但他們若是北上去與左將軍打仗,這難道不是元陽公所樂見之事嗎?”
“若他們來攻我們,或者駐足江夏不進呢?”
黃祖又問。
沉晨答道:“來攻我們便與其對峙,待左將軍覆滅了劉琮,則南北夾擊孫權。若他們駐足江夏不進也可,屆時大軍水陸並舉,左將軍從陸路進攻江夏,我們走水路奔襲,孫權焉有不敗之理?”
“這......”
黃祖遲疑不已,讓他放棄經營多年的沙羨跑到南麵的巴丘來,這本身就是讓他感覺十分不安的事情。
更何況巴丘還沒有城池,地勢也不是特別險要,遠不如沙羨穩固。
他搖搖頭說道:“不行,還是不能在巴丘。”
“就在巴丘!”
便在此時,門口傳令另外一個聲音。
眾人看去,就看到劉琦臉色略微有些蒼白地站在門口,有人扶著他走入廳堂。
“拜見長皇子。”
大家連忙起身拱手行禮。
劉琦走進來之後,環顧一圈,沉聲說道:“我的性命是曉卿救的,元陽公的性命也是曉卿救的,我相信他!”
“可是。”
黃祖還想說點什麽。
劉琦說道:“曉卿駐軍巴丘,自有他的道理,還望元陽公莫要阻攔了。”
“唯。”
黃祖無奈妥協。
劉琦又朗聲說道:“此戰江東必然來襲,我任沉晨為都督,由他來指揮作戰,諸位可有異議?”
眾將士互相對視,蘇飛率先說道:“末將無異議。”
“末將也無異議。”
“無異議。”
“我.....老臣也無異議。”
黃祖嘴角微微抽搐,越害怕什麽就越來什麽。
自己的兵權,最終也被奪了啊。